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進洞穴後,衛淵才來得及審視周圍環境。
洞穴並不大,只有幾丈深,衛淵隨手具現出一塊石頭封住了洞口。這塊岩石自有隱匿功能,衛淵也算鬆了口氣。
剛剛那意志降臨時,自帶一段訊息,任何在夜色中行走的強大生靈,都會引來這片天地的敵意,會被無情毀滅。這段訊息直接在元神中顯現,不需要文字,可被任何智慧種族解讀。
所謂的天地敵意有多強烈,昨晚遼族的大薩滿已經體會過了,御景大修士都抵抗得十分艱難,衛淵可不想再體會一下,也體會不起。
躲在洞中,總算稍微能夠喘息一下時,衛淵忽然感覺無法形容的疲累,差點當場昏睡過去。連續逃亡一整天,衛淵精神時刻都是緊繃的,感覺心神都耗盡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能睡覺的時候,他心念急轉,籌思著脫身之策。埋藏小飛劍的暗雷可一而不可再,而且它們威力過小,只能把千夫長打成輕傷,肯定奈何不得現在在身後緊追的強大遼族。
女人忽然道:「明天第一線陽光照來之時,在雪山中徘徊的生靈就會睏倦,但還沒有回到巢穴,那時將是你惟一逃生的機會。你修為不高,它不太會注意你,但追你的那些遼族肯定會被它注視,所以敢追你的話就是死路一條。你會有半個時辰的時間逃跑。」
衛淵不理女人,自顧自的在地上布置陣法,試圖拔除身上的血氣印記。
陣法布成,衛淵剛放下幾個靈物,女人就拿起一個靈物,擺到了另一個方位,道:「此地看似陰寒,實際暗藏地火殺機。你這件至陽之物放在這裡,陽性就過了,須置於陰位,方可平衡。」
衛淵豁然開朗,按照女人說的調整,果然陣法立成,且效力提高至少三成。衛淵正打算用這兩天的方式好好向女人道謝時,忽然身體僵住,就此不動。
此時一個強大的神識突然在衛淵身體中出現,然後衛淵眼前就是另一處空間。這是一座高大深起遠的殿堂,充斥著古老且腐朽的氣息。
大殿盡頭的高座上坐著一個人,身穿前朝古服,正饒有興味的審視著衛淵,道:「真沒想到,居然要等這麼久才等到了你。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這具肉身世所罕見,合該為我所用,不枉我這幾千年的不見天日。」
衛淵此時又能看到大殿內的一切,於是知道自己實際上是元神被拉入了某個詭異空間,肉身上的傷損反映不到元神上。這座大殿有些類似於幽寒界,但範圍只有這一殿之地。
「你是誰?」衛淵問。
「你帶著我留下的元血珠走了那麼久,怎麼還問我是誰?呵呵,倒是還要感謝你的謹慎,把我封在身體裡,不讓我和不死生靈接觸。若非如此,我要把你拉進來還要多消耗不少血氣。這些血氣日後都可以用來提升這具肉身的修為,能省一點是一點。」
衛淵心中一震,道:「你是遺族的先祖!」
那人哈哈一笑,隨即起身,一步步從高台上走下。殿頂落下的清冷光輝照亮了他的臉,這時衛淵看清了他的相貌。
他看上去尚是中年,留著短須,本來可以當得上丰神如玉四個字,只是興奮和貪婪讓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顯得陰冷瘋狂。
他儘可能放緩腳步,放慢來到衛淵身邊的時間,說:「當年徽帝拜子平為大天師,選穴封氣,以平天下。但他一生昏庸,根本看不出子平包藏禍心。他耗盡國庫,選拔異人前去天下各處封氣,而不是用這些錢來選練精兵,招賢納士,實是可笑,昊天亡的不冤。
我那時本來只是禁軍中一名副將,忽然氣運加身,就明白時機已至,於是主動領命前來這無人願意來的極北之地。
哼,那子平對氣運一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知北方此處是地脈節點之一,卻不知此處實是一處龍穴所在。我乃是真龍血裔,氣運加身、覺醒前生後自然就感知到冥冥中此地的召喚。
子平只當我和族人一樣都是普通的靈禁血脈,讓我們到此地就會運轉他給的陣法。呵呵,我們一旦運行此陣,就會與陣法和大地融為一體,變成活的封印,永世不得脫離。那個陣法,你應該在祠堂中已經見過了。」
衛淵當時已經看出陣法的陰毒,但沒想到還有這等來歷。只是衛淵在陣法中沒有看到化解業力的部分。數千年下來,整個族群的怨氣和業力積累已變得極為恐怖。這樣的陣法還不止一處,現在想來當初的始作俑者天師子平應是早已斷子絕孫了。
那人繼續道: 」但我是真龍血裔!這個陣法自然奈何不了我。一到此處,我就發現龍穴就在地下深處。只是中間危險太多以我當時修為根本無法衝破重重危險抵達龍穴。於是我將計就計,修改了那陣法。讓我的族人後裔們一代代下去探素。而我則是將所有血氣和元神靈性隱藏在這元血珠中,借陣法之力隔絕天機,才得以突破壽元大限,存活至今。」
衛淵一直默默聽到此處,方道: 「你一直沒人說話吧? 」
那人大怒,道: 「區區一個道基,連獵殺本能都未覺醒,這麼急著找死嗎?那我就成全你!」
衛淵道: 」等等!就算你是真龍血裔,這幾千年中難道就沒有入眼的肉身?你既然懂奪舍轉生之法,難道不知蟄伏這麼久,魂體也會慢慢消散,最後越來越虛弱,就算奪舍成功也不可能突破原有極限嗎?」
那人一怔,下意識地道:「還有這等事?」
衛淵也是一怔: 「這是常識,你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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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是沉默。
衛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太初宮集中授業,是集全宮之力教導學生,每一位業師都是各自領域驚才絕艷的人物,上古時代許多不傳之秘在太初宮這裡已經變成了常識。此前修仙界都是師徒傳承,老師會多少徒弟就能學到多少,自然和集中授業根本沒法比。
那人似是覺得失了臉面,又道: 」此地乃是龍穴所在,自然會吸引到其它真龍血裔到來。我在此守株待兔,這不就等到了你?等我奪你肉身,吸食你的元神,原本根基縱然受損,也能恢復如初,甚至還能更進一步!
