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二個詭夢
夢！
聶無雙又做了一個夢！
這是一個清醒夢，也是詭夢，和第一個夢的性質相同。
並且，聶無雙清楚地知道，從這個夢醒來便會跌入詭域的深層空間，就和上一次一樣。
或許自己比較特殊。
每一次跌入詭域深層空間都會先做一個夢。
這一次，仍然會是原身被封印的過去記憶？
如果是這樣，那麼多次進入詭域，做一做類似的詭夢，原身的記憶封印多半會被解除，如此，便會恢復記憶，也就會知曉事情的始末，搞清楚原身的仇敵是誰。
然而……
這一次的夢和原身無關。
光亮出現，喧囂隨之迎面撲來，夾雜著紅塵氣息，酸甜苦辣的味道瀰漫，讓人莫名悵惘。
視線在搖晃。
聶無雙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正坐在一個籮筐內甩來甩去，一個灰衣上打滿補丁且有破洞的中年人擔著挑子，這邊籮筐坐著自己，那邊籮筐則放著等重量的野貨出產。
挑著擔的中年人不時回頭瞧自己一眼，貌似怕自己調皮從籮筐內蹦出來。
這具身體……
聶無雙試了試，並不能控制。
小孩的身體自有掌控者，他不過是一個旁觀者，以小孩的視角望著這個世界。
這是某個人的回憶……
眼前是一個集市？
不！
說是集市有些勉強。
不過是一個村落的散集，這個村落貌似比較富裕，黃土茅草屋雖然占大多數，卻也有青磚瓦房……
說是村可以，也可以說是一個鎮。
畢竟，還有酒肆客棧之類的存在，糧油鋪棺材店紙紮鋪油坊碾坊釀酒莊子這些應有盡有。
石橋下有著一條不大的河繞著村落流動，建築對面的河岸是一片茂盛的紫竹林，此時，正隨風搖晃，沙沙的聲響飄到了石橋這邊，聽在聶無雙耳邊，甚是淒婉。
散集便在石橋兩頭，村落一側。
聶無雙前世，老家村鎮也有著趕場的說法，一三七趕這兒，二四八趕其他地方……
應該和這個散集有些類似。
當然，前世的趕場要熱鬧很多，此時，通過小孩視角所見的散集也有銅錢交易。
不過，卻也有不少是以物易物。
中年人放下了籮筐，聶無雙附身的那個孩子爬出了籮筐，鑽進了一側的紫竹林，在竹林內挖著蚯蚓玩耍，漢子笑著和熟人打著招呼，將另一個籮筐內的貨物擺了出來。
偶爾回頭看了看孩子，心神並未徹底放在孩子身上。
孩子進入了紫竹林深處，說是深處也不遠，從林子內也能瞧見石橋那邊的景象，孩子也懂事，不曾遠離，也不曾往河邊去，可能從小被告誡過不能去河邊。
聶無雙保持著平和的心情，不急不躁，不悲不喜。
他不認為這個夢就會一直這般平和的發展下去，一定會出現特別的場景。
果然……
人世間的禍福，往往就在一瞬間。
突然間，世界仿佛陷入了沉寂，原本隱隱約約傳入竹林的聲音就此消失，那些叫賣聲，說笑聲，爭執起來的叫罵聲全都消失不見，就連林中的蟈蟈兒都不再叫喚。
孩童懵懂無知，仍然在和竹根旁的螞蟻較勁。
螞蟻想要繞過竹根進入螞蟻洞，他卻拿著一枚竹葉擋在了前面，讓螞蟻沒法過去。
對螞蟻來說，孩童就是神靈。
對紫竹林外面的那些人來說，神靈又會是誰呢？
聶無雙發現了竹林外的不妥，他集中意志，也不知道是對那個孩童產生了影響，還是那個孩童自身發現了不對勁，轉頭往紫竹林那邊望了過去。
不僅石橋那邊的散集，包括河對面的村落，全都一片寂靜，所有的生靈，不僅是人，也包括牲畜，在這一刻都保持著原有的姿態，不僅不發一聲，且一動不動。
唯有風不受控制。
仍然沿著河面掠過，盪起了一連串的漣漪。
突然間，有聲音從石橋那一頭飄來。
「顧真人，那千絲詭遁入了這裡，化身千絲，所有的生靈皆被其控制，很難從中找出其核心所在，需得耗費時間設置法陣，且需得那廝不再移動才行……」
「清華樓的人還有多遠？誰帶隊？」
有低沉的聲音在回應。
「清華樓是張真人帶隊，顧師兄用了李代桃僵之法，將清華樓的人引去了另一邊，不過，這法門瞞不了多久，張真人用不了多久便會往這邊而來……」
先前說話那人答道。
「這裡是哪一家的地盤？」
「封家？」
「萬象樓封家……」
空氣中有著片刻的安靜。
「並非封家血親所在的地盤，不過是附庸的附庸，這裡並沒有世家存在……」
先前說話那人說道。
「好！」
顧真人的聲音響起。
「千絲詭我志在必得，有著它，必定比張老不死先一步成就天罡，總之，這玩意斷不能落在他手裡……」
「這裡的生靈皆被詭異附體，難免成為詭倀，為了人間太平，需得行霹靂手段……」
