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行?人家林奇三十歲不到就是中將了,還兼領南部星域監察使這樣的實權重任,你三十歲的時候在幹什麼。
再說了,林奇現在也算是帝國家喻戶曉的名人,之前那些試圖利用輿論扳倒我和林奇的幕後之人,現在反倒都成了林奇揚名的墊腳石。
他現在可是帝國新一代響噹噹的名將。」
魯登道夫元帥今天的話格外的多,也不知是為林奇感到自豪,還是因為見到了許久未曾謀面的老下屬。
若不是現在還在當值時間,他甚至想和格里芬小酌一番。
格里芬扯了扯嘴角,一時間有種酸唧唧的感覺,他可是魯登道夫的老下屬了,而且是最出息的那一批人,甚至是這批人里最優秀的那個。
就連他也從未見過魯登道夫如此讚譽任何人。
可老元帥說的又讓他根本無從反擊,哪怕有著打贏上次大戰的功績在身,那也是他四十來歲之後的事情。
三十歲,三十歲他還在戰艦上給主官跑腿呢。
「哼,新一代名將,那我也是老一代名將。」
見格里芬還在嘴硬,魯登道夫搖了搖頭,轉而在桌面喚起投影,調出了西線的詳細戰局情報。
「我也懶得逼你,你不干,有的是人干,這會就先來陪我這個老上級聊聊戰局好了。」
說是聊天,但格里芬很清楚老元帥是要跟他探討一下帝國的戰略方針。
曾經二人不止一次這樣在辦公室,指揮所或是戰艦的指揮台上討論帝國的戰略、軍改乃至人事問題。
那段時間說他們能夠直接影響帝國軍界的發展方向,一點也不為過。
很難說他在鄉下種田的這些時日裡,仍舊搜集情報的目的,到底是不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
反正他也沒再矯情,直截了當的開口道:
「就憑總參謀部那群人的水平,西線攻勢的勝算還不到三成,你現在讓我去頂掉戈德溫那廢物的位置,我能把這勝算提到五成。」
說這話的時候,格里芬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囂張表情,但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沒個底。
在皇帝選擇淡化那次清洗的影響後,其實他在軍部中的影響力和關係也就隨之保留了下來,因此他能接觸到的情報遠比林奇要多。
當然,是他眼中的林奇。
目前西線帝國艦隊面臨的最大問題有三,第一點也是最為致命的一點是情報。
馬萊迴廊作為十多年前大戰後帝國的戰利品,要說這裡的人民已經歸屬於帝國,那怕是宣傳部都不敢直接這麼說。
帝國艦隊在越過馬萊迴廊後的一舉一動,不說完全暴露在聯合王國軍眼中,但雙方掌握的情報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關於被滲透成篩子的帝國情報局,格里芬早就提議參照聯合王國軍情處,成立由軍方參與掌控的情報部門。
只是這個提議不但沒能得到重視,還在後續的清洗中或多或少影響到了他的遭遇。
更讓他噁心的是,現在總參謀部還真成立了這麼個情報分析處,只可惜屁用沒有。
第二點則是帝國艦隊需要承擔來自於補給線的巨大壓力。
帝國並不是只能動員這種規模的艦隊發起攻勢,只是在西線的補給條件下,六七萬的艦隊已經快榨乾了第一批動員中運力。
此時前線艦隊和後方的補給中心烈日要塞,已經拉開了十多光年的距離。
沒有配套的超光速航道,這條線路就必須全程護航並小心規劃航線。
看著那些彎折扭曲的補給航線,哪怕格里芬曾經經手過大部分西線戰場的主要補給線,他也感到一陣頭疼。
第三點自然就是貴族艦隊那一言難盡的戰鬥力了。
上次大戰中,貴族艦隊在戰爭中後期一度成為戰場主力,讓帝國的正規艦隊得以喘息。
而十多年過去,在治安戰、腐化享樂、升官進爵等一系列因素的影響下。
現如今的貴族艦隊到底還有幾分實力,他很難下判斷。
畢竟林奇在多瑙星系那一戰實在太過驚世駭俗,讓格里芬甚至想直接把貴族艦隊劃入廢物行列。
要是讓格里芬來擔任聯合王國軍的總指揮,他肯定會以帝國軍右翼的貴族艦隊為突破口。
「五成,你還真敢說,要是你真有五成把握,怕是要跟我說十成吧?」
魯登道夫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一語道破了格里芬的小心思。
「你不必跟我在這自吹自擂,我還沒那麼大本事把你塞到西線去。
只是,從你還在這計算勝率的表現上,就能看出你和林奇的差距了。
總參謀部的威廉大公也不是傻子,他只是自信能夠解決在戰場上出現的問題,從而獲取最終的勝利。
可正是這樣盲目自大的想法,才會將帝國拖入看不到底的戰爭旋渦之中。
就算是這場仗打贏了又如何呢?自由聯邦會坐視我們吞併聯合王國麼?薩拉斯帝國會不會想要分一杯羹?
帝國能打贏所有的戰爭麼?
你和他,其實在本質上沒有區別。」
格里芬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後才再次開口道:
「那你說的那個林奇,他又和我們有什麼區別?」
「他啊。」
魯登道夫看向落地窗外的落日餘暉,眼神中湧現出懷念之色。
「我本以為,以他的性格,會想方設法留在西線的艦隊中,試圖力挽狂瀾。
可他最終選擇了一條出乎我意料,也更為艱難的道路。
他在嘗試從根本的地方改變這個帝國,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未來。」
格里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很快輕笑起來。
「通過推倒重建的方式?這對帝國來說可未必是好事,那些貴族和皇室遲早會聯手對付他。」
「那可未必。」
魯登道夫將目光轉回來,格里芬愣了一下,隨後很快想起了自己在統帥部偶遇的那個少女,不由收斂了笑容。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脫離了帝國的權力中心十多年,也不怪你對這些東西如此遲鈍。」
老元帥臉上露出了些許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他說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應該無奈、憐憫還是高興。
畢竟那位站在帝國頂點的老人,已經開始為未來鋪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