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燎原般的席捲三七全身。
這是活人生活的世界,不該被鬼物邪祟侵擾!
那些努力活著的普通人,憑什麼就這樣枉死!他們的家人、他們的一切、沒來由的就這麼覆滅了!
憑什麼!憑什麼!
她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掙破了束縛,她的影子不斷彌散,猶如泥沼將他們三人所立之地覆蓋。
三七不記得在什麼地方學過,像是本能就會的,她抬手起印:「敕令,斬孽斷罪,九幽之火,聽宣!」
火焰驟起,卷上的三七手裡的刀。
燕度手裡的長槍也被捲起烈焰,雲不餓陽火熄滅的左肩上,重新燃起了一團火,卻是一團異常沉重的青色鬼火。
他來不及震驚。
紙人已傾巢而出,從四面八方朝他們撲來。
三七在前開路,剁骨刀劃破人皮,火焰瞬間將紙人燃盡。
雲不餓一聲暴喝,左手瘋狂搖鈴,鈴聲響起,紙人的動作齊齊變得緩慢,他灑出一張張符紙,腳下的影子裡飄出一團團九幽之火,將符紙助燃,威力被放大十倍。
符紙燃燒的星火朝兩側砸開,如流星墜地,擊穿皮囊,皮囊之下,紙人緩緩燃燒。
燕度手裡的長槍像是一道游龍,橫掃之下,盪盡邪祟。
三七就是尖刀,他們三人配合下,硬生生在紙人的包圍中殺出一條路來。
可這滿城的紙人像是無窮無盡一般,雖內核是紙,可這些傢伙卻力大無窮,一旦讓它們近身,就麻煩了。
「郡主奶奶,這些砸碎太多了,憑咱們三個殺不完!」
雲不餓也要殺紅眼了,他身上的符紙都要用完了。
就在這時,他們腳下的地面突然一個翻浪,猶如地龍翻身。
三人身形同時不穩。
三七和燕度身體後仰的同時,兩人齊齊回頭目光相錯,那一瞬默契無言,兩人同時在雲不餓身上借力一翻,瞬間交換了位置。
雲不餓被他倆一摁,反而穩住了平衡,沒有摔倒。
長槍如游龍,在前方強勢破開長路。
三七手裡刀翻出火浪,擋住後方衝上來的所有紙人。
突然,她聽到了什麼聲音,是人聲。
「燕度!左邊突圍!」三七驟然拔高音量。
三人再度變換陣型,這次換雲不餓殿後,三七和燕度合力開出一條生路來。
紙人如摩西分海般被砍至兩側。
燕度和三七終於看到的左邊的情況,竟是有一隊人也在與紙人廝殺,這群人先前並沒出現,看情況,像是來支援他們的。
「是南山行宮的禁軍!」燕度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身上的甲冑。
「這邊!快過來!」
為首的一個禁軍見三七他們開出了一條路,趕緊沖他們招手。
雲不餓立刻往掏出三張疾行符拍到自己和三七燕度身上,三人不再戀戰,衝過去與對方匯合後,雲不餓又是幾張符,邊跑邊往禁軍身上拍。
後方是烏泱泱的紙人大軍在追。
一行人在城中疾跑,最後幾乎是蜂擁一般,一群人沖入了一座破敗祠堂內。
砰!祠堂的門被重重關上。
兩個禁軍靠著門滑坐下去,瘋狂喘著氣。
領頭那人道:「這裡……呼…暫時安全,那些發了瘋的百姓不敢衝進這裡面。」
外面果然安靜了。
「什麼百姓啊,外面的都是紙人啊。」雲不餓一股腦坐地上,他是真要融了。
禁軍們面面相覷,神色凝重,紙人?!
可他們看到的分明是一群發了瘋的活人啊。
「燕少將軍,這位……道長所言究竟是何意思?」領頭那人顯然認識燕度。
「字面意思,外面追殺咱們的,都是披著人皮的紙人。」燕度解釋了一下,看向那人:「你們怎會在此?」
那人神色驚疑,解釋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太后在南山行宮中養病,薛縣就在行宮之下,來縣中採買的宮人回稟了城中百姓失蹤的事,太后就派了他們來查看。
「我們剛來的時候並沒發現異常,可等我們一進城,這些百姓就和瘋了一樣開始攻擊我們。」
衛炎解釋道,他是禁軍副統領,這一行帶了三十人下來,到現在,只剩了十五人。
「這祠堂你們是怎麼發現的?」雲不餓實在好奇。
若非有這座祠堂在,怕是衛炎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衛炎剛要開口,一道身影從祠堂內沖了出來,徑直往燕度身上撲:「嗚嗚嗚嗚!表哥!!表哥!!」
衝出來的是個女子,模樣普通,她雖髮髻凌亂,身上髒兮兮的,但看得出那衣裙原本是極華貴的。
在對方撞進自己懷裡前,燕度先一步摁住了她的頭。
女子哇的一聲,哭聲之慘烈,之委屈,那是鼻涕都飆出來了。
衛炎神情複雜道:「是此女救了咱們,她是七公主身邊的婢女雲湘,但她好像腦子出了問題……」
「你腦子才有問題呢!我都說了我不是雲湘,我是七公主!!!」
這會兒衝出來的,正是和雲湘換了皮的七公主。
這些天下來,七公主都快被嚇死了,看到燕度後,那真真是見到了親人,滿腹委屈全湧上心頭來,唯恐燕度也不信自己。
「表哥,大魔頭,你信我啊,我真的是小七!」
七公主涕泗橫流,努力想要證明自己。
她都要絕望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變成雲湘的模樣了?
見燕度沒說話,七公主撐不住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直到一件道袍披在了她身上。
「知道是你。」
七公主震驚的抬頭,臉鼓成了河豚,在她又要歡喜的放聲大哭往燕度懷裡鑽時,燕度拽過雲不餓,轉身就朝三七那邊去了。
七公主瞬間哭不出來了,不是,說好的親人呢?大魔頭你這麼冷酷的嘛!
她和雲不餓大眼瞪小眼。
雲不餓指了指她身上的道袍:「那個……你哭可以,能不能別把鼻涕抹我道袍上啊……」
燕哥太不是人了,他自己沒衣服嗎!居然扒他衣服給七公主,嗚嗚嗚,他的袍袍!十兩金定製的啊!
「三七。」燕度走到三七身邊,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腕。
從進入這祠堂後,三七就沒說過話,一直站在一旁發呆。
三七沒有看他,依舊盯著破敗的祠堂內,皺眉低喃道:「這座祠堂,我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燕度順勢看過去,眸色驟凜。
的確見過!
小時候的他與三七曾一起來過這裡!
可這座本該存在於陰陽路上的祠堂,為何會出現在活人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