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騲!蟻牛!]霍雷肖立即認出了這個可怕的玩意。
下一秒他的手就本能地從槍套中拔出手槍,將少女一把護在懷裡,向後縱身一躍,同時大拇指解下保險,準備開槍射擊。
雖然雙角帽飄落在地上,但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毫不拖沓。
「先生。」就在霍雷肖將要扣動爆彈手槍扳機的那一刻,躺在霍雷肖懷中的女孩瞬間抬手按住了他準備扣動扳機的食指,速度極快。
「不用怕。那只是個模擬蟻牛捕食的移動模型,您看,它在展示櫃裡。」女孩面帶微笑解釋道。
[虛驚一場嗎……]
霍雷肖坐起身,大口喘著粗氣,與向前擺出捕食姿勢的蟻牛對視著。
那雙空洞無光的眼睛說明這玩意確實死了,只是它體內的傳動裝置在驅使著這具龐大的身體進行著笨拙的運動。
「可……我聽說蟻牛這些玩意死了也會……」他緊張地盯著蟻牛標本說。
「放心吧,標本師製作的時候已經充分失活了,而且展示櫃也是真空的。
這個蟻牛標本的口器里有生物感應雷射,有人靠近就會擺出捕食姿勢,是一種生態模擬。」
霍雷肖看向基座上銘刻的『拉蒂-EB2A1』字樣,以及一個機械修會的顱骨齒輪標誌,證明這台精妙的標本正是出自一位技術神甫之手。
他環顧四周,只要是高級智慧生物的標本也皆出自此人之手。
[不愧是機械修會,第41個千年的學術怪人,淨搞一大堆怪東西。]
女孩從霍雷肖的懷裡坐起,這時他才留意到女孩身上的奇異花香清晰可聞。
湊近了看才發現,女孩的臉頰上還有些錦上添花的小雀斑,金燦燦的大眼睛中收回了方才的澎湃激情,多了一抹這個年齡女孩特有的羞澀。
「抱歉,避險本能,有傷到哪裡嗎?」霍雷肖站起身,向女孩伸出手,將她從絨毯上拉起,而後才撫了撫軍裝。
「您反應很迅速,讓人很有安全感,也很紳士,柯克倫先生。」女孩起身的同時順帶捻起了霍雷肖的雙角帽。
她輕輕仰頭,看向比她高半個頭的霍雷肖,雙手奉上帽子:「等您遨遊星海後,如果發現了很有意思的動植物,可別忘了為我做一份標本,好嗎?」
「當然,小姐,樂意為您效勞!」
聽到肯定的答覆,女孩臉上的笑容像綻開的鮮花。
「請容許我為您介紹一下蟻牛的生活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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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莉妲坐在自己房間柔軟舒適的沙發上,腿上端放著一本書。
她抬起頭,看向陽台前的落地窗,想起了一個黑頭髮的青年。
[不對不對,學習怎麼可以走神!]法莉妲搖了搖腦袋,深呼吸幾口氣,閉目凝神。
突然,她的房門被推開。
「父親大人,您怎麼不打招呼就……」
一個相貌成熟俊朗,目光銳利的男人走了進來。
即便在家,他也保持著一絲不苟的戎裝,穿著筆挺的將官制服,領章上的帝國海軍勳章閃耀著冷冽的金屬光澤,給人一種強大的威懾力。
「白天你開車送的人是誰?」亞歷山大少將開門見山地問。
法莉妲粉唇微動,她知道自己瞞不住身為情報主官的父親,只好實話實說:「霍雷肖·柯克倫。」
「他,就是你押送的那個死刑犯?」
「是的,父親大人。」
「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
送完霍雷肖後,法莉妲確實告訴了父親她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但她跳過了帶著霍雷肖回家的那部分內容,可沒想到父親這麼快就會發現。
「我讓他留在了穿梭機的機艙里,然後我進來了。」
「真的嗎?」他坐在法莉妲對面的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但又不失威嚴。
胡德少將一針見血,讓法莉妲倒吸一口冷氣,向後一怔。
「我的一套衣服不見了,雖然很多年沒穿了,但那是我30歲生日的時候,你的母親送給我的。」
