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再說。」司矜晏淡淡地開口。
他猶豫了，也沒有給她明確的答案。
蘇染禾眼裡寫著痛苦，「我不想生呢。」
司矜晏挑眉，「裡面其中有一個是我們的孩子。」
蘇染禾沒有說話，寫著痛苦的雙眼，漠然地看著他。
看到她這副表情，司矜晏胸口滯悶了一下。
「同鹿放了一個胚胎進去，你懷的雙胞胎，有一個是我的孩子，有一個是司寧的孩子，你不想生，就得把兩個孩子都引產。」
「那就去引產，兩個我都不生。」蘇染禾眼底划過一抹狠決，說這話時，心臟像被鋒利的刀尖劃著名。
尖銳的痛，讓她身體顫抖，同鹿答應她，不會移植胚胎進去的，最終還是移植了。
司矜晏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她懷的有一個是司寧的孩子。
可他沒有告訴她，而是隱瞞她，等著她把孩子生下來，他拿去報復司老爺。
如果他告訴她，那時候孩子還沒有十二周，可以做流產。
現在，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得做引產……
蘇染禾突然感覺，信任的世界崩塌了。
人與人之間，信任感真的很弱。
陸宸雋欺騙她，同鹿欺騙她，司矜晏欺騙她……
蘇染禾突然發現，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人，相處起來真的很累。
「我已經叫章雪過來了，這兩天，你好好冷靜冷靜。」司矜晏道。
「我冷靜不了！」蘇染禾情緒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激動起來，她拿起旁邊的枕頭朝司矜晏砸去，「我不會生下你的報復工具！」
「你這是自找苦吃！」司矜晏接住枕頭，他不喜歡這樣發瘋的蘇染禾，冷靜不下來的她，根本就無法好好溝通。
他把枕頭往旁邊的沙發扔去，淡淡地開口，「你在怪我，知道同鹿給你做了移植手術沒有告訴你，我又何嘗不在怪你，懷孕第一時間沒有告訴我。」
蘇染禾臉色慘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司矜晏，「你說什麼？」
司矜晏深眸淡淡地與她對視，「我說，你懷孕時，應該跟我說。」
「……」蘇染禾只覺得心口愈發的疼痛。
司矜晏拿著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淡淡開口，「我先回公司了。」
剛到樓下，章雪就來了。
司矜晏在半個小時前，給章雪打了電話。
讓章雪來東方閣，陪蘇染禾兩天。
章雪一進來，看著穿著西裝外套，氣質矜貴清冷的司矜晏：「為什麼要我來陪染染？你要出差嗎？」
「我們吵架了。」司矜晏給章雪遞了一張門卡，「進出電梯刷一下就行。」
章雪接過門卡，心裡吐槽，電梯不是安裝在家裡面的嗎？
這裡就住著他跟蘇染禾，電梯還要特意辦一張門口，防賊呢？
司矜晏走向車庫。
別墅大門是自動識別的，他的車子靠近前，大門自動開啟。
車子開出別墅後，自動關上。
章雪站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有錢人住的別墅，就是不一樣。
「好端端的，怎麼會吵架呢？」章雪轉身，跑進別墅。
刷了電梯卡，來到二樓。
蘇染禾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蘇染禾挑了挑眉。
章雪來了嗎？
她猛地扭頭往臥室門口看去。
臥室的門沒有關，章雪的身影，在她看過來時，出現門口處。
「你怎麼來了？」蘇染禾詫異地問。
章雪見她虛弱地躺在床上，緊張不已，快步走進來，「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司矜晏也是真是的，你這一看就是身體不舒服，他怎麼可以出去了呢？還有，他跟我說，你們吵架了，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吵架啊？」
蘇染禾眼眶一紅，聲音哽咽，「他騙了我。」
章雪一聽，心馬上提到嗓子眼，「他騙了你？騙你什麼了？」
「你知道司寧嗎？」
