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如果說李凌銳不是當今天子血脈,那皇帝不知道嗎?
他最後如何能得登大寶?
李凌銳乃先孝節皇后唯一親子,若是說他不是陛下親生,那孝節皇后......!!!
秦瀟瀟感覺一股麻痹的感覺從手指尖瀰漫而上,一直竄到心頭。
簡姜緊張地點了點頭,俯在她耳邊接著說道:
「當年先皇后未嫁給陛下之前,將門出身的皇后娘娘經常跟著父兄在大楚邊境上玩耍,認識了一個大楚貴族青年,二人青梅竹馬少年情愫。
但是這段感情為兩邊家人所不允,所以後來皇后娘娘聽從家人安排嫁進了宮中......」
「難道那時候皇后娘娘......?」
簡姜趕忙擺手,「沒有沒有,孝節皇后人品端莊,以家族利益為先,怎麼會做出有辱皇室之事呢?」
「那為何......?」
「後來帝後大婚,剛開始還是琴瑟和鳴,相敬如賓的,結果皇帝南巡之後,迷上了......」
簡姜說到這裡尷尬地停住了話頭,但秦瀟瀟自然知道接下來是什麼故事了。
南巡路上昭文帝又一次遇到了臣子遺孀,年少驚鴻一瞥過的執夢蕭卓苒,也就是昭仁貴妃,一見鍾情無法自拔。
「後來,後來皇帝回宮後,因著貴妃不喜皇后娘娘總規束皇帝陛下和自己的規範,攛掇著皇帝將先皇后送往了湯頤行宮......
湯頤行宮臨近大楚,那和先皇后青梅竹馬的大楚貴族青年得知了自己放手嫁人的青梅如今過得不幸福,讓經常和我們有摩擦的大楚戍邊軍隊從另一個方向奇襲,聲東擊西,自己率領一千輕騎來到湯頤行宮,將皇后娘娘擄走了!
後來是皇后娘娘抵死不從,絕食五日,以死相逼,才讓那大楚貴族青年將她送了回去。
大楚邊境動盪,皇帝終於在太后娘娘的勸說之下將皇后接回宮中,此時皇后已經有孕一月有餘。
後來生產的時候,是用了孩子先天不足所以早產的理由。
皇帝陛下一直對太子殿下出生的時間存疑,但又不清楚行宮發生的事情,疑心來疑心去,對皇后娘娘越來越不喜。
皇后娘娘心中存著事,鬱結之下早早撒手人寰了。」
簡姜絮絮叨叨地還在接著講。
「所以說,奴勸公主還是不要和太子殿下相交過近了,莫說現在貴妃娘娘尚且如日中天,遲早有一日要對太子動手,就說這樁秘聞,若是被有心人拿出來做筏子,太子殿下也太容易完蛋了。到時候您惹怒了貴妃娘娘不說,還要受太子殿下牽連......」
秦瀟瀟心中已經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了,她整個人都愣住了,耳中簡姜的聲音在逐漸變小,聽到的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這個秘密一定鮮少有人知曉,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早就成為了逼死李凌銳的一把尖刀,還能容他在大晏朝中攪弄風雲如此之久?甚至最後還坐上了那至尊之位?
沒想到她陰差陽錯救下的青年,竟然讓她知道了這樣大的一樁秘密。
她視線頓時變得冰冷,抬眸瞟向簡姜,讓簡姜冷不丁打了一個寒戰,他正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便看到秦瀟瀟已經斂去眸中神色,重新垂下眼睫。
雖然她沒有說話,但簡姜頓時發覺自己似乎是說多了,主僕有別,自己一個面首,確實對主子的決策干涉過多了。
於是後退一步和秦瀟瀟拉開距離,拱手恭敬道:
「簡姜僭越了,公主的決定自然有公主的道理。公主請放心,簡姜絕不會將這個秘密再告訴第三個人。
但希望簡姜回報公主的這第二份禮物,能在公主殿下和太子走到不死不休的那一步時,可以護公主一程。」
......
在紅翡輕柔的揉按之下,秦瀟瀟感覺身子舒緩了很多。
不由得開始想,自己和李凌銳會到不死不休的那一步嗎?
本來是會的。
若是在她剛穿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知道這個秘密,面對這樣一個最後會殺了自己的危險分子,她一定第一時間就準備好證據,將這個秘密告訴皇帝。
殺之而後快,永絕後患!
可是現在......
冗長宮道上,那少年在出發去蓬萊郡之前,漏夜來和自己告別。
誠摯的道歉......
紅地滴血的耳垂......
還有......秦瀟瀟抬頭,窗邊金絲籠里掛著正是他送來的活潑信鴿......
秦瀟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了。
人一旦對敵人有了心軟的情緒,手中的刀就再也握不穩了。
既然在開始的時候就沒有選擇和他為敵,現在再轉頭便晚了。
......
水汽瀰漫之間,她揉了揉鈍痛的額頭,稍稍閉目緩解,再次睜眼,眼前場景已經一換。
這似乎是在皇帝寢宮。
皇帝似乎比現在虛弱了很多,臉上呈現出病氣,但是氣色尚好,應當不是大病。
只是躺在龍榻上喘著粗氣,喉嚨像是風箱一樣,每次呼吸都粗糲而艱難。
昭仁貴妃緊緊握著皇帝的手,眼角微紅,側過身去避開皇帝的視線,輕擦輕擦拭了一下眼角。
秦瀟瀟有些驚訝,她從沒見過母妃對父皇表現出這種情態。
「陛下,您再堅持堅持,哥哥就要回來了!」
哥哥?是蕭國舅嗎?
只見龍榻上的皇帝一陣抽氣,顫抖著手摸過旁邊邊几上的一個茶杯,狠狠擲在地上。
「啪---」
茶杯碎成一片,昭仁貴妃趕忙跪倒在地。
「別和朕說那個懦夫!他還有臉回來!讓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