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胡言亂語。主子只是病著,何時中了毒。」
雲驍見慕元楨笑了,當即呵斥,他面上嚴肅,卻不動聲色的放開了林晚棠。
林晚棠深知,以慕元楨的性子,不會輕易相信她。
可她剛才看到,慕元弘悄悄安排人跑出門去。想來,是不會輕易放她去救弟弟的。
此刻的她,也只能嚮慕元楨求助了。
「家父廣安侯,我叫林晚棠,正是侯府嫡女。殿下中毒日久年深,事關重大,晚棠絕不會與旁人提及此事。」
慕元楨垂下眼睫,見林晚棠身上還滴著水,頭垂得很低,只有脖頸玉白的肌膚透出粉嫩。
「找死。」
慕元楨這句話,讓林晚棠身子微微抖動,緩緩抬眸,鄭重的看著慕元楨。
她此刻鬢髮濕亂,眉眼間透露著出塵脫俗的淡然。
慕元楨抬起手中摺扇,抵著林晚棠的下巴。慕元楨的眸子仿若冰窟,深不見底寒涼刺骨。
「我不需要。」
林晚棠的眼,落在慕元楨的眸子裡。仿佛清澈如水的皎潔月光,悄無聲息的穿透漆黑的夜幕。
「殿下,我不會自尋死路。殿下中毒已傷及根本,不能再拖了。」
慕元楨不說話,他早就知道自己中毒,秘而不宣。私下遍訪尋醫,都說他中的毒非常複雜,難以解毒。
「殿下不信也罷,以後再找我來解毒便是。只是那時積重難返,診金,也就貴了。」
慕元楨收回手,這小女子倒是有些光明磊落。「怎麼,你覺得我已經是廢太子,連診金都付不起嗎?」
「自然不是,只是我要的診金不是銀錢。今日事急,還請殿下相助,借我馬車護衛,就當是殿下提前賜予的診金。我既敢收,就絕不會讓殿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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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元楨揚起嘴角,外界傳言侯府嫡女林晚棠美貌無雙,卻從小驕縱,飛揚跋扈。
如今看來,這傳言,並不可信。
「好啊,我且看看,你要做什麼。」
林晚棠沒想到慕元楨這麼快應下,遲疑一下,立即行禮謝恩,抬步就走。
可雲驍差點跌倒,他在心中叫囂:『主子糊塗啊,怎麼可以信這小女子,她看起來也就十幾歲的模樣,字可能都沒認全,怎麼可能會解毒!』
雲驍不敢忤逆主子,只得攥著拳頭,瞪著林晚棠,悄聲說道:「主子,我看這侯府嫡女定是滿口胡言,世人都知殿下病著。偏她就能看出是中毒,小女子肯定也是想要攀附主子,這才想出這種主意來。主子您天賜神顏,卻總是招惹這些個爛桃花……」
雲驍還在嘟囔著,總覺得林晚棠和那些想爬主子床榻的女子都一樣。
「無礙,若不能解毒,打死便是。」
慕元楨並不在意,想與他牽扯的女人,猶如過江之鯽,什麼樣的招數,他都見識過了。
雲驍對林晚棠十分好奇,快步走在林晚棠身後,待她走上馬車與車夫吩咐去處,雲驍又急匆匆趕了回來,只是他雙頰紅彤彤的,仿佛冒著熱氣。
「主子,那,那個小女子絕對是個騙子!她,她竟然要去觀雲舫。」
慕元楨側過頭,滿臉疑惑。「那又如何?」
雲驍擦了擦臉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個,主子,您有所不知,那觀雲舫,是有名的畫舫。我可沒去過啊,只是聽說,那裡只接待上賓,裡面的名妓,可是男女都有的……」
雲驍實在有些說不下去了,幸好慕元楨只是沒聽過這畫舫的名字。名門貴族私下那些個腌臢事,他清楚得很。
「是個膽子大的。」
「對對對,主子,這小娘子膽大包天,咱們去捉姦,看她還有什麼臉面,再來招惹您。」
慕元楨抬起摺扇,打在雲驍的頭上。
雲驍當即捂著腦袋,委屈巴巴。「主子,難不成,您也是要去搶花魁嗎?」