「那個……父親大人。是等血檢報告證明了他是貨真價實的柯克倫之子後,我拿了一套您的給他換上了。」
「是這樣啊。你們有進我的書房嗎?」
書房兩字一出,法莉妲的瞳孔都放大了一倍。
法莉妲低著頭,雙拳緊握,身上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我進了您的書房,想查查那小子身上的線索,以驗證我的猜想。」
「他沒進吧。」
「沒有!」
法莉妲突然仰起頭,大聲說:「這一點絕對沒有,您的書房全是軍事機密,我怎麼可能帶這傢伙進去呢!」
亞歷山大·胡德少將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雖然那副緊張的姿態讓她的話語看上去很沒有說服力,但少將只是看著窗外長舒一口氣,就像抽菸那樣。
「今天來我主要是跟你說一件事情。」
法莉妲抬起頭,好奇地看向父親。
「法務部那邊你別幹了。」
「啊?」
「我已經決定將你部署在艦隊情報辦公室。
後續你將為帝國海軍艦隊安保委員會服務,我已經通知了拉蒂神甫去掉你盔甲上的法務部標誌,銘刻上帝國海軍的舵徽。」
「艦隊安保委員會……」
法莉妲眨巴著眼睛:「那不是哥特艦隊最高級別的安全委員會嗎?」
「沒錯,只有最忠誠的海軍人才有權為艦隊安保委員會服務,法務部只是讓你過渡練手,接下來你將開始直面最黑暗的陰謀。」
胡德少將的神情嚴峻。
他是一個父親,但更是一名帝國軍人。讓自己的獨女置身黑暗中錘鍊,雖然令他不舍,但這是每一個帝國將領子嗣所必須經歷的。
只有通過這般嚴苛的地獄訓練,等她們將來獨當一面,直面最絕望的黑暗時,才能保持自己的忠誠和理智。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了。」亞歷山大·胡德少將的語氣不容置疑。
「你已經這麼大了,我14歲加入帝國海軍,像你這個歲數的時候已經經歷過13次亞空間航行,殺死了上百個叛徒和變異的船員。
未來你也會成為帝國海軍的要員,我能讓你比我當年少吃苦,但不代表你不需要吃苦。對於帝國軍隊而言,男女沒有差別。」
「是,父親。」法莉妲站起身向父親行禮,眉梢微動,問:「那霍雷肖的後續……」
亞歷山大·胡德少將眉頭微蹙。
「你作為我的特派專員,後續負責對接他所在的小隊,提供一切他所需要的支援服務。」
「啊?!對接他所在的……小隊?」法莉妲的雙眼陡然睜大。
「你是胡德家族的子嗣,管理分隊這種小事從現在就得培養。」
雖然父親這麼說,但法莉妲敏銳地嗅到了他想在霍雷肖,這個斯派爾上將唯一後人身上壓寶的味道。
帝國貴族家族往中意且初出茅廬的聯姻候選人身上壓寶這件事很是常見。
大多都是從公事上入手,給予資源,等投資的候選者展現出了足夠的政治潛力後,事情就會發展到下一步——聯姻。
而且作為靠硬仗打出名聲的胡德家族,亞歷山大·胡德少將只打算在富有名望的老牌海軍世家中尋找一個合適的適齡人選。
這對胡德家族這種新晉貴族是最優解,可以完善鞏固並拔高現有的家族地位。
但也意味著,候選人不僅自己是海軍的一份子,而且祖上至少出過兩代王牌作為實力驗證。
雖然瑞文斯伯格家族還有一個未婚的次子,但出於各種顯而易見的原因,胡德少將放棄考慮這一人選。
瑞文斯伯格家族私生子極多,後代生性紈絝,也沒再出過什麼能打的海軍將領,趨於向純粹的帝國世襲貴族轉化,同時作為聯姻對象,有太多比胡德家族更優質的競爭對手。
霍雷肖作為斯派爾血脈的直系後人,父親又是首席領主艦長,兩代精英的老牌海軍世家條件完美滿足,基因優秀。
雖在下巢待了很久,但這反倒讓他政治利益背景乾淨,而且血檢結果顯示身體健康,體質優秀,沒有任何疫病。
接下來就看他自己能有多大的能耐了。
不過,明天他就能見到這名「候選人」,並對他產生第一印象的評估。
「是!父親大人!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待。」法莉妲恭敬地行了個軍禮,卻明顯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