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
「姐，俺娘說，晚上去家裡吃飯。」柳鐵柱從村子裡跑過來，臉凍得通紅，看到姜微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
姜微趕緊擺了擺手，「你等會。」
她進屋拎了兩條肉走出來，直接遞了出去，「接著。」
「姐，俺不能拿，拿了俺娘得打死俺。」柳鐵柱趕緊擺了擺手。
姜微虎起了一張臉，「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和柳嬸子說，是我讓你拿的。」
「我這下鄉第一年，晚上飯就不過去了，明天早上過去拜年。」她剛剛下鄉，已經跟楊雲姐和湘湘說好了，一起守歲的。
柳鐵柱只能拿著，和回家被娘打比起來，更不能讓姐生氣。
「這肉是袍子肉，昨天我們幾個打的，拿回去燉了吧。」
這半年來，她吃了大隊長家很多肉，就是雞都吃了兩隻了。
前兩天她把翻譯的稿件都郵寄走了，去後山上溜達一圈，不知道因為什麼，每次去山上，總是能碰見一些動物。
有一次是蛇，有一次是野豬，有幾次是兔子，而這一次就是傻狍子了。
「姐，那俺拎回去了，明年俺過來給你拜年。」柳鐵柱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臉，臉已經凍得通紅了，吹出來的哈氣，都凝聚成了小小的冰晶，睫毛上，頭髮上，白茫茫的一片。
「趕緊回去，這麼冷的天，別老往這邊跑。」
「我沒事，我們人多，互相照顧，柴火也夠，告訴你娘，不用擔心。」她看著柳鐵柱，趕緊叮囑了一句。
柳嬸子怕自己這邊有啥事，每隔三兩天，就讓鐵柱過來跑一趟，要麼送點東西，要麼就是喊她去家裡吃。
「俺娘……」
柳鐵柱抬頭看了看姜微，後面的話卻沒有說完。
他娘說了，姐的家裡沒有信兒，而且姐的匯款單，都是靠自己工作賺的，估計和家裡的關係不好。
這馬上過年了，怕姐心裡難受。
他多跑幾次，就能打斷姐想家，或者傷心。
他樂意跑，只要姐能高興點就行。
姜微拍了拍他的棉帽子，「小孩子，你那是什麼眼神？」
她笑呵呵的，然後趕緊攆了一句，「路上滑，你注意點走，肉給你包紙里，有人問起來，就說我給的東西。」
「趕緊回去吧。」
大年三十，村里也熱鬧起來，各家各戶，忙忙碌碌。
「姐，那俺先回去。」柳鐵柱抱著紙包，小跑著往村里走。
「慢點。」姜微看著他小跑，趕緊又喊了一句。
柳樹底村的天，十天要下七天的雪，房頂的雪，是掃了一層又一層。
如果下得大，就是大半夜，都得爬起來掃掃雪，不然屋頂塌了，那可是真能砸死人的。
「微微，想吃什麼餡的？我這有酸菜的。」楊雲也沒打開門，直接從屋子裡喊了一句。
現在太冷了，一打開門，屋子裡好不容易聚起來的熱乎氣，就都散出去了。
「我有大白菜的，我凍了幾顆大白菜。」這個時候，另外一邊的顧湘也喊了一句。
姜微嘴角抽了抽，她想吃肉……
二百個肉包子，還沒吃膩嗎？
不！肉永遠都吃不膩，在這個缺衣少食的時候，能天天吃上肉包子，已經是天堂一般的日子了。
吃不飽，穿不暖的人，比比皆是，日子不好過的人家，冬天的棉衣就一身，誰出去誰穿，別的人都窩在炕上。
棉衣，是很昂貴的東西。
「微姐，給你們一隻兔子，今天晚上燉了吃？」這個時候，王元洲從女知青院門口喊了一聲。
姜微打開門，如果不是剛剛他出聲了，她絕對看不出來是他。
這一身的雪，衣服、帽子、圍巾，都一片雪白，就是他的臉，也是一層白霜。
「你幹啥去了？怎麼弄得這麼慘？」她眨了眨眼睛，這是王元洲？
王元洲嘿嘿一笑，「剛剛李建功帶我們去後山了，他可厲害了，眼睛很尖，手也可快了。」
「別看他個子小小的，可是動作靈活，我們都抓不到兔子，就他能抓！」
本來喊人的李建功，聽到王元洲的話後，夸的很好，下次別誇了。
什麼叫個子小小？不帶這麼人身攻擊的！
「微姐，男知青這邊有兩隻，這隻你拿著，你們晚上加餐就行。」李建功走過來，他身上的雪倒是少，可是棉衣被刮破了一點。
姜微想了想，「你們等會，我問問。」
她先關上了門，然後敲了敲顧湘的屋門，「湘湘，我尋思著，男知青手藝不行，我們年夜飯一起吃怎麼樣？」
如果沒有野兔子，她也不會提出來，狍子肉是她打的，她說知青院打的，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現在男知青那邊送了野兔子，她也尋思著，那幾個男知青人品不錯，大家一起吃熱鬧。
「我沒意見。」顧湘趕緊回答，然後還打開了房門，「嘿嘿，以前我們也是一起過的，不過怕你覺得不舒服，今年我們就沒有提。」
……
感情，還是她的原因？
「我也沒意見。」楊雲倒是沒開門，剛剛兩個人說的話，她都聽到了，立刻表態。
人和人是有磁場的，和一些人的相處，最舒服的狀態，就是直接說明白，彼此尊重，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
「我知道了。」姜微點了點頭，打開門看到外面等著的兩個人，「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吧。」
「可以嗎？」李建功也笑了笑，這肉放到他們手裡，也就燉一燉，可是放在女知青的手裡，那才是美味啊。
「當然了，那你們下午的時候，早點過來，多剁餡，我們早點包餃子。」
「這次我們多包點，直接凍好了，以後可以吃。」姜微說的時候，滿臉的期待。
李建功的嘴角抽了抽，多包點兒……
可是他們沒有面，每個人過年的白面，都是有數量的，按著人頭來的。
姜微是因為有糧票，提前買了白面和大米，總吃糙米她覺得有點燒心了。
「行，到時候我把白面都拿過來。」王元洲主打一個聽話，微姐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兩個人回到男知青院子，把這邊的事說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