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眾人下榻秦淮河畔的豪華客棧:若歸坊。
用了晚飯,朱寅和寧採薇帶著寧清塵、黑虎,住進了一間臨窗的套間客房。
寧採薇額外花了錢,招呼堂倌兒打了幾大桶洗澡水,撒了乾花瓣,用了焚香,就帶著妹妹洗澡。
她是只要有機會,就會洗澡沐浴。
嘎洛、丁紅纓、岑秀冰、靳雲娘四個女子,也都一起來洗澡。
一群女子在房中嘻嘻哈哈,偶爾也不知誰說了什麼,大家就一起意味難明的大笑。
「怎麼這麼大了?」
「噯,好像我也大了。」
「討厭。」
「不是…為何我們五個人都沒有裹腳?五雙大腳啊。」
「今天進城,大街上你們難道沒發現麼?他們看到我們都是大腳,一臉稀奇。有人看智虎阿弟的眼神,也有點猥瑣。」
「俺從小就在海島,練武、打魚、行船、打仗,哪裡能裹腳?」
「我也是。我們僮家人也喜歡打獵捉魚,纏足的不是沒有,但不多。」
「俺倒不是不想纏,可俺父母死的早,沒人管。哥嫂怕給嫁妝,巴不得俺嫁不出去,也就不給俺纏足。」
「唉,那你也真是可憐。嘎洛呢?」
「我?我是…女真,我每女真…墨油(沒有)…這個。」
「哈哈!你這女真蠻子,漢話還說不利索。」
「嬸娘為何不纏足?嬸娘一看就是大家千金啊。嬸娘雖才十歲,可再纏也遲了。」
「我父母不讓。別說我十歲,就是我五歲也不會纏。我妹妹也不會纏。」
「那嬸娘可是有福氣了。俺看虎叔也沒有嫌棄的意思,虎叔看來是喜歡天足,恰恰我們都是…呃,嬸娘你別誤會…」
「我誤會什麼?他才九歲。我就納悶了,那三寸金蓮纏成那樣,脫了鞋襪不熏人麼?」
「這個我倒是知道。我們僮家女子,也有纏成三寸金蓮的,的確有味道,可是據說,頭人們喜歡那味道。」
「噯,這個俺也聽說過。大戶人家的三寸金蓮,要用香藥浸泡,十分講究,不但不臭,還香噴噴的。」
「哈哈哈!雲娘你從哪聽來的?還香噴噴?俺不信。不過俺倒是聽說,那些男人,喜歡用她們的鞋子喝酒,叫鞋杯。」
「哦,好像是把酒杯放在繡花鞋裡喝。倒也不是真的用鞋子裝酒,不然就算不漏,鞋子也濕了啊,她們能依嗎?」
「好啦,不要說這個了,細思極恐。明天我們就住到城外了,出城之前,我們要採購一次,吃的穿的都拉回去。」
「採薇妹妹,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出城住了,我要去找岑家在南京的商號,讓他們送我回廣西。」
「秀冰姐姐的確要趕緊回去,免得家中父母著急。只是這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一定會再見的。我有個四川好友,名叫秦良玉,一直說想來南京。下一次我約了她,再來南京看看。」
「秦良玉?她是不是很喜愛武藝,不愛紅裝愛武?」
「是啊。咦,採薇妹妹怎麼知道?你也認識她?」
「呃…我是猜的嘛。你喜歡練武,像你曾祖母瓦氏夫人一樣有巾幗之風,那你的好友秦良玉,肯定也和你一樣啊。」
「呵呵,採薇妹妹倒是會說話。」
…
一群女子在房間裡洗澡,朱寅當然不會待在這裡。
他也喜歡洗澡,一天不洗就難受,於是直接去了客棧中的公用浴池。
南京城的大客棧,都是有公用浴池的。但沒有女客的公浴,只有男浴。
朱寅進了浴室,裡面已經熱氣騰騰,一眼看去都是赤條條的人間大漢。
像朱寅這樣的男童,很少。
池子分為很多種,最貴的是活水池,池中的熱水不斷替換,溫泉一般,水是流動的,很乾淨。
而且每個池子一丈多大,同時不超過四人,池水也加了香料。
就是來自後世的朱寅,也挑不出毛病。
這池子當然是VIP奢侈享受了。價格比普通池水貴幾十倍,每一位就需要五兩紋銀,貴的嚇人。
其他普通池子,水就大不一樣了。
朱寅就買的這種活水「溫泉池」,不是他喜歡享受,而是他喜歡乾淨。
來到明朝都沒有徹底的洗一次澡,今晚可要好好洗一次,搓個背。
朱寅脫下衣服,露出粉光緻緻的稚嫩身體,然後將衣物疊好,放在邊上的衣櫃裡。
朱寅原本以為,寧採薇長得太好看,氣質也是獨一無二,到了明朝一定會引來很多覬覦,麻煩少不了。
可是現在發現,他是多慮了。
就憑寧採薇的一雙天足,她長得再美,也是明朝主流審美的殘次品,不登大雅之堂。
她其實比較安全。自己想多了。
不安全的,反倒是自己!
