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金色命數,他就是我的命定賢臣嗎?左山河一夢南柯!
什麼玩意?
聽到洛扶搖的話,季夏有些懵。
根據自己的記憶,如今割據西北大地的,叫做大殷。
而在大殷之前,相傳有『東土』的大一統龐然大物,玄帝朝,曾敕封四方諸侯,為玄氏之王。
在大玄衰落之前,一直如此。
所以在數十年大殷建立之初,此地乃是『玄王一脈』所掌。
但洛扶搖,不是當代殷王的嫡女麼?還號稱『扶搖公主』,以西北五州之一為其『命名』,可謂極盡榮寵!
怎麼就和前代玄王一脈,又扯上了關係?
季夏有些好奇。
而且,不是他敏感,而是作為曾經抵達過元丹,修成過神魂,論及底蘊,還高過眼下洛扶搖大先天巔峰一籌的季夏
隱隱總覺得,
眼前的女子,似乎比起眼前這『天下第一玄門』.目光更多的,卻是若有若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我想多了麼?」
季夏若有所思。
但這個時候,
一陣蒼老的聲音卻是傳了過來:
「李踏仙。」
「帶她.過來吧。」
山河殿。
左山河坐在太師椅上,面前火爐『噼啪』作響。
洛扶搖隻身一人到了這山門。
她將侍從、護衛,哪怕苦口婆心勸阻她的親隨,都留在了神京,得了殷王的首肯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到了生死山河宗。
在出了明煌州,步入到了由『桐葉公』割據的桐葉州後,更是將自己的僕從、僕役,全數解散了個乾淨,孤身一人,踏足了『涅槃山』。
此時,曾經在神京穿過的金絲鳳羽袍、諸般琉璃、寶石首飾,所有明光艷麗,光彩照人的事物,皆從她身上褪去。
留下的僅一襲白衣,看上去乾淨利落,英姿颯爽,身騎白馬以發束冠,若從背影看,更像是哪家的貴胄公子,在出門歷練。
「扶搖公主,洛扶搖.」
「唉。」
「我實在是沒想到,你會來這生死山河宗。」
「明明大殷的秘法、血脈神通、手段,平心而論,都比一十六強門,各自從殘篇上悟出的東西,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哪怕是曾經的我,也不敢說造詣一定比初代殷王、神血六支柱要高。」
「可就算這樣,」
「你為何還要千里迢迢的,從神京趕來?」
「你的生父,曾經苦心孤詣求玄二十載終不得入,我憐憫之下,給了他後代子孫一個『承諾』,說若有機緣,可渡入我門。」
「但」
「我已經解散宗門,不再收徒授業,就連壽命,也已瀕臨暮年,你這個時候來,我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給你,教你。」
當著季夏的面,左山河毫不避諱的點破了洛扶搖的身份。
叫季夏『豁』得轉頭,眸中露出訝然。
「這洛扶搖.竟然是前朝之女,寄人籬下?」
但洛扶搖對此,卻是神色如常:
「山河仙人,我今日能千里迢迢,從神京到這涅槃山,是我母親千辛萬苦,給我求出來的機會。」
「既然出來了,我就沒打算再回去。」
「我乃『純血』人族,而當今一十六強門,大部分門派,都提出了『人體之內,有大寶庫』,法不外求的說法。」
「神血貴胄,妖魔之流,固然先天稟賦強橫,但若論後天對於『術法』的追求,與鍾靈毓秀的人族道血,差之甚遠。」
「我身懷純粹的玄王血脈,母親是洛水大族,天生近道,懷氣而生,為何不求大道,要入偏門?」
「根據古籍記載,幾百年、上千年前的洞天,術法時代,人族的敵人,對手,只有自己以及某種不可知、不可測的異種,而不是妖魔、半妖。」
