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騎兵的抵達,加速了戰爭進程。
不光急於跑路的叛軍,遭到虐殺。
趕來增援的叛軍,也在半道上被打崩。
戰場節奏牢牢被騎兵把控著,野戰中元氣大傷的叛軍,只能龜縮在泰州城內苟延殘喘。
隊友表現的太過優秀,搞得一眾五城兵馬司的部隊,只能跟在後面打醬油。
偶爾擊殺幾個流竄的潰兵,就是唯一的戰績。
大殺四方,純粹是一個美夢。
搶人頭的時候,步兵完全沒法和騎兵比。
清理門戶的活兒,被京營騎兵搶了過去,舞陽侯的臉色非常難看。
連帶著營中眾將,都要小心翼翼的應付著,唯恐遷怒到自己頭上。
尤其是打主攻的趙千戶,幹著最苦的活兒,挨著最狠的罵。
偏偏這苦逼任務,還是他自己搶到手的,含淚也只能繼續。
騎兵營地。
「侄兒拜見叔父!」
見到鎮遠侯,李牧急忙上前見禮。
這次揚之行,能夠賺的盆滿缽滿,可沒少借侯府的名頭忽悠人。
相比京師,鎮遠侯府的名頭在地方上,明顯更加好用。
受限於訊息傳遞,地方士紳只知道他是鎮遠侯的侄子。
具體隔了多少房,就不是他們能夠知道的。
靠著裝逼糊弄,在一眾揚州士紳眼中,他就是鎮遠侯的嫡親侄子,還是特別受寵的那種。
「軍中不必多禮!」
「你在軍中的表現,我也聽人說了,幹得非常不錯。
對比一眾同齡人,你已經領先了一步。
舞陽侯對你可是非常器重,在所有的捷報文書中,都把你列為了首功。
李原笑呵呵的說道。
相比在揚州撈錢,他的關注重點,明顯在軍功上。
李牧從南下的勛貴子弟中脫穎而出,可是讓他在一眾同僚面前,賺足了面子。
「若非叔父的提攜,舞陽侯也不會給侄兒這麼多機會。
同叔父率領大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侄兒取得的成績,實在是不值一提。」
李牧略顯惶恐的回應道。
見識到了騎兵的威力,他非常清楚叛軍在朝中的份量。
擊敗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傢伙,要說有多大的功勞,恐怕誰都不會服氣。
既然功勞不夠大,那還是低調點兒的好。
「哼!
不用替我臉上貼金。
率領三千騎兵對戰一群叛軍,本身就是不對等的戰鬥。
如果不能贏,那才有問題。
為叔是什麼水平,我自己心裡有數。
先父在世的時候,對我的評價是:缺乏變通,只能結硬寨,打呆仗。
為叔深以為然!
入仕之後幾次出征,都是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出手。
倘若哪天遇上了強敵,還不知道戰績爛成什麼樣。
你的情況不一樣。
那麼多人駐守揚州城,就你發現了叛軍的破綻,並且及時把握住了戰機。
後面大破興化叛軍,也是挑選敵軍最疲憊的時候出手。
一次捕捉戰機可能是巧合,連續捕捉到戰機,那就是能力。
對一名將領來說,及時捕捉戰機,是能否在戰爭中取得勝利的關鍵。
舞陽侯願意給你機會,本質上還在於你是五城兵馬司中表現最亮眼的將領。
有了這些戰功打底,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最少也能夠撈上一個游擊將軍。
運氣好的話,沒準還能去那幾個大府擔任守備。
如果是去條件差一些的州府,沒準還能夠直上參將的位置。」
李原神色複雜的說道。
作為一名武將,他也曾想過證明自己,不過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開國公侯的繼承人,不需要顯赫的武功,守住家業只要穩健就足夠了。
從此他便學會了藏拙,對外顯露的形象永遠都是:進取不足,守成有餘。
有機會帶兵出征,那是專挑弱雞欺負,
中規中矩的表現,直接讓他一路平步青雲,成為勛貴集團的核心人物。
反而是曾經表現最亮眼的那些將星,不斷倒在了半路上,
看到李牧的優秀表現,直接讓他聯想到當年倒在半路上的同齡人。
明知道鋒芒畢露充滿了風險,偏偏他又沒法要求李牧藏拙。
兩人的身份不一樣,作為開國十二侯只需苟著不犯錯,熬時間都能夠進入權力中樞。
倘若李牧不拼,漢中衛指揮使就是他的終點。
搏上一把之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無論是實授的游擊將軍,還是大府的守備官,又或者是偏遠州府的參將,實權都遠超一名衛所指揮使。
收益和風險成正比,拼搏了一次仕途,後面就只能一直走下去。
成為了勛貴集團力推的種子選手,後面就算李牧想要退縮,勛貴集團也不會答應。
「叔父,游擊將軍包括從四品、正四品,守備官從五品到正三品都有,
參將是正三品這幾個位置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以我這點兒的功勞,若是實授正三品,該不會去九邊前線吧?
