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雷肖走上由紅磚搭配工字鋼和速凝土建成的高大哥德式教學主樓。
爬上長達150階的樓梯,霍雷肖看見阿奇折回了樓梯口,拍攝著榮譽廣場的遠景。
他轉頭望向廣場,從阿奇的那個角度拍攝確實絕美。
他才剛想問問阿奇拍了什麼樣的照片,忽然,一群學員聯排走過,幾乎擠占了整個樓梯中部,仿佛像拿這麼一個大活人不存在一樣,其中一人直接朝阿奇的肩膀撞了上去。
相機脫手而出,撞人的青年軍士踏空一步,反而險些失衡跌落,好不容易恢復平衡。
強化後的霍雷肖動作矯健,一個箭步躍過接住相機。
「你這傢伙眼瞎?」撞上阿奇的軍士慍怒地拽著他衣領一推。
這群人同樣身穿體面的忠嗣軍禮服,在保證款式大體一致的情況下,各有細節上的修改,一看就是在制服條例的基礎上私人定製的。那身用料奢華的忠嗣制服和胸前閃耀著的家族紋章,舉止間透露著不屑和嫌棄。
[忠嗣貴族學員。]霍雷肖認出了這些人的名頭。
「這麼寬一個樓梯都容不下你嗎?排成一排還讓不讓別人走了。」
霍雷肖不管對方什麼身份,面無懼色,上前一步講了句公道話,將相機交還給想隱忍了事的阿奇。
霍雷肖就是貴族家族出身,更是老牌海軍世家,全深淵港跟哥特艦隊掛鉤的人都得敬柯克倫家族三分。
只不過他並不愛戴著柯克倫家族的海龍紋章顯擺罷了。
見霍雷肖身上穿著軍禮服,戎裝筆挺,靚麗,面料不菲,但卻又沒佩戴家族紋章。樓道上的幾個學員竊竊私語起來,猜測他是貴族忠嗣生還是家裡有錢的平民預科生。
軍禮服價錢不低,少則萬把塊,高端定製動則十幾乃至上百萬。
因此一般的忠嗣學員只發常服,沒有軍禮服,出席重大場合時很多人都是想辦法找有錢同學租借的,或是乾脆常服出席。
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除了本就出生貴族家以外,很少還有條件能支撐起這份開銷,他們的錢得攢著畢業後購置軍官或士官軍服,哪捨得在學員制服上這麼奢侈。
「你又是哪根蔥?」
說話間,滿臉不爽的貴族學員朝霍雷肖胸口推了一把,但完全沒推動,出神地愣了一秒,顯得這一舉動很是尷尬。
「霍雷肖·柯克倫。」黑髮青年挺直身板看著他,目光居高臨下。
「嘿嘿嘿!體面,體面!先生們。」
和找茬學員同行的幾人中,一位明明和霍雷肖一樣是預備軍士銜的新生,卻站在C位,打扮紈絝花哨的棕發青年戲謔地高聲喊道,就像刻意要表現一下自己的話語權。
霍雷肖瞥了一眼他胸前的紋章,那個徽記他到有印象,也是GW在哥特艦隊規則書里唯一展示過的——瑞文斯伯格家族的徽章。
看來這個人就是那位斯特林領尉口中提到過的瑞文斯伯格家族次子。
「喔~喔~原來是斯派爾上將的後裔。」
瑞文斯伯格家族的次子眉飛色舞,頗有拱火意味地笑道,視野在兩人間來回偏轉著:
「知道我是誰嗎?」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紋章那麼大。]
霍雷肖揚起半邊眉頭,無語地看著他。
一旁傳來了低聲細語。
「霍雷肖·柯克倫?就是那個據說在下巢混了八年,這兩天突然被證實是斯派爾上將後人的那個。」
「是他?」
「不過完全看不出來他像在下巢待過,這不是挺體面的。」
與瑞文斯伯格家次子隨行的貴族學員竊竊私語道。
「我,戴維貝蒂,瑞文斯伯格家族,想必各位應該都聽說過我的家族。」
次子說這句話的時候鼻子都快翹上了天。
「初次見面,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我們兩個家族的人還能做戰友。」