「不認識，但是你跟我說過，司矜晏同父異母的弟弟，司老爺的寶貝麼孫。」章雪心裡狐疑，怎麼扯到這個司寧身上了？
「我懷了司寧的孩子。」
「什麼？」章雪表情震驚，是那種很誇張的震驚，「你怎麼懷了他的孩子？你跟他也沒見過面吧？你懷孕之前，他不是成了植物人了嗎？」
章雪突然想到了什麼，嘴馬張得老大，怔怔愣愣地看著蘇染禾，眼裡翻滾著驚濤駭浪。
良久，她才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這激動起來，連嘴巴都變幹了，「不會是試管時懷的吧？」
她們兩個，是無話不談的好閨蜜。
章雪知道蘇染禾答應司老爺去做試管的事。
曾經，兩個人還壞壞的商量，孩子出生了，就甩給司老爺親子鑑定報告，把這個臭老頭給氣死。
因為她們都相信同鹿主任。
可是現在……
章雪狠狠地攥著拳頭，「同鹿欺騙了你？」
蘇染禾點頭，「司矜晏從一開始，就查出來了，可是他沒有告訴我。」
「你就因為這事跟他吵架？」
蘇染禾激動地抓著章雪的手，「小雪，我親耳聽到，他跟明啟說，孩子生下來，要拿去報復司老爺，雖然是司寧的種，可在我肚子裡懷了十個月，生出來被他拿去復仇，我不忍心啊，孩子是無辜的啊。」
「他剛開始，跟時意遠說，我沒資格生他的孩子，他知道我懷孕時，是逼著我打胎的，我不肯，他就說，孩子生下來就捏斷孩子的脖子，後來，他突然變卦了，他接受我生下孩子了，還對我這麼好。」
「那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復仇工具，他要好好呵護這個復仇工具，才對我這麼好的，陪我產檢，親自為我下廚，陪我一起控糖……小雪，你懂那種，被自己心愛的男人拉上天堂又扯下地獄的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嗎？我現在就在經歷這種感覺。」
「我現在好難過，我不想生下這兩個孩子，我真的不想生下他們……」
蘇染禾越說越激動，最後控制不住，倒在章雪懷裡哭了起來。
章雪緊緊地抱著她，蘇染禾哭，她也心痛啊。
「你要是引產了，可能以後都不能當媽媽了，染染，你先冷靜下來。」司矜晏叫她過來，肯定不是勸說蘇染禾去引產的，「司矜晏有沒明確地向你保證，他不會拿司寧的孩子對付司家那幫人？」
「我問他，他猶豫了，只說了句，生下來再說……嗚嗚嗚……」
章雪皺眉，這模稜兩可的回答，不是讓染染更加胡思亂想嗎？
章雪陪著蘇染禾哭。
哭得眼睛紅腫，鼻子紅腫。
哭到累了，章雪才帶蘇染禾下來。
她想帶蘇染禾出去吃點東西，才發現，別墅大門根本就開不了。
蘇染禾虛弱地坐在沙發上，「我們被軟禁了。」
「軟禁？」章雪跺腳，「這可是犯法的事！不行，我要給司矜晏打電話，把他罵一頓。」
她很快就打通了司矜晏的電話。
司矜晏似乎猜測出來這通電話的來意，還沒等她開口，他就淡漠地開口了：「這兩天，你陪著她，冰箱裡有足夠的食材。」
章雪氣的胸膛起伏不定，「你這是軟禁我們了，我們是人，不是動物，你不能這樣軟禁我們。」
「她需要時間冷靜，你帶她出去，你敢保證她不做傻事嗎？」司矜晏問道。
章雪：「……」
於她對蘇染禾的了解，蘇染禾想引產，那一定會引產的。
可是引產對她，對孩子來說，都是很殘忍的。
司矜晏：「萬一，她引產中，出現了風險呢？」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章雪對被司矜晏軟禁的事很不滿，可聽了司矜晏這話，更加擔憂起蘇染禾來，她悶悶地說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她看向蘇染禾，蘇染禾也在看著她。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蘇染禾才幽幽地道，「小雪，你拿東西撞我的小腹吧。」
章雪一聽，大驚失色，「染染，你別嚇我！」
這種事情，她哪敢做！
章雪快步走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染禾。
是不是懷孕的人，情緒都比較激動，愛胡思亂想？
蘇染禾抬頭，很認真地看著章雪，「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我真的不想生下司寧的孩子。」
