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全部儀式流程,李牧依舊處於忙碌中。
除了應酬,還是應酬。
大家族聯姻,聯結兩姓之好,不是一句玩笑話。
同為豪門大戶,景李兩家的親戚朋友都有一大堆。
作為新人夫妻,李牧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帶著妻子同這些人混個熟臉。
人脈資源輪不到他接手,主要是表明自己人的身份。
免得往後在官場上遇到,自己人和自己人幹了起來。
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大家會在能力範圍內,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如果經營能力足夠強,可以把兩家人脈關係變成自己的關係,長輩們也不會反對。
「終於忙完了,累死老娘了!」
聽到這個聲音,李牧被嚇了一跳。
自己那個溫婉爾雅的妻子,居然還有這一面。
果然,婚姻讓人原形畢露。
勛貴子女和文官子女,終歸是不一樣的。
哪怕進行了書香門第的教育,還是保留了彪悍的一面。
參考自家的幾個堂妹就知道,在長輩們面前都是乖乖女,到了同輩面前一個個都活潑的不行。
如果再遇上一個疼愛閨女的爹,從小跟著舞刀弄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反正在大虞朝,文武有生殖隔離。
都是自己內部消化,文人世家們的規矩,沒必要遵守。
為了避免尷尬,李牧特意加重了腳步聲。
「該不是夫君過來了,你們兩個先去擋著,我收拾一下再出來!」
景雅晴慌亂的說道。
管怎麼樣,形象不能丟。
只要沒被親自逮到,那就不算數。
「老爺,夫人正在換衣服,你不能進去!」
聽著憋足的藉口,李牧忍不住想笑。
理智告訴他,有些事情最好還是不要拆穿的好。
萬一撞破了妻子的另一面,她惱羞成怒,直接擺爛不演了,那可就尷尬了。
「告訴夫人一聲,提前收拾一下,半個月後我們要去揚州。」
李牧故作不知的說道。
這次回京的事情,全部都已經辦完了。
不光解決了人生大事,騎兵擴編的申請,也獲得了批准。
仗著家族的力量,兵部的人脈關係,順勢被打通,
靠著金錢開道,兵部負責軍械的郎中表示,往後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只要錢到位,什麼裝備都好商量,保證是上等貨。
上等軍械都是刻了工匠名字的,後續出現質量問題,可以追溯到個人。
打造武器的工匠,用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為火器的質量擔保。
洞悉了真相,李牧只能感嘆這個世界太扯淡。
明明有能力保障質量,事關帝國命脈的軍械,還是充斥著大量的劣質品除了貪腐之外,朝廷財力不足,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在撥款不足的情況下,為了保證產量,那就只能犧牲質量。
尤其是在火器上,質量不足帶來的直接危害,就是炸膛率居高不下。
當然,質量減配操作,還是有基礎底線的。
就算是次品,那也可以使用的。
一般來說,只是火器的使用壽命大減,增加了不可控性。
那種彈藥都發射不出去,或者是一上來就炸膛的垃圾,還是不敢裝備給軍隊。
一旦鬧出大亂子,朝堂追責下來,兵部、工部的負責人都要跟著掉腦袋。
文淵閣。
新年結束後,裁撤冗員的風波,再次席捲朝堂。
為了讓計劃順利推進下去,內閣還組建了專門的工作組,負責推進裁員工作。
一番折騰下來之後,員問題是被解決了,就是裁員計劃沒有任何進展。
原本人浮於事的部門,現在都忙的腳不沾地。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瞎忙啥,反正大家都很忙。
各地衙門都跟著京師各部學習,紛紛叫囂著工作壓力大,希望朝廷能夠增加人手。
一些地方衙門,為了應付工作量增加,還是聘用了大量的臨時工。
看似沒有讓朝廷出錢,卻增加了百姓的負擔。
這種變化,惹得一眾內閣大佬火冒三丈。
平常時期,大家一起糊弄皇帝就罷了,現在居然連他們一起糊弄。
大家都是從下面走上來的,衙門中有多少業務,他們能夠不知道麼。
「下面的人做事,越發的不像話了。
如果不採取有力措施的話,往後我們內閣,就要成擺設了。
大家有什麼建議,一起說說吧!