「而今大殷於我如囚籠,且立朝幾十年,便已烽火狼煙不斷,國祚必然不久,既然如此.」
「我肩負末代玄王血,乃是嫡系,也是如今世間唯一碩果僅存的西北玄王子嗣,便要重整正溯,締訂人道朝綱,再正人族正統!」
她認真的看著眼前的老真人,一字一句,簡短有力。
看得出來,說的講的,都是真心話。
一介女子,竟能說出如此『氣吞萬里如虎』的話語一眼看去,便不是池中之物。
就算季夏,看向洛扶搖的同時,眸子裡都不由摻上了讚賞。
「這洛扶搖,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玄王滅的時候,她怕不是才剛剛出生呢吧,哪能有什麼感情,什麼大義在。」
「不過.」
「拋開身份不談,能將『腦後生反骨』說的這麼清新脫俗,大義凜然的,就是塊成大器的料子。」
君不見,
當年宋梵鏡若是有洛扶搖一半果決,遠走高飛,不是心中一邊掙扎,一邊舉棋不定的爛在雲鸞山。
哪裡有後面一口黑鍋背在她身上,而且一背就是幾十年,到了現在,都還未曾在全天下『沉冤昭雪』。
但這洛扶搖就毫無心理負擔,在大殷神京呆得處處掣肘,一個不順心,就能千里迢迢的跑到這桐葉州來,還大言不慚,便提『造反』,甚至
都不避諱左山河邊上的自己!
她到底多有底氣,多狂吶?
季夏在心中感慨。
但左山河卻是不為所動:
「那你來生死山河宗,想求什麼?」
「如你所見,這裡只有一老,一少。」
「一個才剛練武入門,一個再過兩月,便要入土的老東西,怕是幫不上伱什麼大業。」
洛扶搖鳳眸睜開,露出鋒芒:
「想求取『生死涅槃玄功』,助我破開第二重,入元丹境!」
剎那,殿內陷入了些微沉寂。
「如果今日不是你來,換做得了同樣承諾的別人,我會傳他一二重的生死涅槃玄功。」
「但我今日一見公主殿下,你就是一個野心勃勃,不甘居人下之輩。」
「這法給你,不合適。」
左山河聲音冷硬:
「何況.」
「我為何遣散諸多弟子?」
「便是因為,法有盡頭!」
「生死山河宗的前路,已經斷了。」
「而一門功法修到元丹,若要改換門庭,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必要成幾何倍的增長,要從頭重新領悟,並且轉化跟腳,在這個『分秒必爭』的黃金時代,只會耽擱於你。」
「你走吧。」
「踏仙,送客!」
看著左山河抬起手。
洛扶搖沒想到,自己祭出了祖上傳下的遺澤,都不能打動這位『山河仙人』,不由叫她鳳眸輕皺,心中暗思。
是否是因為自己行事太過張揚、鋒芒,叫這位山河仙人不喜了?
「一個人瀕臨壽命盡頭,一般來講,不都是會尋一個天資卓絕,銳意進取的弟子,替著他走上未曾踏上的前路麼?」
洛扶搖才微蹙眉,餘光打量到了看戲的季夏,突然驚覺。
對!
若論起天資卓絕.
這邊上.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衣缽傳人麼?
難怪.左山河看不上她。
洛扶搖釋懷了。
她並不知曉『生死山河玄功』的內情。
只當作在左山河眼裡,李踏仙比她要更加獨特。
而這,也是她認可的事實。
不過,洛扶搖不會就這麼輕易的離去。
就像是左山河,一語道破了洛扶搖的底細一樣,她是一個骨子裡便透露著驕傲,生來就想要奪鼎的人。
要修,就要修最好的,而天底下人族法脈一等一的絕學,神功,只在這生死山河宗,涅槃山上,其他的術門、強門,都要遜了一籌!
再加上,
洛扶搖得『金頁』加持,有著一種天命法,可窺測氣數,人有灰、白、青、藍、紫五種氣象命數。
之前在神京,通過這種法,她已經嘗到了不少甜頭。
而今,當她在涅槃山上,再一次運用之時.
左山河的頭頂上,便有沸騰紫意顯現,叫她眼神一凝,心道果然!
