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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晃經年

2024-11-21 03:04:55 作者: fishhh
  ……

  「怎麼又不聽話……」

  ……誰在說話?

  「……外面太危險了,阿玉乖……」

  「不要出去,好不好?」

  唐玉箋昏昏沉沉,掀開眼皮。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幾道高聳入雲鎏金浮雕的柱子,有三人合抱那麼粗,仿佛撐起了整個空曠黑暗的地下宮殿,每條每根柱子上都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羽翅紋,像是有什麼巨獸盤踞其上。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環顧四周,意識到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周圍空曠黑暗,帶著極強的壓迫感,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這是哪?

  坐起身時,唐玉箋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絆了她一下,嘩啦作響。

  她低頭,看到自己細細的腳踝上竟然圈著一個黑色鏤空的圓環,上面掛著細細的鎖鏈,一直蔓延到看不見的地方。

  有些伶仃的腳踝上磨出了輕微的紅痕,看起來像她曾經猛烈地掙扎過。

  「醒了嗎?」

  就在這時,有人突然出聲,她嚇了一跳,抬頭發現前方有一道人影。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不知站了多久,身影似與周圍陰鬱的宮殿融為一體。

  墨青色的衣衫,身量極高,居高臨下,微微垂眼俯視著她。

  「阿玉還在生氣嗎?」

  「聽話,外面太危險,只有我身邊是安全的。」

  「阿玉……」

  聲音和耳邊的另一道聲音重疊在一起,隔著一層水流般聽不真切。

  「阿玉,醒醒……」

  

  「醒醒……」

  唐玉箋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

  眼前是熟悉的花鳥圖鑲金絲紗帳,不遠處的紙窗開著,窗欞上放著一爐小小的檀香。

  窗外天光熹微,萬籟俱寂。

  「阿玉,你怎麼了?」

  還沒完全從噩夢回過神來,唐玉箋呼吸不順暢,她張嘴大口大口喘氣,任由身旁的人拍背,給她順了一會兒才慢慢從那股壓迫感中緩過來。

  空曠陰森的大殿不見了,她躺在睡時鋪好的那張軟榻上,身下柔軟的狐毛貼著肌膚,她轉過頭,看到身旁的男子。

  如墨般的黑髮傾瀉滿身,鼻樑高挺,唇紅齒白,專注地看著她。睫毛纖密,兩片扇形的陰影投在眼下,一雙淡金色的眼瞳在黑暗裡好像發著光。

  唐玉箋原本心裡有氣,可看到這張臉又氣不起來。

  「長離?」

  她懨懨地喊了一聲,對方握住她的手,將柔軟的手指攏在略微冰涼的掌心之中。

  「阿玉,你怎麼了?」

  「我……我夢到……」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長離借著這柔和的光線,看到唐玉箋額頭上一層濕漉漉的薄汗。

  他抬起手,輕拍她的肩膀,熟練地安慰著她,「沒事,我陪著你,說給我聽就好。」

  唐玉箋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她的額頭緊貼著長離的肩膀,閉了閉眼。

  「我夢見你,把我關起來了。」

  護著她肩膀的手停頓了片刻。

  長離不動聲色,喉結卻危險地滑動了一下。

  「什麼?」

  「我夢見你鎖住了我腿……」唐玉箋回憶著,不敢看他。

  前額汗濕的髮絲由他撩到耳後,睫毛濕潤的樣子有點可憐。

  「剛開始,你只是不允許我和別人玩樂,後面不讓我隨意出門。」

  「一次我在妖市玩得久了,你就去找了他們,再也沒人敢帶我出去。」

  「再後來,你不讓我跟別人說話,你還送走了我喜歡的舞姬。」

  「到後面,連舫上平時相熟的妖都不讓我見了,還鎖著我……我很害怕。」

  手掌輕輕撫著她的後背,溫柔輕緩。

  唐玉箋說完,自己都笑了笑,擺擺手,「噩夢罷了,你怎麼可能這樣對我呢?」


  長離卻一言不發。

  「……」唐玉箋心裡發緊,「長離?」

  「是做噩夢了,小玉。」

  身旁的人靠近她的額頭,微微吸氣。

  唐玉箋的雙手被他握著,暖了一會兒,放進被子裡。

  長離一邊輕拍著唐玉箋的背,一邊溫柔地低聲哄著她,「我這幾日陪著你,如果你害怕就拉著我的手睡,好嗎?」

  流血的手指送到唇旁,唐玉箋意識到這是長離又來給她『採補』了。

  這些年來,他總是用這種方式為她補充妖氣。即便後來唐玉箋明白了所謂的用爐鼎修煉,並不需要吸食血液,這個習慣仍然被保留了下來。

  因為他的血,真的可以補全唐玉箋四處漏風的妖氣。

  閉著眼睛,唐玉箋自然看不到,頭頂那雙含著暗色的眼眸。

  男人坐在軟榻旁,一隻手支著下頜,垂著眼緩慢地思考。

  到底是哪個細節,讓她發現了自己嚴密藏起的控制欲?

  ……

  距離唐玉箋第一次將長離帶進真身,到現在,已經七年過去了。

  七年前,極樂畫舫上最末微的捲軸妖怪唐玉箋,一時心血來潮,『救』了一個玉質金相的雋美少年。

  學著話本里救了人就要對方報恩的渣男做法,唐玉箋將他養在了自己房中。

  這些年,她用甜言蜜語將人哄騙得團團轉,畫下了一個又一個大餅,讓他給自己當牛做馬,甚至供奉鮮血心甘情願當爐鼎。

  「你乖乖聽我的話,我會對你好一輩子。」

  「你只能聽我的話,別人不用理會,那些妖都不知輕重,只有我才懂得心疼你,你看浮月公子現在虛弱的……我對你多好?」

  「你幫我把活兒做了,我躺一會兒……我不是偷懶,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你一個爐鼎拿錢不安全,你把你的份例給我,我幫你存著,以後花錢的時候我給你。」

  「長離,我會永遠對你好的,再讓我咬一口……」

  諸如此類話術,她張口就來。

  長離很乖,是個很符合唐玉箋想像的爐鼎。

  性格單純溫順,簡直不要太好哄。

  唐玉箋過得春風得意。

  對於凡人而言,七年不算短。

  然而對於妖而言,七年無非彈指一揮間。

  這些年,長離事無巨細地照顧她,一點一點侵入她的生活,變得舉足輕重。

  他成了唐玉箋最喜歡的玩物,她身後的影子,甩不掉的尾巴,也是任勞任怨的僕人。任由她予取予求,鞍前馬後,從無絲毫怨言。

  唐玉箋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已經從跟著小廝下畫舫遊玩,變為和長離待在一起。

  他像是最聽話的,給她當牛做馬的玩具,還總是給她帶來許多新鮮的體驗。唐玉箋喜歡把他剝開了,慢慢地,細緻地,認真地,探索他身上的每一部分。

  他身上所有地方都是漂亮的。

  身在畫舫,唐玉箋見到許多形形色色的客人,和狂浪不羈的畫面。

  有些美貌,有些醜陋,可少年的身體和他們不一樣,他是最漂亮的,他的身上不是雪白便是透著紅的粉。

  一種讓人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捏一捏、揉一揉的顏色,輪廓清晰漂亮,像是冰雕玉琢一般。

  可漸漸地,他長大了,城府也變深了。

  唐玉箋開始有些不適應長離。

  他是個很合格的爐鼎,眼裡只有她,然而他也不喜歡任何出現在唐玉箋身邊的活物。

  總是無聲的用他那雙詭譎深邃的金瞳凝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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