第382章 時代的殘響
長長的海岸山脈峰巒迭嶂,遙遙俯視著舊金山市區,極目所望,浩渺無際的太平洋盡收眼底。
遠離市中心的此處靜謐非常,安寧的氛圍令人心曠神怡,正是富商豪門置業休憩的上佳地段。
在茂密樹叢的掩映之下,一幢幢山間別墅錯落有致的分布著,它們各自獨特,風格迥異,共同構成了一幅絢麗多彩的建築畫卷。和諧地融入了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大自然。
這些別墅的設計靈感來源於世界各地,既有古典的歐式韻味,又有現代的簡約造型。
這邊採用了古典的大理石羅馬柱和拱門設計,線條流暢,彰顯著歷史的厚重感;那邊就採用現代的金屬架與玻璃鋼,打造出輕盈而時尚的建築形態,體現了前衛審美的精髓。
眾多建築之中,自然也不乏東方風情的存在。
某種青灰泥土夯成的平坦場地上,並無富貴人家常見的裝飾性雕塑與噴泉,顯得樸實無華。
幾排朱紅色木架插滿了寒光閃閃的兇器,從遠東文明的刀槍劍戟,到西洋列國的十字大劍,瑞士斧槍,乃至小眾的狗腿彎刀,蛇形短劍,恰似開了個冷兵器博物館。
頭戴一簇墨羽的黑頂山雀立在細枝上,綠豆似的眼瞳眨巴眨巴,呆呆盯著下方庭院,以它有限的腦容量怎麼也想不通:
明明是空無一人的平地,為何會隱約有噼啪聲響傳來?
而在凡物肉眼難以觸及之處,正有一場激烈的對抗,陡然爆發……
三尺霜刃鳳舞鸞飛,劍氣凝成數道冷厲的寒光,猶如冬夜中的流星,劃破了平靜的空氣。劍尖所指之處,堅實的地面瞬間出現道道裂痕。
面對如斯攻勢,對面的人影只是手腕輕轉,一片燦然金光打橫,便將劍氣盡數接下,接著反手一抖,宛若金黃琉璃鑄就的龍紋關刀當頭劈來!
霎時間雷射電火四溢,刀吼劍鳴交錯,如非是一層朦朧的透明雲氣籠罩在四周吸納光影,震天聲響早就惹來附近鄰居的好奇。
「錚——!」
劍走輕靈,一退再退,竭力畫出一式三環套月,卻還是被如激流怒濤的精芒生生撐破,從手中打著旋斜飛了出去,變回了銀白的劍丸本相。
「唉,術業有專攻,我還是好好做炮台法師這份前途的職業吧……」瞥著架在脖頸上的鋒刃,朱明耀無奈的哀嘆道。
偃月刀化作流螢消散,他的感慨只惹來爽朗的一笑,「別灰心呀,比上次又多支撐了兩分鐘,身手眼見的上漲啊。」
「算了,體術方面夠用就行,再練也比不過你這武痴。」他衝著猿臂蜂腰的矯健青年認命地一攤手,自然而然的轉開了話題。
「都住了兩三天了,周師伯還沒回來,本來想要順勢拜訪,看樣子只好下次再說了。」
齊岳頭也不回的一招,遠處門廊下木几上兩個易拉罐凌空飛來。
「據說有些棘手,官方這次的麻煩似乎鬧得極大,除了我方,其他勢力甚至夠分量的獨行俠,都收到了會議的邀請,可惜有等級很高的誓言約束,具體情況暫時還未可知。」
濺出的細膩泡沫迅速溶解在空氣中,上等啤酒花與麥芽混合的清香飄散。
齊岳豪爽的一飲而盡,咂摸著口中的清爽微苦:「師父應邀前往之前曾交待,讓我抓緊時間磨練,爭取保持最好的狀態,或許有大規模行動的可能。」
「上回豢養高級血族的醜聞還沒有掰扯乾淨,那幫官僚怎麼好意思開的口?」朱明耀接過朋友分享的飲料,冷笑著挑開拉環。
「斗而不破嘛……」鋁合金罐子在五指間忽而展作如發細絲,忽然凝為渾圓小球,盡顯握鐵成泥的超凡武道。
「大家也只是拿住把柄,趁機藉此約束敲打,難道還能呼朋引伴歃血為盟,扛起替天行道的杏黃大旗,打上白房子,奪了橢圓形辦公室的鳥位不成?」
齊岳搖了搖頭,開著些極符合文化背景的玩笑。
人類社會發展到現在,早就成了一個複雜脆弱的龐然巨物,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便他們這些躋身超凡的強者,也要在一定程度上遵循其運行規則,否則難免害人害己。
