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蕭氏駙馬
雨過天晴,碧空如洗,空氣中充滿了淡淡的草木清香。
長孫沖推門進入書房,朝長孫無忌道:「父親,兒子已將來相和韓相請走了。
長孫無忌已湯浴過,換上一身寬鬆的絲綢長袍,坐在桌案後看書,聞言抬起頭。
「嗯,你也去休息吧。」
長孫沖哪裡肯離去,他此刻心中有一肚子疑問,問道:「父親,您真打算致士嗎?」
長孫無忌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事到如今,還由得老夫選擇嗎?」
長孫沖道:「韓相和來相剛才提出辭官時,您又為何勸阻他們?」
長孫無忌淡淡道:「我們三個宰相一聲辭官?在別人看來是什麼,向陛下示威嗎?」
「可沒了您,陛下也不會留著他們了。」
長孫無忌擺擺手,道:「不會。陛下眼下最看重的是朝野穩定,老夫致士已經夠震動的了,陛下不會讓動靜變得更大。」
長孫沖靠近幾步,低聲道:「父親,您真打算以後閉門謝客,在家中著書?」
長孫無忌沉默了一會,道:「暫時也只能如此。」
長孫沖目光一亮,道:「您一定還有後招,對不對?」
長孫無忌瞥了他一眼,道:「別急,走著瞧罷,那些世族沒了老夫約束,可不會再那麼規矩。」
長孫沖連連點頭,道:「父親,那我能不能留在長安?」
長孫無忌想了想,道:「留下可以,殿中監不能再當了,這本就是尚公主得來的差事,公主已逝,你早該退下來。」
長孫沖道:「那兒子明日請旨,還是做回宗正少卿。」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管家來報,說有人送來一件禮物。
長孫衝來到門口,問道:「是什麼禮物,送禮之人是誰?"
管家道:「回郎君,是一件翠玉觀音,放在一個錦盒中,不知是誰放在後門外面。」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取出裡面的觀音遞上。
長孫沖拿起來一看,這觀音比手掌略大,做工精細,是上好的翡翠美玉。
「沖兒,拿過來給老夫瞧瞧。」
長孫沖應了一聲,拿著翡翠觀音回屋,遞給了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拿在手中看了一會,嘿了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長孫沖忙問:「父親,您知道這玉是誰送的嗎?」
長孫無忌道:「陛下冊立武氏之前,武氏為獲得老夫支持,讓她母親楊夫人給老夫送了份厚禮。其中便有一隻類似的翡翠觀音。」
長孫衝心中一驚。
長孫無忌眯著眼道:「老夫當時有意折辱她,收了玉卻並不支持她,故而一直被她記恨著。」
長孫沖哼了一聲,道:「武氏一定是知道您要致仕的消息,派人送來觀音,
想嚇唬咱們!」
長孫無忌淡淡道:「把這尊觀音,擺在你屋中的博古架上。"
長孫沖驚道:「這是為何?兒子現在看到這東西,就覺疹得慌。"
長孫無忌斜了他一眼,道:「覺得疹就對了,正好可以提醒你,讓你以後行事前,多動動腦子。」
長孫沖苦笑道:「兒子知道了。」
次日朝會,長孫無忌以病重為由,上奏致仕,李治假意挽留,長孫無忌堅辭,李治這才同意了。
朝野頓時轟動。
自永徽元年開始,長孫無忌在褚遂良幫助下,便一直控制朝政,長達五年之久。
如今竟忽然辭官致仕,低品官員不知內情,只覺心中惶惶,擔心朝堂即將產生一股颶風,將自己卷進去。
高品官員則都在猜想,皇帝終於要對世家派系動手了。
無論皇帝是否真有此打算,如今長孫無忌這棵參天大樹倒下,樹下庇蔭的世家大族,全都暴露在陽光之下。
強烈的危機感,將世家大族們又聚攏在一起。
這日下午,長孫沖剛下衙,便收到一張請帖,世家派系的幾位首腦,都聚在京兆韋氏府邸,邀他過去一趟。