要知道,在大殷神京,能有淡淡紫意升騰的.只有那麼寥寥幾人。
但誰的氣數,能有左山河這麼盛?
而且這老人,看似走到了壽命盡頭,但偏偏他的氣數,卻抵達到了此生未有的巔峰,眼看著就要熊熊燃燒,便代表
或許,他的壽命並不會因此山窮水盡,而是會在即將到來的某一個時刻,迎來轉機!
金鱗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叫洛扶搖心中一定,便道:
「既然如此.」
「扶搖便在山中呆著,請仙人看看我的誠意。」
「另外,天下人都傳山河仙人,大限將至,從此往後,一十六強門『玄門共主』的位子,便要讓位他人,但在我眼中.這道坎,仙人定能邁過。」
聽到洛扶搖言之鑿鑿的言語,左山河笑了:
「你這小姑娘,能懂得什麼。」
「不過念在你祖上的份,我不能強攆你走,可山中不養閒人,眼下正值寒冬,我又是老朽身,砍柴燒水,烹飪做飯,公主千金之軀,能做得麼?」
左山河不以為意的開口,以為洛扶搖會知難而退,誰曾想
女子躬身一拜,便起身向著覆雪道觀而走:
「如何不能?」
「那扶搖便叨擾了。」
「這就去挑選一間山中偏閣,平素里砍柴燒火,一應事物,交予我便可。」
說完,看著洛扶搖打蛇上棍,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左山河險些懷疑眼前這個女子,到底是不是金枝玉葉出身的時候.
她已經走到了季夏身畔,鳳眸向他頭頂微微望去。
待到看見一輪金華,於季夏頭頂若隱若現,洛扶搖寬敞的長袖下,一雙玉手悄然攥緊。
果然!
她心中泛起無邊波瀾,欣喜之餘,更印證了自己的揣測。
朱紫氣數之上,果然還有更高位階!
金色氣數!
這可是連左仙人、殷王、諸多神血支柱,當世絕巔的人物們.
都不存在的程度!
這個少年,果真不愧是被天書認可的!
而且,洛扶搖有理由懷疑,或許自己前十幾年,都得不到天書金頁認可,但不久前突兀覺醒,或許,就是因為不經意間,接觸到了李踏仙。
這個少年
自己一定要將他拉攏過來!
哪怕許下千兩黃金,萬般承諾,只要能做到的,都無所謂!
想到這裡,
洛扶搖自知失色,於是強行壓抑出眸子裡的『興趣』,只微昂皓頸,雲淡風輕的勾起唇,仿著自己之前的樣子,矜貴的笑道:
「那一夜過後,我專門查過你。」
「你既是山河仙人的末代門徒,那麼,如若我拜入仙人門下,你我便有了淵源。」
「叫我一聲姐姐,以後我罩著你,如何?」
她不知,
方才她俏顏上浮現的一抹潮紅,與不正常的興奮,已經被季夏盡收眼底。
因此,季夏現在心裡一片驚愕:
「這女人是看上我了?!」
「她這是什麼表情.」
想起自己這一世皮膚白淨,斯斯文文,與宋柴薪邪氣凜然,自己本尊剛毅堅韌,截然不同的外貌。
季夏越想越有可能。
不過
這百餘年前的扶搖公主,身份何其之大,而且又有如此膽魄與雄心壯志.
說不定未來,也是一尊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要是她沒死。
與她結交,不是壞事。
本著為自己以後『修橋鋪路』作打算的季夏,也演起了戲,裝作人畜無害,客客氣氣的跟著洛扶搖打了招呼,說了一通好話。
將女子哄得是鳳眸微眯,舒服不已,心中不由覺得,這個金色氣數的小弟弟,也蠻單純的嘛。
他才十六歲,他能懂什麼?
只要打動了山河仙人,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堅定不移的支持著他。
等到他氣數徹底燃燒,重回巔峰,有這一層淵源在,他豈能不收著自己入門。
到時候,再與這李踏仙小弟弟增進感情,將他拐走,未來等個十年八年.