這個荒謬的發現,讓朱寅整個人都不好了。
感受到那一道道不善的目光掃著自己稚嫩的身體,朱寅霎時間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第一時間就準備穿上衣服。
不洗了!
就在朱寅想要穿衣之時,活水池中一個醉意熏熏的男子,眼睛色眯眯的剜著他,口中忽然唱道:
「乾爹愛吃南院菜,請到兒家仔細嘗…」
「哈哈。」活水池中,還有幾個一臉酒意的白胖,一起笑了起來。
幾人的眼睛全部招呼男童的下三路。其中還有一人吹起了口哨。
朱寅噁心欲嘔,神色卻若無其事,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可心中快要結冰。
他知道,此時不能翻臉。這幾人在最貴的活水池,白白胖胖的,肯定非富即貴。
他沒有發飆,而是開始穿衣服。
「哎哎哎,」一個男子站起來,挺著大肚腩,晃蕩著噁心的事物,「小傢伙,你過來。」
「來,這池子是活水溫泉,最乾淨,也最貴,你進來洗吧,不要去傍邊的髒池子。」
「不要你出銀子,來呀。帶你玩兒個好玩兒的。」
他不知道,朱寅本來也是VIP,還以為朱寅準備進便宜的「死水池」。
朱寅先穿上小褲衩,忽然綻放出一個笑容,對那醉漢道:
「一看閣下就不是一般人,不知道怎麼稱呼?」
那男人跨出水池,笑著說道:「我算什麼?池中這位可是有來頭,你要是巴結上了,嘿嘿…」
他指的是之前唱淫曲的那個人。
「啊?」朱寅看向池中那個直勾勾盯著自己的中年男子,「這位老爺是?」
靠近他的男子醉醺醺的笑道:「哪位?徽州府鄭大員外,錦雲坊大東主,新安衛千戶…」
說到這裡,就要上前拉朱寅。
「原來是鄭大員外,錦雲坊東主,千戶老爺。」朱寅一邊說身子一躲,就往外跑去。
那人本就有些醉了,這一下沒有拉住,頓時摔倒在地。
鄭千戶怒道:「沒用的東西!一個孩子都能耍你!」
身邊一人道:「老爺何不去南院巷散散心?消消火?」
他說的南院巷,當然是象姑館(男姬館)的集中地。
各大城池,都有專門的小官胡同,比如北京的簾兒胡同,南京的南院巷,專門接待大老官,生意十分火爆。
象姑館擠兌青樓生意,導致很多勾欄倒閉,妓女們屢次集體告官,要求查封象姑館。理由是:有傷風化,悖逆陰陽。
鄭千戶道:「南院巷的那些清俊官兒,還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這個。」
「你追出去,打聽打聽,他是誰家的。知道怎麼做了?」
「是!員外放心!」
PS:本章可不是虐,更不是黑,是很現實的寫法,沒有瞎寫。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