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音殺
陸遠沒有簡單地輕信常危對那三名魔道行蹤的說法。
雖然常危沒有理由故意矇騙自己,但難保此人不會誤判。
是故他一路上仍是偶爾會下馬探查痕跡,詢問沿途客棧,以作確認。
「譚少俠行事作風,滴水不漏,可不像初次行走江湖。」常危見他這幅做派,也是贊了一聲。
陸遠聞言,扭頭解釋道:「不瞞常公子,在下乃是獵戶出身,最是擅長探痕查跡,追行索蹤。」
毫不猶豫把原因扔給了職業素養。
常危搖了搖頭。
看了看馬上自己不成器的族中子弟,嘆了口氣才又道:「非是說手段,而是見少俠心細如髮,老成持重,這才有感而發。」
陸遠只是笑了笑,沒接這話。
兩人都是好馬,不比魔道妖人在路邊隨便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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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沿途的痕跡和詢問結果來看,雙方已然越來越近了。
「少俠,咱們加快些腳步,儀城乃是衡山郡進入鎮淵郡的必經之路,若是沒在儀城截住他們,少俠怕是還要多費一番功夫。」常危在馬上大聲道。
「常公子所言甚是!」陸遠點頭同意。
既然確認過了常危的判斷沒有問題,陸遠也是從善如流,不再反覆探查,加快了速度。
兩人馬不停蹄,趕往儀城。
……
儀城是鎮淵郡與衡山郡官道交界的第一座大城,商賈往來不絕。
雖比鎮淵府要差了不少,卻也不是衡山郡諸城能比的。
臨近時儀城已經是深夜,城門緊閉。
不過這都攔不住一般江湖人士,更別說常二公子乃是儀城遮奢人物,只是跟值夜的城衛露了露臉,城衛就老老實實打開了城門。
三人沒有直接進城,而是將今日值守的城衛都叫了過來。
常危示意陸遠。
陸遠點了點頭,拿出懷中畫像,開口問道:「有沒有見過這三人進城?」
他看了一圈,卻見城衛紛紛顧左右上下而揉眼睛。
得虧陸遠是底層生活過的。
立馬反應了過來。
從懷中拿了一點碎銀出來在手中拋來拋去,也不說話。
眾人會意,這才伸頭細看畫像上三人樣貌。
隨即就有人道:「俺俺俺!」
他擠了出來:「這位爺,畫上三人俺見過,兩個時辰前剛入城!」
說罷,就伸出雙手來,陪著笑。
陸遠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碎銀給了他,追問道:「細細說說。」
那城衛抑制不住的笑容,咧著嘴說道:「兩個時辰前城門還未落鎖,這三人縱馬來的,一人打頭,兩人落後一步,脾氣似乎還不太好,俺也沒敢招惹。」
陸遠打斷了他:「這三人看起來,神色疲憊麼?」
有此一問,自然是思索這三人是在城中修整,還是乾脆繼續趕路。
好在城衛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一旁的常危接口道:「那就好辦了,只要在儀城中,就逃不出我常家的手掌心。」
「譚少俠不妨隨常某過府休息,在下回去便將人手撒開。各大客棧青樓,不多時就能厘一遍。」
陸遠思忖片刻,卻是感覺這三人不會大大咧咧住去客棧青樓。
畢竟是魔道妖人,又明知被追索的情況,應當會十分謹慎。
他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常危。
常危隨意地擺擺手:「譚少俠且放心,只要在儀城,萬萬沒有讓人逃了的道理。」
陸遠想了想,也不再推辭,便隨著他一路回府。
此時已是深夜,街上自然沒有什麼行人。
三人很快就到了常府。
常氏府邸,建築連綿,占地極廣,一派郡望豪族的氣相。
好在陸遠現在也是見過蒼梧山玄門氣派的,只是淡淡贊了一句,便進了常府。
「來福,給譚少俠安排最東邊那間客房!」
看得出來,常危在府上地位很高,一進門就有人迎了上來。
很快就給陸遠安排好了房間。
房間清新雅致,還算不錯。
隨後又叫畫師簡單臨摹了幾幅魔道妖人的畫像,便讓陸遠好生休息,只道天亮之前必有個結果。
陸遠見他拍胸脯保證,看來這常家對儀城的掌控力,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還高。
乾脆打坐調息起來。
……
翌日一早。
陸遠的房門就被敲響。
他睜開眼睛。