有著能夠超越一眾神血,以及一十六強門、還有諸般妖魔的金色命數跟隨,平定天下,那還能是幻夢麼?
豈不是指日可待!
拿下他,必須拿下他!
於是,
兩個各懷鬼胎,都想要從彼此身上討『好處』,又窮極心思,想要叫對方感受到自己『真誠』的傢伙,互飆了一通演技。
直到左山河拉了臉,季夏才算作罷,待看到洛扶搖被左山河派遣去燒水,跟個下人一樣使喚之後.
季夏表情才逐漸認真起來:
「對了,門長,來,搭個手。」
此時,殿中又空曠寂靜了下來,而有些倦了的左山河,聞聽此言,不由怔了下:
「搭手.作什麼?」
但出於莫名的信任,以及與季夏宛若『忘年交』的相處方式,叫他還是伸出了手。
而後,
雙掌相交。
毫無徵兆的,
砰!!
以兩人為方圓,突然.一道澎湃的白色光罩,驟然罩起!
似乎是一息,
也似乎是一瞬。
這道『白罩』.
才算是緩緩散去。
而走出不久的洛扶搖,聽到動靜,馬不停蹄的便趕了回來。
一推殿門,恰好就看見了光罩撤去,季夏搖搖欲墜,一個不穩,便往後跌去,額頭冒汗,一臉蒼白。
於是想也不想,就將他擁入懷中,語氣關切:
「小踏仙,你怎麼了?」
後腦勺子搭在了一對柔軟胸脯上,季夏卻完全無心顧及這旖旎的氣氛,而是大口喘氣:
「沒沒事!」
這人間演道!
竟與自身的神魂強度,直接掛鉤!
以他如今大先天不到的修為,若不是神魂三世加成,天生異稟
怕不是還來不及為左山河推演。
他自己就先『仙逝』了。
「不成大先天巔峰,甚至元丹!」
「切莫不能動用此法!」
「不然.」
「下一次,一個不慎,怕是淪為痴呆,都有可能!」
想起方才接觸左山河,引導他認識『自我』,陷入那種感悟內景的狀態,季夏就不由慶幸。
還好左山河天賦悟性極高,幾乎片刻不到,就自己進入了那種『演道』狀態。
若不然,要是換個笨些的.
怕是就先把他自個兒,給耗死了。
「左仙人這是?」
「我明明前腳才走,你們後腳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著癱坐在太師椅上,一片寂靜,宛若睡著一樣,不過每一寸毛孔,都在吸收著天地清氣的左山河
洛扶搖懵了。
而季夏看著左山河的狀態,便知曉,成敗在此一舉。
維持著這個狀態,
許是一天,許是十天,許是一個月
只要等到這位『山河仙人』醒來。
他的法門,必定能夠往前,再度邁出一小步。
而這一小步
或許,
就將是一個『千古獨步』。
不過,
左山河這一步,還沒邁出去。
季夏就已先昏迷了。
而等到他醒來。
引入眼帘的,便是一雙露出憂慮的美眸:
「小踏仙你可算是醒了!」
「你的家人,來尋你了。」
「另外.」
「左仙人何時醒來?你們當時.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當世一十六強門,聲稱與大殷龍象國師,有一場關乎『玄門道爭』的法會,即將開始,有好幾位強門門長,想要見他一面!」
「現在這些人,都在下院山腳呢!」
洛扶搖一臉鬱悶。
不說她是來做雜事的麼?
怎麼當主人的,一個兩個,不是躺倒,就是睡過去了?
拜託!
她是大殷公主!
雖說是個毫無血脈關係,在外人眼裡無足輕重的,但這裡畢竟是桐葉州,早就割據了,要是桐葉公李神堯看她不順眼,非要請她喝茶,她也沒什麼法子。
自己是來求法、結交李踏仙,以圖謀大事的,豈能栽倒在這種荒謬的事情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