龐亨升儘可能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下面各級衙門的反應,純粹是擺明車馬,在和他們對著幹。
「下面的人敢亂來,無非是仗著法不責眾。
自作聰明的認為,只要他們保持步調一致,我們就奈何不了他們了,
我看就挑幾個不重要的閒散衙門,先來一次殺雞猴。
尤其是職權嚴重重疊的衙門,就算是取消幾個,也完全不影響朝政運作御史不是喜歡彈劾麼,現在就到了該他們衝鋒陷陣的時候。
接下來我們觀望局勢即可,誰先冒出來搗亂,就先把誰給按死,
朝廷大部分部門都冗員嚴重,但也有一些衙門缺人的,就把礙事的調過去好了!」
呂壽同冷笑著說道。
想想就覺得魔幻,下面的抵制,居然讓政見不同的幾位閣老站在了一起。
為了保證內閣的權威,此時他們不得聯手。
光這些還不夠,京察也要動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意外,去年就該京察的。
把人浮於事納入考核指標,那幫急著要增加人手的,想來是缺乏管理能力。
還有那些效率下降,頻繁搞出亂子的衙門,主官的能力同樣欠缺。
既然能力不行,那就換有能力的上。
不要怕搞出亂子來,出了事那就把人全部換掉。
尤其是衙門的主官,必須第一時間撤職!"
徐文岳殺氣騰騰的說道。
上次在揚州,他就被南京那幫官僚坑的不行。
如果不是後面發生變故,讓幾方暫時罷手,他非得被排擠死。
現在機會送上了門」,索性就把那幫混蛋趕回家。
「徐閣老說的不錯,現在到了用重典的時候!」
史元虎意有所指的說道。
天元帝挑選輔政大臣的事情,在高層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內閣急著進行表現,除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故意做給皇帝看的。
管是兄終及弟,還是過繼子嗣,都需要重臣輔佐。
成為了輔政大臣,才能夠保證在下一輪的政治洗牌中,占據主動地位。
文官集團中,除了內閣五人組外,六部尚書同樣是候選人。
裁撤員的計劃受阻,背後少不了競爭對手扯後腿。
京察開始,在內閣全力推動起來,很快就有倒霉蛋淪為了被殺的雞。
叫囂增加人員最厲害的衙門主官,率先獲得了「才弱」的評價,喜提考核不合格。
效率下降、亂子頻出的衙門主官,分別獲得了「浮躁」、「不謹」的標籤,同樣被劃入不合格一檔。
這些官員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任途的代價。
老大都倒下了,下面的小弟,自然也不會有好結果。
不同於以往的口號,這次內閣較了真。
拿著朝廷的考核標準,對他們的行為,進行了公正客觀的評價。
以往的各種破事,全部被擺到了檯面上,嚇得百官是瑟瑟發抖。
叫囂著增加人手的聲音,一下子從朝堂上絕跡。
官場上要維護下屬不假,但也不能搭上自己的任途。
好不容易身居高位,可不能被一群豬隊友拖累。
意識到手下人幹啥啥不行,添亂第一名之後。
一些虛設的崗位,迅速被撤銷,一切再次回歸原樣。
裁撤冗員就裁撤好了,只要刀不砍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可以接受的。
一部分人選擇妥協,同樣也有一部分人選擇了對抗。
覺察到了京中政治氣氛變化,李牧當即改變了行程。
原本計劃半個月後赴任,到了最後硬生生被提前了五天。
內閣要裁撤員,又不關他的事。
可朝中政治鬥爭,火卻有可能燒到他身上。
內閣提出的裁撤冗員計劃,僅限於文官,暫時尚未波及到武將。
可隨著政治鬥爭的加劇,那就很難保證不出一個蠢貨,提出裁軍方案來。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奇葩的方案,朝堂上從來都不會缺。
真要冒出裁軍的聲音,作為新編的營頭,絕對是首當其衝。
當然,這種不切實際的方案,肯定不可能通過。
拿出來當政治口號喊喊,忽悠一些傻子可以。