拉開房門就看到常危在門口等他。
陸遠客氣道:「怎好麻煩常公子親自來,有消息了遣人告知我一聲,我自去便好。」
常危拱手:「譚公子不必這般客氣,昨日便說要隨少俠一同擒拿魔道妖人,豈可食言。」
陸遠沒再客氣,轉身把房門拉上:「找到蹤影了?」
常危點了點頭,笑道:「正是如此,這三人真就大搖大擺住進了客棧,咱們此時去擒殺這三人,正好還能過個早食。」
他調笑了一句。
陸遠迫不及待,兩人一同往外走去。
「危兒,何事這麼匆匆忙忙。」
兩人剛走到院中,就有一位中年人叫住常危。
常危連忙行禮:「四叔!這位是純陽宮的高徒譚聞,追索魔道而來,府上協查一番發現了蹤跡,我正要帶他前去。」
中年人聽到是純陽宮出身,面上一愣,而後瞬間露出慈祥的神色,打量了一番陸遠。
「好啊,不愧是純陽宮高徒,果然氣度不凡,譚少俠不妨替我向你們素首座帶聲問候。」
陸遠摸不著頭腦,只是有禮數地敷衍了兩句。
隨後與常危出了府中,他才忍不住問道:「你四叔怎麼……」
他想了想詞,一時沒好意思將奇奇怪怪說出口。
常危見狀,面色古怪,支支吾吾道:「那個……我四叔十餘年前余你們玉衡峰首座有過數面之緣,呃……至今還時常掛念。」
他說得委婉,但陸遠聽懂了,舔狗啊……
常危看他表情玩味,立馬找補道:「彼時七派鬥劍我年歲還小,卻也在城中見過一面,確實仙姿難忘,我四叔掛懷也正常。」
陸遠關注點倒在別處,好奇問道:「七派鬥劍?」
常危恍然,解釋道:「譚少俠距離人榜還遠,許是師長怕伱好高騖遠,還未提起。」
「所謂七派鬥劍,乃是天機閣同寧州七派一同組織,邀請州內所有人榜高手鬥戰,排名列位之爭,三年一次。」
「十一年前那次,貴派便是素仙子出席,寧州第一,被天機閣評為人榜第七。」
「可惜那次之後,素仙子回山後再也未行走江湖了。」
陸遠倒是第一次知道有這麼回事。
七派鬥劍?天下第一武道大會低配版?
十一年前?那下一次豈不就是一年內?
什麼離人榜還遠,他陸遠可是實打實的人榜第321,哦,不對,掉了幾個位次,現在是328,不過那是因為他隱藏戰績不為人所知!
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邀請自己。
不過,這搞出七派鬥劍的陣仗是做什麼?總不能單純爭名吧。
聽描述,那位素千衣也不像是個喜好名聲的,否則也不會拿了名次就再也不下山了。
換做是他,都拿第七了,不打到年輕一輩的天下第一怎麼肯罷休?
所以應當是有別的緣故。
想到這裡,陸遠開口問道:「這列位排次,所為何事?」
常危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少俠這就得回去問派中長輩了,常府雖是郡望世家,卻還從未進過人榜,著實不知個中緣由。」
兩人一邊談論,一邊往客棧趕去。
常府已經派了人守在那裡,自然也不擔心出什麼狀況。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街上人逐漸多了起來。
客棧離得有些距離,好在兩人腳程快,不多時就到了地方。
常府安排的兩位明勁武師,正在大堂中吃早食,見得常危來了,正要起身行禮。
常危按了按手,帶著陸遠一塊坐在了這張八仙桌旁。
「怎麼樣了?」
「二公子,那三人都在二樓,沒有異動。」
常危知曉陸遠乃是試煉,過程比結果重要,自然不會越俎代庖讓人把那三人打殺。
只是囑咐人盯著,等著陸遠來親自處理。
陸遠也是承情,抱拳謝過。
開口道:「哪間房?」
「地字四號房,五號房,那位明勁魔道妖人住前者,氣血境的兩名魔道妖人住後者。」
陸遠點了點頭,就要上去。
那武師見狀又道:「少俠可以稍待片刻,三人昨夜叫了兩個舞伎進去,至今未出來。」
這也是善意提醒。
純陽宮名門正派,行事自然要看方式方法,若是誤傷無辜,恐怕有所妨礙。
陸遠笑了笑,先拱手謝過,而後自信道:「不必這般麻煩,不妨看看在下的手段。」
只見他直接起身,往樓上走去。
而後示意三人跟上。
常危自然不會讓武師跟著,只是讓他們看好魔道妖人可能的逃跑路線,自行跟著陸遠上了樓。
陸遠讓常危稍待,在走廊上來回走了一圈。
常危不明所以。
陸遠也不解釋,只是從懷中拿出一支材質特別的石塤。
抬手遙遙指了指兩個房間,跟常危解釋道:「那便是地字四號房與地字五號房。」
常危猜測道:「少俠想用迷煙?」
陸遠搖了搖頭,只是憑欄而立,將石塤放在嘴邊。
常危一呆,這時候還有閒情奏樂?
