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崔阿彪跟著老爹去買缸的第三天。
因為最近的兇殺案和入室搶劫殺人變得越來越多,人們惶恐不安,街上的行人都變得很少。
所以就有些蕭瑟。
坐在牛車上,看著帶刀的官府衙役奔跑著向一個巷子跑去,面色嚴肅而緊張。
周圍人議論紛紛。
「好像是當鋪那邊。」
「我經過時看到窗戶紙上都是血啊,怕是那一家凶多吉少了。」
「那伙人可嚇人,不只是搶糧食,還殺人。」
「又跑了。」
崔阿彪低聲道:「阿爹,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最近可真是不太平。」
「不該你管的,別管。」
崔老爹叮囑道,「招子放亮點,咱們馬上到商行了,今天再買最後一批缸,也就算是把大小姐交代的事情辦妥了。其他的,別好奇。」
崔阿彪點頭:「我真是覺得大小姐料事如神。」
「你是指加固圍牆?」
「恩,大小姐簡直像是未卜先知!」
崔老爹意味深長道:「魏氏藥行遍布全國,家大業大,耳目眾多,自然消息也靈通,能夠提前知道流寇的事情也很正常。以前你太爺爺也是個生意人,走南闖北的,淨能捎回來好些奇聞異事。」
「可是小姐讓咱們買這麼多大水缸又做什麼呢?幾百個呢。」
「這個,老爹也是真的不知道了。」
「我感覺,大小姐要做一件大事。」
魏老爹叮囑道:「不要去揣測主子的意思,只要咱們干好自己的本分,對主子忠心,主子也待咱們不薄就行了。」
崔阿彪立馬想起高興事:「當然,咱們現在已經能做到每天吃一頓肉了!」
想到這個,崔老爹自然也高興。
自從承接了魏無雙叮囑的修繕工程之事,他的收入直線上升。
在這糧食極其金貴的艱難時刻,他和大兒子不但能每天在魏府吃到大白米飯和一道肉菜,還能夠養活的了家裡老少十幾口人。
甚至崔阿彪在工作之餘,還可以去桃花堂跟著夫子認字讀書。
讀書才能成為人上人,是大夏每個子民都知道的事。
可對於他這樣的人家來說,餬口都很艱難,又怎麼敢去想過有一天還能念書?
從逃荒過來,到全家過的風水水起。
全部都是因為魏家。
更準確的說,全部因為無雙小姐。
那麼無雙小姐吩咐的事情,他就必當竭盡全力。
「吁——」
車夫將牛車緩緩停在一個商行門前。
萬良雜貨商行。
全城的大水缸幾乎都被魏家買走了,但是魏無雙表示還不太夠。
正好崔阿彪娘親那邊的娘家就有人販賣水缸,然後便輾轉打聽到這家商行。
所以魏無雙乾脆就讓崔老爹負責這次的採購。
主家將錢財交給一個人採購,充分證明了對這個人的信任。
所以崔老爹很認真的在完成這次的任務。
這次他帶了八輛牛車,就是要將這裡剩下的所有大水缸全部搬走。
「萬掌柜的!是我啊!老崔!」
崔老爹在門口叩門。
雖說最近人心惶惶,商鋪許多大白天的也會關門歇業,但是提前說好這個時候過來拿貨,按理說應該馬上有人開門才對。
可是敲了半天卻都都沒人回應。
「老爹,萬掌柜別是睡過頭給忘了,我爬到牆上喊他。」
崔老爹也急著辦事,何況定金都負了,對方不交付就算是爽約。
於是點頭:「踩我肩膀上。」
父子兩個齊心協力,崔阿彪年齡小又靈活,立即趴在牆頭上大喊:「萬掌柜的!開門啊!我們是來拿貨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窗戶上人影綽綽,然後還有個女子呻吟壓抑的聲音。
崔阿彪循著那聲音望過去,就見一個女子被四仰八叉的綁在桌子上,渾身衣衫凌亂,滿臉是淚,臉色通紅。
一個大漢正再提褲子,然後寒光一閃。
從旁邊拿過一把刀。
對準女人白皙的脖子直接劈了下去。
鮮血四濺。
那女子脖子噴出血,然後腦袋就像是骨頭都斷了似的,直接後仰到一個詭異的角度。
空洞恐懼的眼神正對上崔阿彪探索的眼睛。
「啊——」
崔阿彪平時光干力氣活了,何時見過這樣的情景,嚇得大叫一聲,從牆頭掉下去。
「哎喲,我的老腰!」
崔老爹罵道,「小兔崽子你在幹什麼呢!」
「殺人了!殺人了!」
崔阿彪臉色白如紙,「我看到有人殺人了!」
崔老爹到底是過來人,先是一愣,轉而立即明白兒子看到了什麼,大喊一聲:「快報官!」
因為魏家過來拉貨的人很多,馬夫加夥計足足二十左右人,所以裡面那匪徒聽到這麼大的動靜,直接嚇得劈了人就跳牆跑了。
衙門很快來人。
門板被強行破開,裡面傳來濃郁的血腥味。
崔阿彪終於知道他剛來商行門口的時候,聞到的那股味道是什麼了。
那是新鮮的血腥味!
萬老闆一家六口人,一個老母親,妻子和兩個兒子包括他自己,全部都被人砍殺身亡。
其中最慘的就是萬老闆。
他的手指被砍掉八根,耳朵和一邊臉上的肉都沒了,不遠處放著一把榔頭。
顯然他是和對方殊死搏鬥過的。
然後就是屋裡萬老闆的大女兒。
衙差和捕快詢問崔阿彪的時候,崔阿彪轉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個被綁住凌辱的可憐女子。
正是萬老闆的那個剛及笄的大女兒萬良兒。
也正是這家雜貨商鋪的名字。
她雖然長得不那麼萬里挑一,但是知書達理,被教養的很好,一看就是那種乖巧的女孩子。
崔阿彪已經到了對女孩子有些興趣的年齡,昨天過來的時候還看到過這個女孩兒,她在踢毽子,還對他打了聲招呼,扔給他一塊糖。
如今她卻死不瞑目的用這種極其沒有尊嚴的方式死去。
她凌亂的身體已經被仵作用布掩蓋,能看到邊上露出一小節白皙的胳膊。
可是崔阿彪看著那長長的垂下的頭髮,和慘白的皮膚,沒有看到女子的任何美感或者對這種視覺衝擊的好奇。
只有恐懼,無限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