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雨洗天清
陰兵借道，紙人抬棺，眼看著就要駛入城南的居民區大快朵頤，卻被一道身影攔在了街道的入口處。
「總算等到你出來了。」
浩浩蕩蕩的紙人隊伍里，被抬在中央的棺材陡然翻開，隨後就見一位穿著官服的男子從棺材裡坐起。
男人文質彬彬，樣貌亦是出眾，一舉一動居然還真有幾分官威。
「你殺了王蜃樓，看在宋魁的面子上，我們不與你計較。」
「不過那些從武館裡逃回來的人畜已經在生死簿上勾掉了名姓，不能留。伱現在出來是要打抱不平？」
說到這裡，男人猛然裂開嘴角。
出眾的外表終究只是一層皮，男人這一笑頓時露出了真實面目，人皮下赫然是一顆醜陋猙獰的虎頭。
與此同時，陸沉眼中的饕餮鼎也浮現出了相應的文字。
【有獸焉，其狀如虎，馬尾彘鬣，其音如雷，是食人，其名曰戾蟲】
城隍廟的文判官，赫然也是一頭虎妖！
「你想壞了城裡的規矩？」
「你也配！？」
話音落下，男人的喉嚨便傳出了一聲低沉的嘶吼，似是在獰笑，而它周圍的紙人也爆發出了鬨笑聲。
颯——！
回應這陣鬨笑聲的是一道橫斬開來的刀光。隊伍最前沿的紙人當場就被刀光撕裂，化作了漫天碎屑。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
鬨笑聲戛然而止。
而這一幕也被周圍的災民們看了個仔細，房間裡的婦人更是激動地捂住嘴巴，死寂的眼神泛起波瀾。
「說了算的人，是我。」
陸沉指尖輕輕抹過刀鋒，上面不沾半點血跡。這些紙人並非妖魔，而是神通造物，嚼起來都沒啥勁。
昏暗的街道上，一把刀，一個人。
滾滾妖氣，浩浩陰兵，卻都在他面前止住了腳步，不得寸進。
直到這時文判官才終於反應過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動手了？他敢動手？他居然真的敢動手！？」
驚愕過後，就是驚怒。
「你找死！」
震動山林的咆哮如雷炸響，只見文判官身形一躍，便直接化作一道白影朝著陸沉的方向飛撲了過來。
單薄的人皮被膨脹的肌肉瞬間撕裂，露出了黃褐色的毛髮。兇猛的虎掌就這樣帶著劈風斷空的威勢轟然砸來。掌擊未至，掌風先到，壓著陸沉的臉龐，吹動他的頭髮，仿佛一座無形之山壓落！
虎形劈風掌！
陸沉認得這個神通，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與之交手，畢竟之前的山君和虎妖都沒來得及將其用出來。
曾經的他不敢硬接這一掌，如今卻是有了幾分底氣。
陸沉歸刀入鞘，隨後面對文判官這當空劈下的一掌，簡簡單單地抬起手，五指拿捏，旋即一拳轟出。
拳架平平無奇，然而打出的拳意卻讓文判官面色一變。
三十六路鎮山拳，托天勢！
鎮山拳圓滿，象徵陰符圓滿的拳意，化繁為簡，將三十六路拳招融匯歸一，化為這至剛至大的一拳！
「轟隆！」
氣浪滔滔，雷音滾滾，陸沉和文判官腳下的地面應聲碎裂，兩人的體內都傳出了鞭炮齊鳴般的炸響。
雙方僵持了幾個呼吸，旋即雙雙後撤。
文判官連退幾步，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虎掌，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之色，他這一掌居然被擋住了？
要知道他可是陰符大成！
何況作為虎妖，他的體魄本就強於人類，兩兩相加實力還要勝過一般的陰符大成，絕不是碌碌之輩。
虎形劈風掌作為神通，走的更是剛猛霸道之路。
可他和陸沉硬拼了一招，居然沒贏？
然而回想起陸沉剛剛那一瞬間，仿佛連天穹都能托起的剛猛拳意，文判官的心中又生出了幾分僥倖。
「還好只有拳意.」
陰符六陰，筋骨氣血髓意缺一不可。
拳意再強，沒有與之對應的體魄內力，那也是空中樓閣。雖然能硬接他一掌，但還遠遠不是他對手。
「嗬！呵呵！」
抬起頭，文判官咧著嘴，看向不遠處的陸沉。
只見陸沉此時面色略顯慘白，嘴角也溢出了鮮血，剛剛和文判官對拳的右臂更是在不可抑制地顫抖。
「看來這就是你的極限了。」
文判官的身形愈發膨脹，很快就撕裂人皮，顯出了虎形真身：「說起來，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
「旌陽山的山君是你殺的吧？」
「是我。」陸沉聞言眉毛一挑：「怎麼？你和他有關係？」
「他是我兄弟。」