陸遠不再理他,抿了抿嘴唇,輕輕吹奏起來。
音色樸拙抱素,飽滿圓潤,響亮平穩,獨為地籟。
長音清越,高山流水,意境深遠。
而後氣震唇振,節奏一轉,莫名激昂起來。
常危站在一旁不知道他為何這般行事,卻也不由自主欣賞起塤樂來。他雖然外行,卻也能欣賞得來,樂聲時而低沉蒼勁,時而醇厚高亢,不禁帶動他的心緒。
他抬頭看過去,只見這位純陽弟子一襲青衫,腰懸長劍,本就有一副俠氣。
如今憑欄而立,閉目奏樂,更添三分氣質。
「啊!殺人了!」
「啊啊!救命!」
兩聲尖叫,陡然打破了這幅意境。
陸遠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石塤,抬頭看向那兩處房間。
不過一會,就有兩名風塵女子衣衫不整奪門而出,臉上全是驚恐之色。
陸遠轉頭跟常危道:「走吧,去看看。」
常危此時已有了猜測,連忙跟在身後。
到了兩處房間門口時。
只見三名魔道妖人均是已經七竅流血,生死當場!
此時常危哪裡還不明白!
這是音殺之術,登峰造極的體現!
旁人不覺異樣,而直面這音殺之人,怕是五臟六腑都被震得稀爛了!
好生厲害!他偷偷瞥了一眼陸遠,心中感慨。
陸遠拿出畫像對了對三人樣貌,見得沒問題,這才滿意點了點頭。
看到常危還在一旁面帶驚色,更是通體舒暢。
如今他的畫風是越來越拿得出手了,兵不血刃,一曲殺人。
魔道妖人與舞伎在房中嬉樂,他可沒興趣來一曲鳳求凰助陣。
所謂一曲肝腸斷,自然是要一曲了斷了這三位魔道妖人。
這音殺之道,乃是他融合數門武學,包括武館那門一流音道武學《高山流水》,而後摻雜神意運用之法。
既殺五臟,又伐精神。
甚至打造的這支石塤,所用材質就有煞血磨石,專門挑動氣血,與音殺武學相輔相成。
今日牛刀小試,效用還不錯。他如今手段百出,有幾分高手氣象了。
而一旁的常危檢查屍體後,更是驚嘆:「好強的音道造詣,譚少俠這般表現,我幾乎以為是妙音閣的弟子。」
陸遠連忙客氣道:「常兄莫要誇張,否則在下就要飄了。」
「至於妙音閣,在下也是嚮往已久,早晚也要去探討一番音道的。」
妙音閣是宣州的一流大派,以音道著稱,陸遠自然也是有興趣的。
又互相誇耀了一番。
隨後安撫好聽到驚呼趕來的客棧掌柜,將房間封了起來。
陸遠開口道:「就麻煩常公子了。」
常危擺了擺手,示意無妨,租馬車而已,算什麼事。
他走在前頭,猶自沉浸在方才那一曲音殺之中。
兩人施施然坐回了八仙桌。
陸遠呷了一口茶,還是溫的。
「小心湯水!二位客官,方才點的面。」
小二此時正好將早食上上來。
陸遠接過,悶聲大吃了起來。
正想著是把屍體一塊運回去,還是只把腦袋砍了回去祭拜。
突然之間。
陸遠看到一個熟面孔,從街上一閃而過。
方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