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河縣·官道
「貧道午間得太上道祖入夢，言說唯有向北而行，方有一線生機。」
忽然響起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只見一位黃巾力士在前開路，道童們俱皆神情肅穆的緩緩順著街道而來。
「貧道初時還大為不解，直到聽見了這位捕快的怒吼，這才反應了過來是怎麼回事。」
頭戴蓮花冠，身穿青色道袍的玄霄老道位於隊伍中央，若有所思的話語迴蕩。
「諸位！若是信得過貧道的，可隨貧道往北而行，貧道自會保爾等身家性命。」
言罷。
玄霄老道帶著眾道童毫不猶豫的朝著北城門而去，黃巾力士亦步亦趨的護衛左右。
如果說趙巡是縣衙眾人中威望最高者。
那麼先前為亡故的百姓們超度，撫平倖存者心中悲苦的玄霄老道，則是最得民心者。
如今清河縣局勢混亂。
玄霄老道振臂高呼，自然是一呼百應。
如同無頭蒼蠅般的百姓們哪還理會什麼趙巡，紛紛奔走相告的奔走相告，拖家帶口的托家帶口……忙不迭的跟隨著玄宵老道而去。
趙巡愧疚的攙扶著捕快，同樣也亦步亦趨的跟上浩浩蕩蕩的隊伍。
李紀混跡於人群里，眼眸明滅不定。
他不清楚為什麼玄霄老道會煽動百姓們跟隨，但心底隱隱有幾分猜測。
其一：玄霄老道果真是有道真修，即便如此危局，亦還心繫百姓，當得真人名號。
其二：捕快倖存，意味著官道妖魔並不強，或是不多！那麼到時候若真是遇到妖魔，這些同行的百姓們便是最好的誘餌，能助玄霄老道逃出生天。
不論猜想如何，終究只是猜想而已。
這些也跟李紀逃離清河縣的目地並不衝突，甚至隱隱有幾分不謀而合的意味在裡面。
李紀自然混跡在人群里，跟隨著隊伍前行。
隨著隊伍的緩慢前行，街道左右有人加入，百姓們心中逃離的信念也愈發堅定。
漸漸地浩浩蕩蕩的隊伍來到北城門。
只見諾大的城門，早已被人推開，污血四濺，城門兩側，屍體橫陳，儘是捕快衙役們的屍體。
很多百姓背起行囊，驚恐的穿過城門。
顯然封鎖城門時這裡並未有如同紅髮青年一般強勢的存在，喧譁的暴亂，鎮壓不下去，便造就了如今鮮血淋漓的景象。
玄霄老道眉眼慈悲的跨過屍體，率領著黃巾力士與道童們迅速出城，百姓們爭先恐後的魚貫而出。
浩浩蕩蕩的隊伍順著官道一路前行。
直直走了差不多七八里地的路程，這才在將近黃昏日暮的時候停了下來。
在經歷過清河縣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怖後，所有人都巴不得離清河縣越遠越好。
只可惜，人力終有盡時，疲憊的聲音在隊伍里愈演愈烈，浩浩蕩蕩的人群這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伴隨著最後一抹夕陽餘暉落下的時候，黑暗壓抑的官道路面，已然有一堆堆的篝火燃燒。
周遭荒草萋萋，怪石嶙峋。
白日裡毫不停歇的趕路，已經使得眾人身心俱疲，此時的他們正三三兩兩圍坐在篝火旁，滿是警惕和驚恐的看著四周無星無月的漆黑環境。
火光隨著夜風的吹拂，官道兩旁齊腰的荒草簌簌搖曳間，似有恐怖詭異隱匿其中，伺機而動。
李紀將包袱里的冷硬饅頭拿了出來，放在篝火旁耐心細緻的烤著。
待饅頭被烤得微焦了，李紀直接伸手拿了起來，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輕微的咔嚓一聲響，焦糊的香氣與饅頭的軟綿填滿整個乾燥的口腔。
他面不改色地細細咀嚼，吞咽下去。
「喂，小子！你包袱里應該還有饅頭吧，拿點出來給老子和兄弟們嘗嘗！」
一道粗獷聲音忽地自身旁傳來。
虬髯大漢摩挲著手中漆黑刀鞘，眼神在火光的照耀下透露著狠厲威脅。
圍坐在篝火旁的還有兩位短衫漢子，裸露出臂膀肌肉，同樣有著幾分的不懷好意。
「去找其他人要吧。」
李紀瞥了對方一眼，淡淡回道。
此話一出，不等虬髯大漢示意，他的兩個同夥就『喲嚯』一聲站了起來，將李紀圍住。
周圍其他火堆附近的人望了一眼，又連忙低下頭，不敢去看，更有甚者直接離得遠遠的。
現在誰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以後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兩說，哪裡還管得了別人的事情，獨善其身就好。
「你小子有點不識時務啊，我們老大不過是給你要個饅頭而已，口氣幹嘛這麼欠啊？是不是皮癢了！」
短衫漢子中的一位不爽道。
李紀默默將手中烤焦的饅頭送入口中，眼神陡然一變，凌厲如刀的看了過去。
「伱說什麼？」
「我……」
短衫漢子當即愣在原地。
額頭霎時間分泌出大量冷汗，震驚、悚然等等極其強烈且瘋狂恐懼的情緒，源源不斷的衝擊著他的大腦、認知。
只覺渾身僵硬冰冷，如遭雷劈，脊背陣陣發涼，汗毛倒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仿佛有一道魁梧得肌肉虬結的猛男，手持大刀遙遙朝他凌空劈砍而來一樣。
下一秒。
溫熱的液體從鼻腔里流出。
短衫漢子下意識的抹了抹，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鼻血。
殷紅！
刺目！
「你怎麼了？」
旁邊同伴眼神詫異，臉上滿是不解。
「沒……沒事。」
短衫漢子低著頭，不敢抬眼。
雙手顫抖著將懵逼的同伴拉著狼狽坐回原位，跟虬髯漢子在火光里竊竊私語。
李紀沒有理會虬髯大漢那震驚、愕然的眼神，仍舊烤著火，細細的咀嚼著微焦的饅頭。
他不過是將自己的氣勢稍稍泄出一點罷了，震懾這等宵小之輩，自然是綽綽有餘。
現在的隊伍里什麼人都有，起到震懾的效果就好，沒必要喊打喊殺，徒生波折。
然而。
李紀這麼想，可其他人卻不這麼想。
「你們……你們別這樣。」
壓抑慌亂的聲音自相鄰的篝火旁傳來。
只見一群面黃肌瘦的漢子正圍在一塊，張開雙臂的同時也將衣衫敞開，如同一堵肉牆。
火光透過縫隙映照，可以看到中央，少女踉蹌癱軟在地，正被人撕扯著衣物，露出大片大片白嫩的肌膚，哀求泣聲迴蕩左右。
四周皆驚，旋即……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