2
李牧弱弱的問道。
大虞朝的官職結構非常複雜。
同樣的崗位,因為任職的地方不一樣,品級也各不相同。
如果是普通將領,直接等待結果就行了。
作為一名關係戶,他可不認為自家叔父是無端提出來的。
把這幾個崗位列出來,明顯就是在暗示他,可以從上面的職位中做選擇不然除了這些職位外,武將之中還有副指揮使、指揮同知等崗位,也符合他的下一步提拔。
「瞧你這膽子小的!
九邊重地有一群將領等著升職,中高層的實缺將領位置金貴著。
各大將門世家早就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豈能輪得到你一外來戶。
無非是地方貧瘠一點兒,但能夠組建募兵的地方,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李原沒好氣的說道。
自家培養的潛力種子,豈能未經磨礪,就送到九邊當炮灰。
事實上,最近這些年受武將蓄養家丁成風的影響,九邊將門軍閥化的趨勢越發明顯。
天元帝對這種局面,非常的不滿。
前面推行的軍制改革,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制衡九邊將門。
受到敲打的勛貴集團,也在尋求自救之法。
改變現有制度,大家沒這份勇氣,培養幾名能打的將領還是可以有的。
「多謝叔父提點,侄兒覺得自己還需要歷練,不適合冒然身居高位!」
李牧強忍著誘惑回答道。
內心深處,他的心在滴血。
正三品的參將,這是許多武將奮鬥終生,也接觸不到的位置。
在大虞朝三品是一個分水嶺,從三品和正三品之間,看似只差了半品,
身份地位卻是兩重天。
跨過去就進入了高層武將序列,在朝中擁有一定的知名度,需要皇帝親自下旨任免,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小透明。
位高權重,比不上一個「錢」字的威力。
募兵除了朝廷撥款外,還需要地方衙門協。
若是到窮鄉僻壤任職,地方衙門自己都窮的叮噹響,那協就是一個笑話。
理論上可以自籌軍費,但大家都沒法解決,李牧不認為自己會是例外。
武將有兵才是王道,若是財力不濟,被迫吃空,地位再高也只是一個虛職。
「嗯!
你自己心中有數就行,切記不要被人給騙了。
接下來的泰州攻防戰,京營不會出手,全部交給你們五城兵馬司負責。
你的功勞暫時夠用了,這次不要去搶,把功勞留給同僚們吧!」
聽了自家叔父的囑咐,李牧很是無奈。
真心不是他在刻意搶功,前面一枝獨秀,純粹是隊友們運氣不好。
興化之戰,完全是叛軍自己往他面前撞,想要拒絕都不行。
清理門戶之戰,他自覺讓出了主攻權,跟在舞陽侯身邊吃瓜。
怎奈隊友們不給力,送上門的戰功,都能夠推出去。
倘若他們再謹慎一點,提前派人盯住敵軍營地,發現不對勁之後立即出兵,也不會讓叛軍溜掉。
泰州城。
鎮遠侯決定賣人情後,就帶看京營騎兵直奔南通州而去,光復泰州的重任再次落入五城兵馬司手中。
「叛軍氣勢已喪,接下來的攻城戰,本侯不希望再發生意外。
你們不是經常抱怨,本侯不給你們機會麼?
現在機會來了,接下來就看你們幾個的表現。
別說本侯不公平,這裡有四根竹籤,上面標註了東南西北。
除了李千戶外,你們四個過來抽籤,抽中哪根標籤,就從哪個門發起進攻。
具體怎麼打,本侯依舊不過問。反正誰先破城,本次攻城的首功就給誰舞陽侯臉色陰沉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