認真的話,那就輸了。
想要大規模裁軍,只存在於和平年代。
戰爭年代跑去裁軍,明顯是不想過了。
大虞的邊患問題,最近幾十年越發的嚴峻,遼東只是問題之一。
除了東北方向的遼東,還有蒙古草原的鬼方,以及盤踞漠北威脅肅州的瓦剌。
再往西邊看,西域地區的局勢,現在也處於動盪中。
盤踞在中亞的撒馬爾汗國,正在四處攻城略地,沒準什麼時候就東進了。
緊鄰西域的藏地,現在同樣不安穩。
朝廷冊封的土司,根本鎮不住場子。
如果不是大虞的威名震鑷,搞不好那幫藏地活佛,又跑去重建吐蕃了。
中南半島上,最近幾年一樣戰亂頻發。
交趾布政司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名頭,大部分土地都已經被藩屬國蠶食。
如果不是被北疆拖住手腳,以天元帝的作風,早就在南邊進行用兵了。
東南地區的局勢看起來最穩定,但盤踞在沿海的海盜,同樣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朝廷正在籌劃著名收復遼東,正是用兵之計,肯定要保障武將陣營的穩定「夫君,揚州真像詩書中描繪的那麼美麗麼?」
站在甲板上,景雅晴好奇的問道。
同所有的北方人一樣,她也有一個江南夢。
除了剛離別家人的不適應外,剩下的全是好奇心。
「揚州的風景,自然不會差。
江南水鄉,人文氣息都不錯,你應該會喜歡的。」
李牧敷衍的應付道。
詩仙的一句「煙花三月下揚州」,給無數人帶去了一個揚州夢。
可惜這年頭的揚州,繁華是真的繁華,卻找不到詩仙筆下的那份意境。
除了揚州城外,偌大的揚州府都在進行艱難的戰後重建。
想要恢復到巔峰時期,還不知道要多少年。
「哦,那一定是美麗的。
你可是說過,要帶我踏遍江南的大街小巷,千萬別忘了!」
聽到自家夫人的補充,李牧很想扇自己一個巴掌。
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連這種承諾都敢許諾。
「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肯定會做到。"
李牧當即保證道。
現在這種場合,先答應下來准沒錯。
大虞律對官員管理非常嚴格,像他這種武將,是不充許隨便亂跑的。
想要踏遍江南的大街小巷,除非他能夠把江南地區的官,全部都給做上一遍。
毫無疑問,這是不可能的。
參將是流官,正常情況下朝廷不會允許他,在一個地區長期任職。
這是朝中大佬發現他在揚州「借地」之後,沒有大反應的主要原因。
短則五年,長則十年,李牧肯定會被調離揚州府。
有了這個大前提,無論他在揚州怎麼折騰,最後成果都是朝廷的。
號角聲響起,碼頭上的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江面。
看到船頭上的「李」字大旗,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自標終於等到了。
得知李牧夫妻今天抵達的消息,消息靈通的江南士紳,早早就跑到了碼頭上等候。
放眼望去,全都是黑壓壓的人頭。
幸好有揚州營的士卒維持秩序,否則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非得踩踏不可。
不得不承認,頂尖勛貴的牌面就是大。
光李牧這個參將,迎接的人能有現在的三分之一,那都算是給面子。
如此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揚州府一眾高層,也在人群之中。
除了專程迎接的人外,跑來看熱鬧的更多。
通常這種活動,除了迎接正主外,也是大家擴展人脈的一次好機會。
畢竟,現場這麼多人,不是所有鄉紳都有資格上前搭上話。
更多人過來頂多也就混一熟臉,往後大家有事情遇上了,也能夠說上話。
「揚州到了!」
船舶緩緩駛入港口,李牧扶著有些暈船的夫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