霍雷肖禮貌性地朝戴維貝蒂行了個點檐禮,次子也朝霍雷肖回敬過去。
兩人均無視著找茬的貴族青年,留他獨自愣怔怔地站在原地,臉都氣得漲紅。
即便被無視,但不得不同時向兩人行天鷹禮。
瑞文斯伯格和斯派爾在深淵港什麼聲望所有人心知肚明,可不是三流行商浪人的小旁支家族惹得起的。
「你算哪根蔥」的迴旋鏢飛了一圈砸他自己頭上了。
[霍雷肖……是斯派爾上將的後代?]一股不切實際的縹緲感讓阿奇感到有點頭暈目眩。
他想起了方才自己與這位斯派爾後裔一起在斯派爾上將雕像下拍照的場面,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恍惚。
「喂,你是科林伍德家的?」瑞文斯伯格家族的次子打量著阿奇。
「啊,是。」
「家裡怎麼混成了這樣,連候補官的位置都沒要到嗎?跑這來卷編制,嘖嘖。」戴維貝蒂撇撇嘴道。
他的毒舌非常厲害,直言不諱。
阿奇苦笑著低下了頭,沒再說話,很快笑容也消失了。
一位站在他們身後斜側方教室中的藍發青年正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幕。
不管是看瑞文斯伯格家族的次子,出身海軍世家的霍雷肖,都同樣的目光冷漠,雙眉緊蹙。
他的軍禮服堪稱奢華,胸前掛著大大的複雜紋章,分割線象徵著紋章是兩方貴族聯姻而成。
一半是鋼槍和大炮,另一半是內政部的權杖和羽毛筆,象徵著他的父母分別一方是帝國衛隊的將軍,一方是像法莉妲·胡德那樣的內政部高層。
胸牌上寫著『亨利·哈維』,這個名字同時出現在3810屆學積分排名表上第一的位置。
肩章赫然掛著海軍初等軍士長銜章。
以他16歲的年齡而言,取得的軍銜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都太高了,16歲的海軍初等軍士長!不僅不是海軍世家,甚至還是星界軍家族出生的。
「不成體統。」青年寒冰般地冷哼一聲,傲然地轉過了視線,轉身返回主樓,那些看熱鬧的學員紛紛讓路,並向他敬禮。
此時,在不遠處的一棟高樓上,身穿上將制服的喬治·安森校長手背在後,皺著眉頭看著主樓樓梯上發生的事。
「就是他提出來的『地獄尖兵』?」
「是的,閣下。」愛德華准將端著精緻茶杯回道。
「沒打起來,處事能力還挺圓滑。斯特林領尉,我記得你之前沒少打架吧。」
「現在打得更多,閣下。鎮壓、清洗、跳幫,戰鬥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尤其是巡洋艦這種大船上。」
領尉回答道:「如果不是當年在學校里打架打得多,我恐怕早死了,感謝那些傢伙磨礪了我的近戰技藝。」
老者冷哼了一聲。
「把霍雷肖帶過來,我想和他談談。」
「是,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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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分鐘後。
「上將閣下,霍雷肖到了。」斯特林領主上尉莊重地行了個禮。
[上將,這位看來就是喬治·安森校長了。]
「霍雷肖·柯克倫向您報導!」霍雷肖提振精神,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老人,敬了個禮。
「嗯。」老人應了一聲,站在桌前的愛德華·佩魯准將示意兩人禮畢。
霍雷肖跟著斯特林領主上尉上前,直至走到桌前。
「柯克倫准軍士,你對現在帝國軍事制度有什麼看法。」