慕元楨一個冷眼掃了過來,雲驍覺得周身結滿了冰霜,不敢再多言了。
慕元楨的馬車又寬又大,少說也抵得上普通人家的兩間房屋了。
前一世林晚棠從未坐過這樣大的馬車,裡面有三個隔間。
「殿下,可否借衣衫一用?」
林晚棠知道,權貴出門,都是帶幾套衣衫備用的,只有她這樣不受待見的,獨自出門。
慕元楨見林晚棠髮絲上還有水珠滑落,規規矩矩的站著,不肯抬頭看他。
「麻煩,最裡面那間。」
林晚棠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不一會,雲驍忽然急匆匆的開門進來。「主子,有人跟蹤,是六殿下的人馬。這小女子,定是利用咱們的護衛,給她掃清障礙呢。天爺呀,真是色膽包天了。」
慕元楨沒理會雲驍的叫嚷,只把水壺放到炭爐上。「甩開。」
「這侯府嫡女跟六殿下是有婚約的,不知道六殿下是不是去捉姦。天爺呀,太刺激了,這小娘子要完了。」雲驍嘴上說個不停,搓著手急吼吼的下了馬車。
林晚棠換了一身壓金繡錦緞長袍,還有些濕的頭髮被盤枝金冠束著,有些貴公子的模樣了。
慕元楨眸中微動,林晚棠玉白的肌膚透出粉嫩,眉眼間,撼人心魄的明艷,卻還有與世無爭的淡然,完全不像剛才,落水小貓的模樣。
「多謝殿下照拂。」林晚棠依舊不抬眼,規規矩矩的行禮。
「要謝,就拿出像樣的禮來。」
慕元楨討厭林晚棠的過分守禮,想看她不知所措的模樣。
沒想到林晚棠淺笑,眼眸星亮。
「殿下今日若能全力助我,我送殿下一座金山,可好?」
「就憑你?」
「陽彗山有金礦,殿下買來,找人挖幾天,就能確認我說的是真是假。我知道殿下喜歡公平交易,挖出來的金子,殿下分我一半可好?」
上一世,那金礦挖了幾年還沒挖完,林晚棠現在沒錢去挖。
而且,若不是皇親貴胄,任誰挖出金礦,都是禍事。
慕元楨挑眉,看林晚棠不像在哄騙自己的模樣,可就看不得她得意的樣子。
「三七分。」
慕元楨淡然開口,林晚棠立即還價。
「四六。」
「二八。」
「三七,就三七。全都依殿下的。」
慕元楨嗤笑一聲,心中認定,林晚棠膽大,且貪財,是他最討厭的。
行至畫舫,沒等雲驍通報,馬車才剛停穩,就有金鳴一般的聲音響起。
「喲,這是哪家的小郎君,我們這可只招待貴客哦。」
畫舫的老闆娘穿著極輕薄的桃紅色紗衣,胸前的波瀾,一走一晃,波濤四溢。
林晚棠見慕元楨坐得穩穩噹噹,巋然不動,並沒有想出聲的意思。
她昂著頭,學著雲驍的模樣,下了馬車,用粗重的嗓音大聲說道。
「放肆,竟敢問爺的名號,快去,給爺開天字一號房。」
林晚棠帶著幾個護衛,身著華貴,一看就是紈絝子弟的模樣。
那老闆娘歡歡喜喜的走上前,挽著林晚棠的胳膊,帶她往畫舫裡面走。
「這天字一號房,已經有客官住下了。小郎君去天字二號房可好?」
「哼,那便把你們天字號的房間全都給爺空著吧,莫要讓人擾了爺的興致!」
老闆娘眼睛滴溜溜亂轉,已看出林晚棠是女扮男裝的模樣,不過,在他們這裡,這是常有的事。
「喲,小郎君,您是第一次來吧,我們這可不是平常的秦樓楚館,除了天字一號房,其他天字號的房間,一晚一千兩。您若是要包下來,可是要先付我房錢啊。」
林晚棠微微怔愣,她身上根本沒有帶銀錢。誰知道,這老闆娘還沒進門,就先要收錢。
老闆娘是個久混江湖的主,立即就看出了林晚棠的遲疑。
「呵!小郎君該不是要上我們這混白食吧,我們這觀雲舫可是太子殿下的產業,自開業那日,便沒有人敢在這裡搗亂!」
這一句讓雲驍頓時頭腦發麻,已經感覺到車內慕元楨的怒氣。
他看了看林晚棠,又看了看老闆娘,主子定是要斬殺這些膽大包天的女子。
雲驍已然在心中,念起了超度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