話音落下，只見無數赤色火焰騰空而起，化作漫天火雨，從天而降，掉落下來，鑽進了那些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的生靈體內，瞬息間，便將其徹底燒毀。
也有火焰朝孩童落來，卻不曾掉落在他身上，繞過了他落入了竹根旁的螞蟻洞內。
「顧真人，千絲詭動了，往東而去！」
「快追……」
聲音消散。
漫天火焰也逐漸凋謝。
整個村落仍舊安靜無比，生靈皆化為虛無，唯有風吹過，吹得屋頂茅草嗚嗚作響，便如厲鬼唱歌。
巨大的痛苦襲來。
聶無雙感同身受，幾乎無法呼吸。
黑暗降臨！
……
光線再次闖入眼帘。
太一！
聶無雙第一時間想要壓縮氣血，將三足金烏神意外放。
然而，這具身體他仍然無法控制，還是那具身體，只不過由一個四五歲的孩童長大了，現如今，大概在十五六歲的光景，身處在一個破廟內。
神龕上，擺放著一個木雕。
木雕無面，身上緊緊捆著紅色的鎖鏈。
左手邊有著一個破爛的水缸，水缸上方的廟頂破出了一個大洞，有天光照射下來。
水缸內有著積水。
看樣子，應該是專門放在這裡接雨水所用。
少年的視線偶爾落在水面，聶無雙也就看清楚，這個人的容貌正是在詭域空間內將白天星一擊致死的黃泉使者，也是那些世家公子的某個隨從。
先前的夢是他的記憶？
現在呢？
聶無雙波瀾不驚的心境也有了漣漪。
仍然是夢？
「夢？」
「呵呵……」
少年站在水缸前，望著水面的自己，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聶無雙神念一凜。
他能看見自己？
也能和自己交流？
「是的，我能和你交流，現在，你是我，我也是你……」
少年沒說話，臉上仍然帶著詭異的笑容。
聶無雙卻能聽得到聲音。
對方的確是在和自己對話。
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先前伱所見，正是我的經歷，為了爭搶時間，免得千絲詭落入他人手中，赤火樓的地煞真人顧一白竟然敢冒大不韙，將我紫竹林張家村數百人全數屠殺，神魂俱滅……」
「我身具太虛陰身，故而逃過一劫……」
少年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
「正因有這太虛陰身，方才被神靈指引來到了這裡……」
話音落下，少年來到了神龕前。
聶無雙這才看得分明。
那個一寸長的無面神像在虛實間不停轉化，時而在現實世界，時而卻又在不知名的空間。
「黃泉！」
少年激動地吶喊道。
「身具太虛陰身，便能承載黃泉力量，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黃泉使者，如此，方才能報血海深仇，在雲來客棧，赤火樓的弟子全滅，其中，便有顧老賊的三個嫡系子孫……」
待得少年停下咆哮，聶無雙說道。
「為了顧家的幾個子弟，你暴露了身份，真正的仇敵卻還在逍遙自在，你這樣做，豈不是撿了芝麻丟西瓜？」
「若那顧一白由地煞真人晉升為天罡真人，你這仇，還能報？」
「哈哈哈……」
少年的笑聲詭異而狂妄。
因為他沒有面對水缸，聶無雙也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在他猜測中，這時候，少年臉上的表情肯定是得意的，是一切盡在掌握的神色。
「肉體只是皮囊……」
少年說了一句貌似很有哲理的話。
在聶無雙前世，這是裝逼的玄學。
然而，在現在這個世界，這句話卻是現實，是字面意義上的意思，對某些存在來說，肉體的確只是皮囊。
「你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嗎？」
「為什麼我說，你是我，我也是你？」
少年的聲音極其詭異。
「下一刻，黃泉便會降下意志，而我便會取代你，代替你前往上京華府報仇雪恨，而你……」
「黃泉將會擁抱你！」
說罷，少年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他將神龕上的無面神像拿起，頓時，捆著木雕的紅色鎖鏈寸寸斷裂。
有極其邪惡而冰冷的意志從木雕傳來。
隨後，少年轉身疾走兩步，來到了水缸前，盯著水面的自己片刻，就像是在和聶無雙對視。
他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朝著水缸一頭撲下，便如跳水一般，栽入水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