老者並不想寒暄什麼,沒有先把霍雷肖的斯派爾老祖拿出來說上一通,而是直接切入話題。
[呃……這真的是我有資格點評的嗎?]霍雷肖苦笑著,看向身邊的愛德華准將。
「但說無妨。」准將說,同時示意斯特林領尉把門關起來。
咣——咔——
厚重的大木門被合上。
「你覺得帝國現在的軍事制度,還能讓我們在戰場上取得優勢嗎?」
「運輸船來得太慢,等海軍的戰艦出現在星球周圍時,地面已經開始挖壕築堡,帝國衛隊再登陸地面就會直面嚴陣以待的炮火與槍彈。
而海軍又要執行其他任務,無法回應地面增援,而且我們缺乏支援航母,宏炮和光矛對於近地支援來說威力又太大。」
聽到霍雷肖的回答,上將悠長而深刻地呼出一口氣,轉過身。
霍雷肖看清了這個老者的面貌,他頭髮黑白相間,以白居多,臉上被歲月刻上了深深的皺紋,當然,也有刀劍和槍彈的疤痕。
他瞎了一隻眼,呈現出可怕的白色,看上去是近戰中被敵人砍中導致的。
但另一隻完好的眼中炯炯有神,不顯老態。
「既然有這些問題,你認為我們該如何怎樣彌補我們的短板?但又不違背法典帶來的問題。」
霍雷肖沉思了一會。
「坐吧,都坐下,斯特林領尉,你也坐下,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
「在下不擅陸戰,一旦在開闊地面作戰,就會感到疲軟。」斯特林領尉躺倒在沙發上。
霍雷肖沉思了一會,當愛德華·佩魯准將詢問他對『地獄尖兵』構想的當晚,他就躺在鬆軟的床上針對帝國未來作戰可能遇到的情況和問題一一對應,針對化解決,也有了出了一種設想。
「我認為,應當組建一支海軍的先遣力量,它應當分為三部分,重裝的先遣防禦部隊,輕裝的先遣機動部隊和擅長偵查破壞的特殊戰術部隊。
使用重型裝備,甚至可以裝備馬卡多型這種機動性不佳,但火力強悍的重型坦克的防禦部隊。
他們就像投入水中的一顆石子,激起一道水柱,核心目標就是保護登陸場,維繫登陸點和艦隊的聯繫,為後續的登陸部隊打下一道樁。同時在艦船上,也可以當成衛隊,進行靜態扼守反跳幫作戰,靜守到其他增援到來。
機動部隊裝備輪式快速載具或直接使用航空器運送力量,將防禦部隊製造的水花向外擴散。
在敵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儘量擴張控制區域,使用短促堅決地突襲搶占有價值的目標,擾亂敵方防禦部署,讓他們在帝國衛隊登陸前沒有充足時間調整部署。
在艦船上則可與防禦部隊配合,在戰艦防禦中快速將力量輸送到敵人登艦的區域附近,遲滯敵軍行動,在重裝衛隊趕到並牽制住跳幫的敵人後進行穿插包圍,將敵人逐一擊破。
而海軍特殊戰術部隊,就像我之前同您提到過的地獄尖兵,從『清道夫』武裝兵中選拔精英,裝備高級護甲。
在我的設想中這是一隻廣泛適應不同環境,尤其近距離狹窄環境作戰的部隊,就像『風暴忠嗣兵』一樣,配給最好的裝備,使用最嚴格的訓練。
他們以小隊形式活動像四散的飛沫一樣飄忽不定,先於其他部隊的行動開展偵查,為後續作戰計劃的實施提供情報支持。
在正式展開登陸行動後,他們轉為執行潛伏到敵方重要設施進行破壞,例如敵人的防空和宏炮堡壘等任務。
因採用小隊作戰,可能會有火力不足的情況,軌道上至少應有一艘護航艦或驅逐艦進行火力與空降支援,協助他們完成任務。在艦隊戰中專門作為閃電打擊的精銳力量,朝敵方艦橋或引擎艙進行傳送跳幫打擊,完成任務後立即返回。」
霍雷肖話音剛落,房間內陷入了沉寂,只有呼吸聲還證明這兒有人存在。
「我們乾脆將這個命名為『漣漪理論』吧。」安森上將率先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