等我吞了你,把你煉成我的龍衛,再接收你的真龍至寶,我就能去獵殺其它血裔了。哈哈哈哈,登仙大道,就在眼前!」
「等一下!」衛淵叫道,然後問:「什麼是真龍至寶?」
那人確實許久沒人說話,當下停步,解釋道:「每位真龍血裔降生時,都會自帶氣運,且有一件真龍至寶隨身。這至寶在其它人眼中只是凡物,但在我等真龍血商眼中自然能看出它的不凡和無窮妙用。」
衛淵心中一動,道:「村里老婆婆給了我一塊骨頭,難道那是你的真龍至寶?」
「沒錯。那塊骨頭其實是真龍龍骨,內中還有一點生機未滅。你也是真龍血裔,自然看得出來。」
衛淵老老實實地道: 「我真沒看出來。」
那人又是一怔,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衛淵又道:「我也沒有真龍至寶。」
「這不可能!每個血裔都會有一件真龍之物傍身,就算不是出生時相伴之物,也會在日後自然而然的得到它。」
衛淵道: 「你藏在我肉身里也有一天了,可曾發現真龍至寶?」
那人一呆,道: 「還真沒有。你身上有什麼仙物嗎?」
「有是有,但都是仙植。仙植應該不是真龍至寶吧?」
「那自然不是。我們的先祖是真龍,又不是青龍。」
衛淵忽然問:「所以,你以前是不是沒見過其它血窖?」
沒有。
「這就很明顯了,我不是真龍血裔,你搞錯了,這樣,你放我出去,以後我們兩個可以合作,等回到人域後,我們一起尋找血裔,找到後肉身和真龍至寶歸你,其它歸我。然後你還要再幫我做一件事,這件事的難度就和真龍至寶價值掛鉤,如何?」
那人開始沉思。
衛淵也不著急,耐心等待。等脫離這處詭異空間,他有的是手段重新封印元血珠,讓這前朝的老傢伙出都出不來。等回到人域後,備齊材料,布個煉魂大陣,輕輕鬆鬆就能煉化這隻老鬼。
如果老鬼不信,那衛淵也可以發個天雷毒誓,不怕他不信。等回到太初宮,衛淵再以身應劫,誓言對應的雷劫可以輕鬆為守宮大陣化解。是以近代以來,仙宗弟子發毒誓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不可信。
衛淵篤定這老鬼不知道當下潮流。
這種幾千年前的老鬼,蠢而不自知,論學問見識,怎麼能和天下第一仙宗太初宮集中授業教出來的學生比?
那人忽然一聲獰笑,道:「差點被你矇混過去,你連獵殺本能都沒有覺醒,自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真龍至寶。我也不知道你把真龍至寶藏到哪裡去了,不過得到你的肉身後,我自然會知道!哈哈,外面那個女人也是天下絕品,等下先品嘗一!」
景物再變,瞬間變成海天之間。那人騰空而起,變為一頭浮空鯤鯨,大口一張,將衛淵元神吞入,閉上眼睛慢慢煉化。但它肚腹越來越大,似乎腹中有極重之物不斷下墜!巨鯨突然一聲哀鳴,肚腹裂開,衛淵從裡面掉了出來。
鯤鯨雖然有吞天噬海之能,但一口吞了衛淵元神,就相當於吞了一整座大陸,萬里河山才顯化一角,已經將它肚皮撐裂。鯤鯨又化為那人,不怒反喜,連聲道:「好好好,這根基天下無雙!合該老祖我一飛沖天!且看我滅你元神!」
衛淵不及反應,那人已經化為一道暗電,沖入衛淵識海,出現在萬里河山上。少女陰陽忽然睜開雙眼,盯住了那人!
那人瞬間魂飛魄散,驚道:「你已經完成了一次獵殺!?小輩陰險!」
他一聲尖叫,衛淵肉身懷中黃泉鼎突然大放光芒,無數陰魂沖入萬里河山,將那人團團護住。這些後裔陰魂,赫然都已經被煉為陰兵,一個個身不由已,臉上全是無盡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