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場大葬
回到風雲武館,一進門陸沉就看到林雲英正在練武。
不過和他想像的有些不同。
只見小姑娘左手抓著一柄短劍,右手卻握著一把石灰。
「嘿呀!」
石灰一灑,短劍緊隨其後如電光一般刺出,從速度和力道來看,小姑娘從昨天到現在恐怕就只練了這一招。
「陸大哥!」
見陸沉走進來,林雲英當即收起短劍,一臉笑容地跑來。
陸沉則是有些無奈:「先扔石灰,再搞偷襲,玩這種陰招丫頭,我不記得把你培養成這個樣子啊。」
「這樣是走不遠的。」
面對陸沉的說教,小姑娘撅了撅嘴:「但是這樣走得快呀。」
與此同時,雲婉容也走了進來,微笑道:「倒也不能全怪她,是我沒有教她武功,她才只能練這個。」
「為什麼不教?」陸沉眼神不善。
他可是付了錢的!
「她體質特殊,不能隨便亂傳功法。」
雲婉容解釋道:「普通武功修的都是內力。而內力是需要年月積攢的,給她修了就是浪費她的資質。」
「像她這樣的天縱奇才,最好的培養方法是送回宗門,修煉那些真武層次的法門,那樣她才有希望跨過化勁門檻,成為抱丹境的武聖,甚至日後成為打破虛空,見神不壞的人仙都有一線希望。」
「真武法門?」陸沉抓住了雲婉容口中的關鍵:「和尋常武功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可大著呢。」
雲婉容驕傲地笑了笑:「最明顯的區別就是尋常武功練出來的是內力,而真武法門練出來的是真氣!」
「而真氣,是抱丹武聖的敲門磚!」
「如果沒有真武法門,就算你的武功再高也沒用,無法返本溯源,抱丹凝意,一輩子最多也就化勁。」
說到這裡,雲婉容的臉上又閃過了遺憾之色:「可惜真武法門的修煉難度太高,非體質特殊者不能修煉。甚至就算是特殊體質,也只能修煉與之相合的真武法門。而且還必須要從小開始修行。」
「一旦練了普通法門,就會污了體質。」
「到那時除非廢掉武功重修,否則一樣是無緣抱丹。」
「不過這些和我們也沒有關係就是了。畢竟我們這樣的凡人本就無緣抱丹,倒也不用太過計較這些。」
說完,雲婉容又看了看陸沉,發現他神色淡然,即便知道前路已斷也沒有半點頹然,不禁暗中點頭。
倒是個心性堅毅的。
當初自己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可是差點連練武的心思都絕了,陸沉有這份心性,未來說不定有望化勁。
雲婉容在心中暗自佩服。
殊不知陸沉其實完全沒有將她的話當回事,畢竟他陸某人能有今日修為,全靠妖魔朋友的肝膽相照。
沒有它們的資助,他陸某人就不會有今天。
換而言之,只要有妖魔願意為他兩肋插刀,境界這方面就不用他操心。
「.」
想到這裡,陸沉讓小姑娘先進屋休息,隨後走到院子的角落,抽出腰間長刀,撿起一塊磨刀石便開始細細地打磨了起來。
「怎麼?心氣不平?」
雲婉容見狀也走了過來,嘆息道:「還在為下元縣的事情糾結?想開點吧,這裡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陸沉搖了搖頭:「我覺得伱們做錯了。」
「我當然知道!」雲婉容咬牙道:「你怎麼還不明白?眼下縣城的處境已經是我們爭取的最好結果了!」
「殺了妖魔,全城都要餓死。」
「委曲求全,只死幾個災民。」
「我們已經儘可能救下更多的人了.想要破局,只有等朝廷的賑災糧發下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陸沉聞言一臉詫異:「誰說災民的事情了?」
「.什麼?」
「我在說我們自己的安危。」
說到這裡,只見陸沉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說道:「對妖魔來說,我們這種武者肯定比凡人更好吃。」
「它們能吃凡人,就會想著吃我們。」
陸沉有條不紊地分析道:「之所以現在不動手,表面上是忌憚典獄司和風雲劍廬,實際上應該是沒有絕對的把握拿下你們。而如果它有足夠的實力讓你逃不走,又能毀屍滅跡,怎會不敢動手?」
「那麼妖魔又是如何增長實力的?」
「.」雲婉容沒有回答。
「吃人。」陸沉說出了答案:「妖魔吃的人越多,實力就越強,所以縱容妖魔吞吃災民等於慢性自殺。」
「養虎為患,這才是你們做錯的地方。」
「那有什麼辦法!」
雲婉容再也維持不住先前的姿態,聲音忍不住拉高:「城裡這麼多人要養活,你倒是說說該怎麼辦?」
「神仙肉難道是一群妖魔製作的?」
「呃,那倒不是.」
「既然如此。」陸沉結束磨刀,站起身子:「只要留下製作神仙肉的妖魔,剩下的全殺掉也沒關係吧?」
言談間已是日落西山,逢魔之時。
城南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已經結了一層寒霜,森然的白氣蔓延開來,白氣中只見一道道身影若隱若現。
「嘩嘩——」
白氣漸漸變得濃郁,白氣中的人影卻愈發清晰,赫然是一個個活靈活現的紙人,高舉著手裡的殯幡,吹著嗩吶撒著紙錢,中間還簇擁著一座巨大的棺材,仿佛真的是從陰曹地府里走出的一般。
陰兵借道,閻王出行!
入目所見儘是宛若雪花一般漫天潑灑的紙錢紙車,紙牛紙馬,仿佛這城裡即將舉行一場隆重的大葬。
偌大的城南,此刻則是房屋緊閉,街道上空無一人,災民們透過窗戶,驚恐地看著浩大的紙人隊伍,捂著嘴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甚至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陰司的大人們來了.」
其中一間房屋裡,一位婦人顫抖著拿起了一盆法錢。
「我得多燒點,這樣當家的才能在地府里享福」
婦人一邊低聲喃喃,一邊試圖點燃盆里的法錢,可擦了幾次火都沒點著,一雙手更是止不住地顫抖。
「享福.當家的.」
咣當一聲,木盆落地,法錢灑了一地。
婦人撲倒在了昏闕的男人身上,嘴巴開了又合,紅腫的眼睛再次滲出淚水,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其實誰又不知道呢?
別的地方都沒有什麼陰司鬼差索命的說法,偏偏這裡有?還什麼第一天帶走魂魄,第二頭帶走身子,連埋都不給埋?
大家都清楚,只是不敢說,於是就化作了莫名的忌諱。
城中三大忌,忌夜遊。
婦人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熟睡過去的孩子,咬著牙,將嘴裡的猩甜咽下,發出一陣絕望無力的嗚咽聲。
「嗚嗚嗚」
「砰!!!」
一聲巨響打破了一切。
破碎的木門飛掠而出,穩穩地攔在了紙人前行的道路上,在萬籟俱寂的街道上猶如黃鐘大呂般刺耳。
緊接著,一隻鞋子從屋中踏出,打破禁忌,穩穩地踩在了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武館內,雲婉容櫻唇微張,手欲抬又止。
武館外,陸沉持刀跨步,頭也不回地走向了一眾妖魔。
形單影隻,腳步不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