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什麼時候。」在這一刻，忘川的心徹底的涼了，甚至於比之前被真視之眼盯上的那一刻，還要涼。
他的精神力感知急速的在周邊循環掃過，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他明明記得幾秒鐘之前，沈百鍊還在竭盡全力的奔逃。
然而此刻，他的感知範圍之內，卻感知不到那個熟悉的武將戰甲的編號。
之前那個抱月境武者的犧牲，忘川都沒有片刻的猶豫，就下達了逃跑的命令，然而此時的他，卻怔在了原地。
無外乎其他，沈百鍊的武道天賦，已經遠遠不是頂級武道天驕的程度了，即便是晉升神宮境，也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這一點，在大夏的整個高層之中，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否則，方文山也不會想著通過決議大會，取得對沈百鍊的決議權，而不是利用陰暗的手段襲擊沈百鍊。
現在，再加上那個能夠毫無損耗提升他人武道潛力的能力/天賦，對於大夏的整體提升作用，實在是太重要了。
即便是三個神宮境強者，都難以換得一個沈百鍊。
而此時此刻，這樣一個優秀到無法形容的頂級武道天驕。
卻因為他這個指揮官一時的疏忽大意，沈百鍊就突然消失在了視野當中，甚至於還可能如同之前那個抱月境後期的強者一般。
死的悄無聲息，就如同一個雞崽一般，毫無反抗之力，只來得及留下一個字。
就徹底的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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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一直沉穩的心態，經歷過兩番巨大的打擊，有了一絲崩潰的跡象，就連感知都變弱了許多。
任憑那如同指數般增長的重壓，如同波濤洶湧的浪潮一般不斷襲來，然而此時的忘川，就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
責任感強，既是優點亦是缺點。
很顯然，現在的忘川，已經將沈百鍊消失這件事，這大部分的過錯都怪罪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時間拉回到十微秒之前。
第一微秒。
「看到了，那東西難道就是……」在星環世界真視之眼怒火砸下來的時候，沈百鍊的神之眼才第一次發覺到了那股無形力量的真正來源。
他怔怔的看著那如同恆星一般、遮天蔽日、充斥了他整個視野，燃燒著熊熊怒火的雙眸，一時竟然失了神。
但下一刻就陡然清醒了過來。
沈百鍊心中有了明悟，那個巨大的瞳孔，恐怕就是星環世界意志的一道微不可查的化身。
而在這之前，不知是時空的間隔，亦或者是對方的隱秘性太好，導致他的神之眼，並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但在被欺騙的怒火之下，對方很顯然已經不屑於再隱藏身形，暗地裡探查了。
而身為整支小隊的指揮官忘川，也很顯然，敏銳的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及時的對著一眾隊友發出了提醒。
只不過很可惜。
忘川提醒的還是有點晚了。
導致除了他和蔣雨凡兩名抱月境的強者之外，其餘十幾個辟海境的武者，數十倍的疾馳音速隨著壓力的襲來驟減。
沈百鍊在感受到那如同潮水一般洶湧澎湃的壓力襲來的時候，只感覺頭疼欲裂，仿佛有千萬根針在顱內瘋狂攢動。
這種壓力，針對的不僅僅只是肉身而已，而是身心俱備。
並且，那股壓力，似是無形，因為他外表的武將裝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完全失去了應有的保護作用。
但卻又有著實質，因為對於沈百鍊自身而言，這股壓力無處不在。
在這股難以想像的壓力之下，沈百鍊的精神之海，劇烈震盪了起來，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身軀也如同一個被無形大手緊緊攥緊了的沙袋，每一寸肌肉都在忍受著難以言喻的擠壓與痛苦，連原力流轉的速度，都仿佛被放慢了幾倍一樣。
速度自然也隨之驟減。
可是，此時的沈百鍊壓力並沒有那麼大，心態也沒有那麼的緊張。
原因也很簡單。
早在進入到世界門戶之中的時候，沈百鍊就一直在關注著技能【咫尺天涯】的狀態。
雖然說，隨著逐漸進入星環世界的時候，他對於錨點的感知也在隨之減弱，到了界橋上的時候，信號就跟中斷了一般。