「那你想生下，你跟司矜晏的孩子嗎？」章雪坐下來，深深地看著蘇染禾問道。
「可是，有一個是司寧的孩子啊。」蘇染禾當然想生下司矜晏的孩子，可是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大玩笑，讓她生下司矜晏的孩子同時，還生下司寧的孩子。
「萬一兩個都是司矜晏的呢？試管也有失敗的啊。」章雪盡力安慰著蘇染禾。
「可是試管之前，我做了B超檢查，上面的報告，只顯示一個囊胚。」
「前期囊胚太小，B超檢查也看不清的，後期也會分裂成雙胞胎或三胞胎……」
「小雪，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做引產！」
「……」章雪輕嘆了一口氣，「做引產也不及這一天兩天的，等司矜晏放我們出去了，我們再去醫院。」
章雪起身，「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最後，章雪煮了兩碗麵條。
煎了荷包蛋，放了青菜，加了瘦肉。
看到冰箱還有一瓶老乾媽，她拿出來，舀了一勺放在她那碗麵條里。
她把蘇染禾那碗端到客廳來，「你要吃辣椒嗎？」
蘇染禾搖頭，下意識地道，「醫生讓我控糖，最好不要吃辣的。」
章雪抬眸，看著憔悴不堪的蘇染禾，「看吧，你還是很愛孩子的。」
蘇染禾一聽，心口發沉發酸又發痛。
章雪返回廚房，把她那碗也端出來。
她在蘇染禾對面坐下，一邊吃著麵條一邊對蘇染禾道：「你曾跟我說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好好吃飯，我煮的麵條哦，你給我好好吃完，不然我要跟你絕交。」
很多時候，安慰人的話，一口一句。
可是真的發現在自己的身上，想去想開就很難。
章雪流產時，蘇染禾照顧章雪，安慰章雪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吃飯。
現在，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明明已經餓到發慌。
為了不讓自己餓暈過去，她勉強地吃了半碗麵條。
心情，不僅會影響食慾，也會影響健康。
章雪已經把她的面吃完，見蘇染禾還剩下大半碗，她也沒有勸蘇染禾繼續吃。
能吃半碗，墊著肚子就行。
章雪收拾碗筷，收拾好廚房好，她給她倆都沖了一杯牛奶。
「減脂牛奶，喝了也不會長胖。」章雪把蘇染禾那杯放到她面前。
蘇染禾搖了搖頭，「不想喝。」
章雪也沒有強迫她一定要喝。
她靠著沙發椅背坐著，「染染，我剛才煮麵時，深層地想了一下，懷孕這件事，你和司矜晏都有錯。」
蘇染禾：「……」
「你說他騙你，那你在懷孕這事上，也騙了他。我覺得你在引產前，好好跟他溝通。」
蘇染禾幽幽地看著章雪，「他是不是給了你好處？」
章雪皺眉，「染染，你這樣說我，我就不開心啦。我們的友誼，是經得住考驗的，就算你老公給我一個億，我也不會幫他，我這是幫理不幫親，我怕你引產之後後悔一輩子，畢竟這是兩條性命，而且試管也不一定百分百能夠成功，要是兩個都是司矜晏的孩子，你們都會後悔終生。」
「你也有五個多月了，引產出來的孩子，死不了又活不了，你看著不心痛？」
蘇染禾光是幻想引產出來的，兩個只有巴掌大的孩子，心臟就一陣揪痛。
章雪見她臉色又白了幾分，繼續道，「引產比生孩子還要痛，還要傷身，你不信，百度查查，我保證你會越看越慌。」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手機百度。
真的如章雪所說，越看越心慌。
「我討厭司老爺！」蘇染禾放下手機，眼睛發紅地看著章雪，「我不想如他所願！」
章雪哼哼，「不想如他所願，就傷害自己的身體，和殺害你跟司矜晏的孩子？」
蘇染禾沉思了一下，說，「小章，我要引產，你不用勸我了。」
她寧願孩子死在胎中，也不要來到這個世上之後，被他們折磨而死。
她又想起陸宸雋說的話，司矜晏會殺了她的孩子。
這個孩子，會不會是司寧的那個？
她目光突然變得很堅定，「我一定要引產！」
……
兩天後。
司矜晏回來。
她態度依然堅決，「司矜晏，我要去做引產！」
司矜晏面色淡淡，其實胸口發悶，「好，收拾收拾，去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