長孫沖看完之後,暗暗冷笑,心道:「果然如父親猜測,他們開始不安分了。」大步朝著韋氏府邸而去。
來到韋府後,門子早已得到吩附,直接將長孫沖引到後堂書房。
長孫沖推門進去,目光一掃。
韋氏家主韋弘機、蕭氏家主蕭銳、宇文氏家主宇文喬,此刻都在屋中等候著。
韋弘機快步迎了過去,先將門關上,微笑道:「駙馬請坐。」
長孫沖雙手負後,淡淡道:「杜充呢?他怎麼沒來?」
韋弘機道:「杜老弟這次做的太不合規矩,我們大家都瞧著呢,自然不會再請他。」
長孫沖哼了一聲,道:「有什麼話,就請直接說吧。』
韋弘機與蕭銳對視一眼,微微一笑,道:「駙馬,如今太尉致仕,世家派群龍無首,我等一致擁護您,為世家派新的頭羊。」
長孫沖冷笑道:「你們先前推舉我父親當頭羊,讓他老人家頂在前面,為你們遮風擋雨,你們躲在後面撈取利益,這種日子挺快活罷。」
蕭銳眉頭一皺:「長孫兄,話不能這樣說,若無我等擁護,太尉也不能控制朝堂這麼多年。」
他和長孫沖一樣,也是駙馬,尚的是唐太宗長女,襄城公主。
只可惜,襄城公主和長樂公主一樣,紅顏薄命,所以他們兩位駙馬也算同病相憐,私交不錯。
長孫沖看了蕭銳一眼,道:「蕭兄,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家父是先帝所託的輔政大臣,以前在朝堂上,多說幾句話,怎能叫控制朝堂?"
話鋒一轉:「再說,是家父先當了輔政大臣,你們才靠過來,並非在你們幫助下,家父才當上輔政大臣,這前後關係,可別弄錯了。」
蕭銳嘆道:「看來長孫兄是不打算充任我們頭羊了?」
長孫沖伸出兩根手指,道:「第一,我跟家父不同,不會為了顧全什麼大局,就給你們當頭羊。」
放下一根手指:「第二,在下並非家父,沒能力幫你們遮風擋雨,你們另選別的大樹吧。」
宇文喬沉聲道:「長孫駙馬現在拒絕我們,將來武皇后要對付太尉時,別怪我們袖手旁觀。」
他語氣低沉,聲音冷銳,似是武將做派,
長孫沖警了他一眼,冷冷道:「武氏真要對付我父親時,你們難道就會幫忙嗎?」
宇文喬冷笑一聲,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韋弘機嘆道:「也罷,長孫駙馬既不願出面,我等也不強求,只望以後,還能相互照應幾分。」
長孫沖道:「韋弘機,你就別在我面前裝好人了,你最近又和韋思謙走動的挺近的罷?」
當年韋思謙彈劾褚遂良,與褚遂良結了仇怨。
韋弘機為不影響韋氏與褚遂良關係,將韋思謙逐出家譜。
韋弘機不動聲色的道:「如今世族處境艱難,他卻受聖人看中,我也是想說服他,利用這份影響力,再為大夥出出力。」
長孫沖笑道:「原來是這樣,我看他就挺好,你們選他當頭羊吧,長孫告辭!」
轉身大步離去。
蕭銳和宇文喬臉色都不太好看,沒有出去送,只有韋弘機依然把他送到門口等韋弘機回來時,宇文喬冷冷一曬。
「我就說了,長孫沖比不上他父親,找他也沒用,你們偏不信。」
韋弘機道:「長孫沖畢竟是長孫無忌的兒子,他出了事,長孫無忌不會坐視蕭銳道:「你也太小看長孫沖了,他縱然比不上長孫無忌,也沒那麼傻,任由我們利用。」
韋弘機忽然將目光看向他。
蕭銳目光一凜,道:「韋少卿,你不會是想讓我們江南世族,站到台前來吧?」
韋弘機笑了笑,道:「蕭駙馬多慮了,在下只是聽說,聖人最近非常寵愛兩位小公主,她們可都是你們蕭氏一族的公主。」
蕭銳皺眉道:「連我堂妹現在都見不到她們,我更不可能影響她們,你這想的太遠了吧。」
韋弘機笑道:「蕭駙馬是不是忘了,再過兩日,就是寒食節。陛下要拜謁昭陵,我那位堂姐,也已經入京了。」
蕭銳目光一亮,道:「你說的是韋太妃?」
韋弘機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