然而，經過這短短片刻的逃竄，沈百鍊等人早就已經快要逃離了界橋的範圍。
他對於錨點的感知，也在隨之加強。
所以沈百鍊只要再逃的遠一點，他就完全可以激活技能【咫尺天涯】，一瞬之間就回到博州城附近。
並且，俗話說，百鍊成金。
【恭喜，你的技能鋼鐵之軀得到了提升，經驗值＋2】
【恭喜，你的人物等級經驗值獲得了提升，經驗值＋2】
【恭喜……】
一道接著一道的消息提示音，不斷的在沈百鍊的心底響起，幫助著他在那股洶湧澎湃的衝擊之下，維持著清醒。
風浪越大，魚越貴。
如果能在極致的壓力之中存活下來，那所帶來的收穫必然也是難以想像的。
尤其是在沈百鍊這種開掛（劃掉），武道天賦超群的頂級武道天驕身上來說，這一點，體現的更為淋漓盡致。
短短几微秒的時間，技能【鋼鐵之軀】的經驗值，就增長了幾十點。
這種增長速度，是前所未有的。
在這之間，外界的壓力愈來愈大，使得沈百鍊的身軀承受了難以想像的疼痛，骨骼發出了噼里啪啦的爆鳴聲，幾欲碎裂開來。
但是隨著【鋼鐵之軀】經驗值的增長，他的肉身也在隨之變強。
然而，後者遠遠弱於前者。
這就導致沈百鍊的疼痛感，再次翻了一番。
不過即便如此，沈百鍊的心中，還是頗為暗爽的，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這種壓力，能夠持續一萬年。
在這之前，即便是承受普通三階中期凶獸的全力一擊，技能【鋼鐵之軀】獲得的經驗值也才僅僅只有兩點而已。
就這還是在不穿著原力武裝的情況下。
否則，獲得的經驗值，可能就連一點都沒有。
當然，沈百鍊最大的底牌，遠遠不是能夠瞬間激發出來的咫尺天涯，而是咫尺天涯和如影隨形被動的組合技。
即便是處於「死亡」的狀態，他仍然可以使用技能咫尺天涯。
而這，就是沈百鍊真正敢於參加首批次異世界探索、進入到世界門戶的底氣所在。
時間急速流逝。
很快就到了第九微秒。
此時，原本沒有任何介質存在的虛無之海，卻仿佛擁有了實質一般，如同指數般增長的壓力不斷襲來。
壓力驟增。
對於這一點，落在最後方的沈百鍊，感受尤為明顯。
「差不多了。」沈百鍊為了抵抗那洶湧澎湃的壓力，體內的原力、以及精神力，俱是達到了警戒線。
雖然他很留戀這種技能【鋼鐵之軀】經驗值飛速提升的快感。
但還是命最重要。
雖然說沈百鍊最好的選擇就是，等那股壓力將他的身軀徹底碾碎之後，再利用復活的間隙，使用技能【咫尺天涯】傳送回去。
這樣，就可以將價值最大化。
然而，很可惜這裡的人太多了，雖然說大部分的人都已經自顧不暇，沒有時間關注沈百鍊。
但還不是有著兩個抱月境武者呢嗎？
總不能拋下那麼多人，獨自逃跑吧？要是忘川和蔣雨凡兩人真的那麼做了，雖然符合人性。
但是在成長到抱月境的過程之中，永遠都不會受到大夏的重點培養。
沈百鍊不同，是因為從始至終，他都認為自己是一個宿慧者，而且迄今為止，兩世加起來，也沒有超過四十歲。
雖有大義，但前世「小我」的思想，還是難以根絕。
並且沈百鍊也有著自知之明，他留下來，不僅不會起到任何有效的作用，反倒會變成忘川兩人的累贅。
一旦身軀崩碎，那就不好解釋了。
而突然消失，還可以用不小心陷入到了時空風暴之中，然後運氣逆天，再次毫髮無損的回到了地元星。
畢竟肯特不就是這樣嗎？
然而。
就在沈百鍊下定決心的一瞬間。
滴滴滴~
在這緊急萬分的時刻，在這沒有任何東西存在的虛無之海當中，喧囂的鳴笛聲突然響徹在了沈百鍊的腦海之中。
這種鳴笛聲，仿佛觸動了他心中的某一個開關。
打開了一個一直埋藏在他心底，全世界，除了曾經的神祇，以及神眷之外，只有他自己記得的記憶。
周圍的時間和空間，在這一瞬，仿佛凝固了一般。
「好……好久不見。」沈百鍊突然感覺眼前一花，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花季少女，陡然之間就浮現在了他的面前，臉上露出了一抹帶著歉意的尷尬之色，對著他揮了揮白嫩的小手：
「抱歉哈，這一次，是我來晚了。」
「你……你這是？」沈百鍊的瞳孔微縮，他看著面前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時之間失了神。
對於李夢怡這個人，他的情感是極為複雜的。
或許、有可能、大概類似於初戀、或者是白月光的感覺。
兩世今生，沈百鍊都沒有怎麼談過戀愛，更別說是結婚了，所以對於自身的感情自然也是極為模糊的。
沒有具體的概念。
在「前世」的時候，沈百鍊並不是一個屌絲，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普通的家庭，生活在邊境小城，年幼時因為調皮，學習成績並不是很好。
但玩的很開心，狀態也是昂揚向上的。
到了初中、高中，亦是如此，但好在有些理科天賦，即便是沒有認真學習的狀態下，成績在班級之中亦是前列。
靠著國家的政策扶持，再加上自身的天賦，考了一個全國綜合排名前三十的好學校。