文判官的語氣愈發森然凶戾，他之所以會主動請纓來這城南之地，就是因為得知了旌陽山君的死訊。
「我那位兄弟雖然天賦不行，但是性格向來乖巧。平日裡沒有什麼愛好，也就是閒來無事吃點人。而且熱情好客，每次我去看望他，都會用全人宴來招待我，不曾想上次一別，竟是陰陽永隔」
說到最後，文判官一臉的悲痛。
「我要你給他償命！」
話音落下，就見文判官縱身回到了棺材邊上，接著伸手入棺，用力一抽，竟是抽出了一柄森白骨刀。
「說吧，你砍了我那兄弟多少刀？」
「你砍了多少刀，我就還你多少刀」
文判官話音未落，陸沉已經縱身而上，原本因為和文判官對拼一招而有些跌落的氣血，猶如火山迸發一般，轟然爆炸！
不二刀！托天勢！
血壞神通！天魔解體！
這一瞬間，陸沉的全身都被無邊無際的漆黑魔氣所籠罩，只露出了一雙瀰漫著猩紅光芒的森寒眼眸。
生死之戰呢，廢話忒多。
「轟隆隆！」
隨著拔刀的動作，陸沉體內也響起了一道道沉悶的炸響，頃刻間傳遍全身，仿佛天空中的悶雷滾過。
陰符大成，虎豹雷音。
「斬！」
一字出口，陸沉瞳孔驟縮。
刀出剎那，前所未有的強大充斥在他的心靈，渾身上下的每一個器官，每一塊肌肉都仿佛在超負荷地運轉，迸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而在這股力量的推動下，他的神經，五感，思維也全部攀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他能看到文判官臉上的每一道紋路。
他能聽到文判官體內血液的流動聲。
他能預判出文判官即將做出的動作。
這一刻，陸沉的心中甚至都沒有了情緒，只剩下澄澈的漠然，就像是一柄打磨到了極致的絕世神鋒。
文判官之前還在慶幸陸沉的「托天勢」空有意境，卻沒有與之對應的體魄內力。
然而這一次，在血壞神通和天魔解體的雙重加持下，體魄也有了。
即便還缺少內力，可也足以威脅到他的性命了！
「吼——！」
生死攸關之際，文判官一聲狂吼，竟果斷燃燒精血，氣力憑空增添三成，手中的森白骨刀也隨之泛起了刺目血光。
緊接著他便不躲不閃，反手一刀劈向了陸沉。
以硬碰硬！
比起羸弱的人類，自己可是虎妖，雙方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正面比拼氣力的話自己根本不可能輸！
下一秒，兩刀交鋒。
「.」
最初是沒有聲音的，直到肉眼可見的氣浪在刀劍碰撞的剎那炸開，聲音才仿佛由遠及近般傳盪開來。
大音希聲！
以兩人交鋒之地為中心，原本浩浩蕩蕩的陰兵紙人都被粉碎，一掃而空，只剩下了漫天散落的紙屑。
倏忽間，已有了結果。
文判官手裡的森白骨刀承受不住碰撞的巨力，脫手飛向空中。而陸沉手裡的長刀則是當場炸成了碎片。
見到這一幕，文判官的嘴角頓時露出了獰笑。
這才是它敢選擇硬碰硬的理由，它的骨刀來歷非凡，是它挖空了自家祖墳，用先祖遺骨煉製出來的。
與之相比，陸沉的刀不過是典獄司捉妖人的制式長刀。
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他承認，陸沉剛剛的兇猛爆發確實有點嚇到他，不過陸沉終歸只是陰符小成，那種爆發不可能再來。
事實上，文判官已經看到了陸沉在爆發過後全身氣血衰竭，內息耗盡的模樣，顯然是一身功力都在這次爆發中崩毀，哪怕自己這次不殺他，他也已經形同廢人，甚至要不了幾天就會自己暴斃。
「不過我可不會讓你死得那麼容易。」
「你不是想要替這些人畜出頭麼？」
「既然如此，我就要你親眼看著我吃光這些人，生不如死！」
文判官暢快地大笑，原本緊張的情緒也放鬆了許多，心裡也已經開始思考要怎麼折磨和料理陸沉了。
總而言之，先拿回我的刀。
看著從空中落下的森白骨刀，文判官伸出了虎掌.
「好刀。」
一隻白皙的手掌先他一步，握住了刀柄。
文判官張著嘴，仰視暴躍而起的陸沉，看見月光透過他單薄的身體，在地上投射下一片死亡的陰影。
【當前境界：廢人】
【當前食材：通靈鼠（陰符小成）】
【當前境界：陰符小成】
【當前食材：無】
不二刀！托天勢！
血壞神通！天魔解體！
絲毫不弱於剛才的刀光在夜空中再現，刀氣森寒，刀身映白，照亮了文判官那凝固在臉龐上的獰笑。
「等，等等.」
颯——！
刀作潛龍乍起，聲如滾空雷音。
血雨洗天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