「我看你近來實力提升的很快,身心有些不太協調,還是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
「我就是這樣想的,這次回去就閉關修整。」對他的好意,朱明耀恰如其分的感謝著帶過。
他嘴上扯著閒篇,眼睛卻望向了西北方清朗無雲的天空,心底翻騰著女朋友在新約克騷亂時聽來的隻言片語:
——煤礦小鎮,地下火災,煉獄雛形,這幾個名詞湊在一起,可是相當,相當的不吉利呀……
……
……
「……森特利亞,煉獄雛形,上帝保佑……」
而就在同一個時間,也有人心底翻騰著與某位青年近似的擔憂。
黑色福特轎車悄然碾過洛城郊外公路的浮土,在一圈齊整的尖頭木籬前停穩。
雪白的樊籬象徵著塵世與淨土的分界,其後自然便是一座天主垂恩的神聖居所。
為了門窗與牆線的造型,土紅色整齊的長方形石磚細細打磨,變作細長的扇形狀和圓柱狀,親切的包裹著彩色玻璃窗,顯得既莊嚴又溫馨。
拜占庭風格的金色圓頂與十字架高聳,在夕陽下閃爍著神聖華美的光芒,是信徒們靈魂的歸宿,也是無數人心靈的庇護所。
教堂建造的精巧,打掃的整潔,若強行要找出缺陷那便是……規模有點小,有螺螄殼裡做道場之嫌。
——畢竟那頭紅色巨熊雖已遠去十餘載,身後仍拖下長長的陰影,連帶著東正教在聯邦的地位也有些尷尬,一地主教座堂都只好安置在偏遠郊外。
但在此地的主人看來,那僅是無足輕重的小事,經歷了前半生的風雨後,他對於現在的生活相當滿意。
「尼古拉斯主教,您終於回來了。」白衣助祭吃力推開方格紋路的厚重木門,「祈禱的信眾都已經離開了,您需要用晚餐嗎?」
「麵包和水,謝謝。」
一襲肅穆的黑色法袍懸浮般拂過地磚,踏入私人居室。
絲綢軟帽摘下,穿衣鏡里照出中年男子薄唇高鼻的臉龐,他默然站立,思考著方才官方會議上分配下的任務。
半響後他自嘲的一笑,還有什麼好想,既然曾經的信仰之源消逝,餘生唯有匍匐在主的腳下,為其掃淨邪魔死而後已……
「你的樣子改變很大,但我覺得還是戴眼鏡時,更有學者氣質。」就在他追憶往昔歲月時,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他猛地轉身,捲曲的棕發無風自動,兩橫一豎的拜占庭十字捲動聖光,一道神術就要脫手而出,然後硬生生的遏住!
「你……你……伊凡?」看清楚了來者的模樣,往日布道口若懸河的神職人員,此時卻是氣息粗亂,用盡了全力才艱難吐出了對方的名字。
高大的書架後,相貌粗豪的健壯男子緩步而出,翻動著一本精裝的新約全書,剛毅的嘴角翹起,擠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潛伏了許多年,祖國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嗎?【星門計劃】搞到手了嗎?
尼古拉斯主教,或者說……莫斯科大學神秘學專家,聯盟安全委員會特工,阿列克謝教授——同志!」
宛若被撕裂長空的驚雷劈中,描金黑袍盪開層層波浪。
「別叫我……那個詞!」主教壓抑著聲音,白森森的牙齒呲出唇外,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活像是一頭被逼到懸崖上的孤狼。
然而任何一個有心人,都能從其顫抖的語調中,聽出暗藏的軟弱無力。
「聯盟死了,解體了,再也沒有了!什麼行動組,什麼特別計劃,也都沒有了!」他憤怒的低吼著,渾身都裹在一股焦躁的狂氣中。
「可我們還在。」被稱作伊凡的男子瞧了一眼手中經書,面上掠過一絲隱晦的厭惡,隨意合攏手掌,封面的小牛皮與紙張無聲扭成一團廢渣。
「任務拖了十幾年了,是到了該完成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