但是卻一直沒有真正的談過戀愛。
而沈百鍊對於李夢怡，初期的影響極好，實力強大、漂亮、並且也很活潑……所以。
「有些事情，是我無法反抗的，但起碼我還有最後一次選擇權。」李夢怡的白色連衣裙無風自動，她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抹靈動，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少年，笑靨如花，嘴裡卻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
「上一次的你，為了道歉，所以請我喝一杯奶茶，那被奶茶，很甜，我很喜歡。」
「公平起見，我遲了，應該也得拿出相應的歉意。」
「什麼意思？」沈百鍊的眉頭緊蹙，他看著面前的李夢怡，心中陡然浮現了出了一道不妙的想法。
「此次一別，後會無期。」此刻的李夢怡明明有著反應，但卻像是沒有聽到沈百鍊的話一般，雙手抱拳鞠了一躬，笑道：
「祝君武運昌隆！」
下一瞬。
「啪！」
隨著李夢怡聲音落下的一瞬，如同一塊完整的鏡子被石塊砸碎，沈百鍊就連發聲都來不及，眼前的畫面就倏然破碎開來。
他很想問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因為什麼。
但無奈，周圍的介質再次消失，此時的沈百鍊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只能靜靜地看著那一塊塊碎裂的畫面越來越遠。
直到一個有些渾濁、滾圓的淚珠划過白皙的眼角。
沈百鍊的心，猛然觸動了一下。
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直覺，此次一別，恐怕真的要如李夢怡所說的一般，後會無期了。
就連李夢怡從全世界消失的時候，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周圍的時間和空間，再次恢復了運轉。
然而。
轟！
如同一大片春雷猛然炸響，沈百鍊的精神之海本身就在承受著重壓，再加上這一道不知來自何處的心神衝擊。
精神之海，驟然破碎開來，精神之海受到了重創。
只剩下一絲本能，本能的想要激活【咫尺天涯】技能，然而【咫尺天涯】就像是失了靈一般，每一次到中途的時候，都無緣無故的中斷。
如果是清醒時的沈百鍊，自然能察覺到原因所在。
因此此刻的他，身邊已經沒有一人的存在，像是被一個無形的深淵吞噬了一般，向著一個泛著昏黃光芒的世界墜落而去。
……
源虛海。
「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太一的聲音倏然響起，透露著滿滿的希冀之色。
「已經完成了。」蓋亞的話鋒一轉，想起沈百鍊的異常，有些疑惑的說道：「但是……」
「但是什麼？是不是出了問題，我給你說了，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沒什麼。」聽到那嘮叨的聲音，也或許是因為受到了之前那件事情的影響，亦或者是其他，此時的蓋亞，感覺是如此的擾人心神。
自然也就不想再說下去了。
破境即便是重圓，其中也有著間隙的存在，更何況是太一這般態度。
……
虛無之海。
「……忘……忘川，忘川，你在幹什麼？」蔣雨凡歇斯底里的吶喊聲，不斷的在忘川的腦海之中響起。
使其終於回過了神。
「沒什麼。」
「沒事就好，快，加把勁，否則咱們所有人都得折損在這裡。」蔣雨凡的表情痛苦，已經拼盡了全力。
可是人太多了，即便是他已經開始燃燒壽命，但仍然難以攜帶那些辟海境的武者，逃脫那指數般增長襲來的壓力。
如果第三名抱月境強者還沒有死亡，就沒有那麼狼狽了。
並且，忘川還表現出這幅姿態。
「不會的。」忘川淡然的看了一眼蔣雨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幫我帶句話。」
「什麼？」
「我忘川，無愧於大夏。」
「哈？」就在蔣雨凡滿頭疑惑的時候，赫然發現忘川不進反退，眨眼之間，就去往了所有的最後方。
隨後。
轟！
忘川的身軀熊熊燃燒了起來，那是已經實質化的原力噴涌而出，眨眼之間就覆蓋了周邊數十公里的範圍。
並且還不不斷擴大，轉瞬之間就覆蓋了數百公里的時空，就像是沒有盡頭一般。
恐怖的能量波動使得周圍的空間，劇烈震盪了起來，和那股無形的壓力對沖，使得一眾武者陡然感到肩頭一松，逃脫的速度驟然翻了一番。
數萬米每秒！
蔣雨凡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明白了忘川那句話的意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