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剪不斷理還亂的真相
夜色愈發深沉。
濃霧裡，壓抑、驚恐的情緒就如同一座黑壓壓的山嶽，鎮壓的李紀的心頭。
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最前面的黃巾力士正扛著一桿素白大旗，艱難的在濃霧裡開路，以至於臂膀因為太過用力而肌肉虬結，旗幟散發的白光推開濃霧四散，露出原本荒草路面的同時，也映照得四周濃霧愈發的白。
如同置身於白茫茫的大霧之中。
黃巾力士扛素白大旗開路，玄霄老道，趙巡，捕快，位於隊伍中央，李紀斷後。
「剛剛那霧裡藏著什麼？」
李紀手執鑌鐵長刀，謹慎問道。
「不知！」
玄霄老道言語誠懇。
「不知？那你剛剛說的霧裡藏著不可名狀的大恐怖是什麼意思？」
李紀蹙眉，追問道。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恐怖。」
玄霄老道話語中滿是畏懼，繼續說道：「如今世人皆知大燕官道之外的迷霧區隱匿著妖魔鬼怪，卻不知道究竟是何等妖魔鬼怪，只知祂會隨著迷霧的翻滾蔓延而漸漸蠶食人們所賴以生存的土地，化為禁區！」
「即便是我等眼中的妖魔鬼怪，亦不敢踏入一步！」
玄霄老道心有淒戚。
顯然這濃霧裡突如其來的恐怖是他萬萬預料不到的。
李紀沉默了。
趙巡和名為燕小七的捕快同樣也沉默了。
他們也都清楚，為什麼在這亂局之中，玄霄老道會向他們伸出援手。
因為前往北面的武陵縣有官兵鎮守道路關隘，再加上清河縣封鎖一事，若僅僅只是玄霄老道和李紀的話，就算逃出清河縣，逃出這茫茫大霧，亦會被驅趕而回，不是淪落與妖魔鬼怪為伍，就是被這茫茫大霧所吞噬。
沉默。
氛圍凝重。
「道長先前跟在下所說的，前路或有危險，指的就是這茫茫大霧？」
李紀再次出聲道。
「若貧道知道危險指的是這茫茫大霧，哪裡還會來清河縣走這一遭！」
玄霄老道搖頭苦笑，繼續說道：「貧道先前與居士所言的危險，指的是異神教之人！」
異神教？
李紀只覺得頭都快要炸了。
清河縣裡的鬼，誕生於人心欲望里的魔，以及茫茫大霧裡的恐怖……
這些就如同剪不斷理還亂的線球，讓他根本就看不到真相，反倒是疑惑接連不斷到厭煩。
然而。
李紀正準備擺爛不再詢問的時候。
就聽到前方的燕小七忽地驚呼道：「異神教？就是那奉域外天魔為祖，殘害百姓，圈養妖魔鬼怪的異神教？」
「不錯！」
玄霄老道肯定的說道：「這位居士所言雖然有些出入，但異神教行事大抵便是如此。」
「貧道得到的消息是，異神教與朝廷合作，在清河縣營造種種詭異之事，只是為了吸收百姓們那純粹的恐怖、欲望，催生出某個大魔、異神。」
「所以貧道這才不遠千里來此，企圖渾水摸魚，誰知卻被那還未養成的異神察覺，所有努力俱皆付之東流。」
玄霄老道說著，難免有些心酸。
燕小七卻接受不了這個真相，高聲辯駁道。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朝廷怎會跟殘害百姓的異神教為伍，大燕律法早有條例，不論何人，遇異神教之人，殺之，可官升三品！」
激動的話語在濃霧裡迴蕩。
不知不覺間竟驅散了些許凝重的氛圍，雖然有些不合時宜，卻讓幾人放鬆了些許。
「不可能？」
玄霄老道冷哼一聲：「不然你以為大燕皇室是如何做坐穩天下的，靠你們這些連尋常鬼怪都對付不了的武夫嗎？」
「伱……」
燕小起還準備說些什麼。
趙巡連忙阻攔：「少說兩句，少說兩句。」
這一場稀里糊塗，莫名其妙的爭吵這才落下帷幕。
然而。
就在這時。
前方的黃巾力士忽地停下了腳步，轉身朝著玄霄老道執禮，瓮聲瓮氣的說道。
「上神，生路已到，吾之職責已盡，吾去也！」
剎那間。
不論是素白大旗亦或者是黃巾力士俱皆隨風而逝，唯有一顆發霉的黃豆停留在空中。
「辛苦了！希望你能回歸太上道祖的懷抱。」
玄霄老道伸手接過黃豆，直接扔進嘴裡咀嚼，略微有些傷感的喃喃低語。
濃霧經過風這麼一吹，頓時四散流逸，一處竹林映入眼帘。
月涼如水。
竹葉簌簌。
一角飛檐斜斜從竹林深處伸了出來。
腳下是大半沒入泥土裡的石碑，只見石碑爬滿青苔落葉，依稀可見『寺』字。
「安全了，我們應該安全了吧？」
趙巡驚悸的問道。
燕小七的視線陡然由白霧轉化為竹林，再加上沒有時間觀念的長途跋涉，自然是頭暈目眩，蹲在地上，痛苦的嘔吐起來。
「安全？雖然有驚無險的從霧裡逃了出來，但唯有到了武陵縣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不過……你可以去死了。」
玄霄老道說著。
忽地轉身，朝著趙巡伸出了手掌。
「趙巡，還不速來！」
低吶聲就如同黃鐘大呂一般，帶著恐怖的氣浪直接撞到趙巡那老邁的身軀之上。
聲浪，呼嘯。
血肉，潰敗。
趙巡驚恐的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而且身軀逐漸潰敗，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四肢百骸里湧現出來，朝前飄蕩而去。
「你做什麼？」
「你對趙捕頭做了什麼？！」
燕小七尖叫出聲。
踉踉蹌蹌的起身想要找玄霄老道拼命。
但剛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腳下一軟就倒在地上厚實的竹葉枯枝間。
李紀面色同樣驟然一變，只是攥緊手中漆黑刀鞘，看著趙巡四肢百骸里飄蕩出來的黑氣，若有所思。
——看來，在巷子裡捶殺的趙巡，是真的趙巡啦！
此刻。
趙巡的腳踝已然潰敗成縷縷的黑氣，然後是雙腿，緊接著是腰部、雙肩……不斷潰敗。
源源不斷的湧入玄霄老道的掌心。
短短三息時間。
趙巡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玄霄老道的掌心裡則多出了一顆壓縮到極致的丹藥，色澤漆黑濃郁，無數厲聲縈繞。
「你既然知道他是魔，為什麼剛剛還有救他？」
李紀疑惑開口。
「哦？你竟然看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跟那面的居士一樣，想要找貧道拼命呢。」
玄霄老道一口將丹藥吞服下肚，蒼白的面色泛起一抹紅暈。
「魔乃是由人心欲望扭曲所生。」
「天然就能指引人心所向，是這迷霧裡最好的引路使者。」
「剛剛若不救他，在這迷霧裡，就算我等僥倖不死，也斷然沒有這般容易出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魔乃異神教之法催生而成，出了迷霧，異神教之人自然有所感應，不及時絞殺恐惹事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