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漏,又不叫皇姐了。
還讓自己自重。
秦瀟瀟訕訕縮回了身子。
自己還是有些急功近利了,血海深仇,哪兒有那麼容易放下。
他宮外的養母剛被昭仁貴妃害死,想讓他這麼快接受自己,可沒那麼容易。
她坐回自己的蒲團,艱難地挖出瓷瓶里的藥膏,塗抹在自己的傷口上,雖然被痛得輕輕抽氣,還是堅持住了沒呼痛出聲。
李凌銳視線角落瞥到這一幕,身子不動如山,只是在袖筒中的手指悄悄捏緊了。
半晌,秦瀟瀟給自己塗好了藥膏,又重新跪好。
她低下頭長嘆一口氣,扣著手指道:
「我知道你對我厭惡至極,之前......我的確對你做了一些過分的事。
但今後,我,我會對你好的。」
她這一句「會對你好的」,自認為說得誠懇之至,但在李凌銳聽來卻莫名有些纏綿繾綣。
姐姐對弟弟,什麼叫「會對你好的」?
他擰眉深深瞥了一眼低著頭的秦瀟瀟,只見她低著頭搓著手指,一副害羞糾結的樣子。
李凌銳汗毛倒豎,臉皺得更難看了。
這女人怎麼油鹽不進啊?!!
......
天色剛亮,昭華宮就迎來了一位貴客。
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穿絳紫色官服,闊步邁進了正殿。
「妹妹怎麼臉色這樣難看?」
他端起桌案上的茶盞,輕啜一口今年最新的雪頂含翠道。
昭仁貴妃伸出青蔥般白嫩的指尖,輕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神色倦怠厭惡。
「還不是秦瀟瀟那個沒腦子的孩子,最近盡壞我好事。」
只見國舅蕭卓章神色瞬間嚴肅起來,將茶杯往桌案上一頓,糾正道:
「是李瀟瀟。」
昭仁貴妃馬上反應過來,斂起神色,乖巧應道:「是,哥哥。」
秦瀟瀟親生父親姓秦,只是一個五品小官,而昭仁貴妃蕭氏一家之前也不過是同品階的官宦。
蕭氏是在貴妃嫁給聖上之後才一飛沖天的。
一切權勢富貴全仰仗皇帝陛下。
秦瀟瀟剛被賜了國姓,誰在這個時候嘴瓢觸了陛下的霉頭,後果不堪設想。
蕭氏一族走到今天,不僅仰仗昭仁貴妃籠絡住了皇帝的心,和蕭國舅在前朝得力也脫不了關係。
所以貴妃極為仰賴自己這位哥哥。
蕭國舅這才正色道,「我也有所耳聞,慶寧最近是有些變化,連後院公子都不留戀了,這是為何?」
昭仁貴妃揮退宮人,才將秦瀟瀟似乎對太子上了心的消息告訴自己哥哥。
「胡鬧!」
蕭國舅一巴掌狠狠拍在桌案上,氣得鬍子一抖一抖。
「這孩子之前貪圖男色,我想著她也無需繼承大統,養廢些倒好讓陛下放心,沒想到她如今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
昭仁貴妃同樣生氣,清冷若雪山之巔的容顏上也染上輕愁。
「這孩子本來還有些怕我,我讓做什麼都聽話的,可最近卻開始和我對著幹了。」
蕭國舅聞言眉頭更是緊鎖,思索片刻,俯身靠近貴妃。
「妹妹,不若,你便這樣......」
......
跪了一整夜回到東宮的李凌銳顧不得一身疲倦,便召來了一直隱在暗處的影剎首領穆寅。
穆寅一身黑衣,悄無聲息出現在李凌銳身後,單膝跪地。
「殿下,有何吩咐?」
李凌銳捏了捏眉心,問道:「查得如何?」
穆寅遲疑片刻,「這......重華宮的人都說長公主最近確實有些變化,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和男寵玩樂了,但......不至於說是失憶了。」
李凌銳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秦瀟瀟記得之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也沒太寄希望於是失憶。
但她對自己的態度實在是轉變的......
他揮揮手,「罷了。」
在穆寅快要離開之際,李凌銳又叫住了他。
「等等。」
他神色中不易察覺地流露出一絲煩躁。
「讓符鈺好好籠絡一下秦瀟瀟,籠不住秦瀟瀟的心,我把他放在重華宮有何用?別讓那個女人成天來煩我!」
穆寅一愣,不明所以,只得先應下。
「是。」
......
在奉先殿的地上蜷縮了一夜,雖說有蒲團墊著,秦瀟瀟還是覺得腰酸背痛。
等她好不容易回了重華宮,剛包紮好傷口,換了寢衣準備大睡一覺時,又被宮人叫醒了。
紅翡慌手慌腳地給她套著外衣,一邊套一邊解釋:
「貴妃娘娘又讓人來傳旨,不知道是何事,但奴婢看陣仗挺大,奴婢先給姑娘穿戴好。」
秦瀟瀟剛穿好衣衫,就見一位莊重的嬤嬤領頭,身後跟著一位她見過的後院公子,一群人進了重華宮寢殿。
這位嬤嬤面色嚴肅老成,不如佩蘭姑姑和善。
秦瀟瀟雖叫不出名字,但曾經在昭仁貴妃身邊見過她,知道她也頗受倚重。
只能謹慎的等她先開口。
「老奴連苹見過長公主殿下。」嬤嬤行禮過後,展開一份手書。
「老奴奉貴妃娘娘之命,前來傳娘娘懿旨,請殿下聽旨:
長公主殿下年屆十七,已至笄年華,理應端正心性,修習婦德婦禮,方合宮闈之儀。念長公主生性活潑,未諳閨中規矩,特令其閉門思訓,勤習內則,以備成家立業。教養有序,方能母儀萬邦,榮澤家國。
旨下此令,長公主自即日起閉門靜修,一月之後,將擇良人擢為駙馬,以慰天下宗室,延續血脈。望長公主恪守教誨,端莊自持,以襄盛事。」
秦瀟瀟一顆心瞬間掉到了谷底。
自己違逆貴妃,幫助李凌銳,果然還是觸怒了貴妃,引來反噬。
她起身接過貴妃懿旨,先應了下來。
連苹姑姑隨後拉過身後的那位後院公子,道:
「貴妃娘娘說了,也無須叫外人來教導公主閨訓,連公子是翰林院檢討,頗有才學,來教導公主最合適不過。
這一個月,公主殿下便跟著連公子,日夜勤學苦練即可。」
『日夜』兩個字連苹特意加重了字眼。
秦瀟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貴妃這是在敲山震虎呢。
嫌自己幫助李凌銳礙事了,貴妃要自己將注意力轉回面首身上,順帶好好反思呢。
若自己無法給貴妃一黨出力,從此也就徹底的被移出了權力中心。
到時候將自己往出一嫁,萬事大吉。
倒是這連公子,秦瀟瀟之前小瞧了他。
竟不大不小,還是個朝中八品官員。
身為朝官還屈尊來給自己做面首,必定有其他目的。
等連苹姑姑走了,秦瀟瀟換上一副和藹笑容。
「嗨,連巒,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