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老了

2024-11-21 02:59:39 作者: 威震八方小鹹魚
  駱玉冰長得不錯,又有著將門虎女的疏朗大氣。

  紫裙女子從善如流地讓人將駱玉冰和鄭弘業請了上來。

  駱玉冰冷哼一聲,肩膀輕晃,就把鄭弘業擠到旁邊:「我先說的,我先來。」

  鄭弘業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胳膊,心裡嘟囔了一句這虎妞看著瘦,勁兒可真夠大的。

  上回一拳打在他胸口,回家才發現青了碗口大小的一片。

  從小到大,嬌生慣養的鄭三少頭一回疼得沒睡好。

  惹不起惹不起。

  鄭弘業放下手,才覺得自己這台登得,確實有點莫名其妙。

  只是來都來了,現在回去也不合適。

  這種規格的寶貝,估計不是左右相和各部尚書那個級別的大人們收了,就是送進皇家。

  反正輪不到他鄭弘業。

  飽眼福的機會,估計也就這麼一回,想到這裡鄭弘業捏著下巴,吊兒郎當地看向鏡邊。

  駱玉冰正站在鏡邊,如火的紅衣肆意飄動。

  光束之下,鏡面正閃爍著璀璨的光芒,讓她心中湧起莫名衝動,身子微微前傾,緊緊盯著鏡中的身影。

  鏡中的女子鼻樑高挺,雙唇微抿,眼眸中透著好奇。

  細腰寬肩,讓女子顯得分外挺拔。

  駱玉冰微笑,鏡中女子也跟著她一起勾起嘴角。

  微笑時臉上的笑紋,都被鏡子忠實地刻畫了出來。

  駱玉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觸摸在了鏡面之上。

  指尖的觸感冰涼,像是摸到了一塊光滑的冷玉。

  紫裙女子不知何時走過來,與駱玉冰並肩而立。

  一紅一紫,一大氣一妖艷,場面頗有種迷幻動人之感。

  台下的鄭弘業,眼睛盯著台上,目光微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駱小姐對這面綺華鑒,可還滿意?」紫裙女子笑著將駱玉冰引到一旁。

  駱玉冰戀戀不捨地離開鏡子,忍著想要摸摸自己臉頰的衝動:「這鏡子,名叫綺華鑒嗎?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紫裙女子招招手,有人送上一個精緻的小木盒,「綺華鑒的品鑑禮,還望駱小姐笑納。」

  駱玉冰笑著接過木盒,打開的瞬間手忍不住抖了抖,聲音也微微發顫:「這真是送給我的?」

  

  「是的。」紫裙女子含笑看著駱玉冰。

  駱玉冰小心翼翼地將木盒中的東西拿出來,對著自己的臉照了幾下,喜歡的感覺幾乎就要從眼睛裡溢出來。

  那是一面小巧的長柄隨身鏡,純銀的鏡身堅實簡樸,鏡框背面則雕刻著精緻的蘭花,顯得分外優雅。

  包廂里,有人不滿地哼了一聲:「一天天舞刀弄槍的,她哪裡配用這麼好的鏡子?」

  「就是,上次她出門的時候,連眉毛都沒描,活脫脫個野人!」

  「要不,一會拍賣會結束,派人去商量商量,把鏡子買來?」

  「這樣不好吧?」

  「公主都沒用上這等寶鏡,給駱玉冰用也是浪費,就這麼說定了!」

  這包廂里坐著幾個年輕女子,嘰嘰喳喳聊了幾句,就把事情定了下來。

  並不知道被人算計,駱玉冰腳步輕飄飄的,笑得臉都僵了,這才在紫裙女子的帶領下走下水榭。

  鄭弘業趕緊往旁邊挪了挪,卻發現駱玉冰根本沒看見自己。

  他撇撇嘴,低聲嘟囔了一句:「目中無人。」

  瞧不起誰呢?

  不就是面小鏡子嘛,一會他也有!

  「鄭公子,這邊請。」

  鄭弘業上台,對著四周拱手行禮,之後抽出腰間的摺扇,唰地展開,對著鏡子擺了個瀟灑的姿態。

  鏡中人同樣揮扇輕擺。

  烏黑的長髮壓在華貴的玉冠之下,偏偏有幾縷碎發從額前不經意地垂落,為他平添了幾分不羈。

  他輕輕抬手,指尖拂過衣襟。

  鏡中的翩翩公子,也從容地將長袍整理得一塵不染。


  包廂里的左相捻著下頜的長須,突然想起了從前。

  鄭家這小子,別看不學無術,賣相倒是不錯。

  也算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味道了。

  左相想著,指尖悄悄上移,從自己的眼角滑過。

  老嘍,這皺紋用手都能摸出來了。

  左相無奈地搖搖頭,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貴人,這份禮物,您要看看嗎?」侍女不知從哪裡弄出來個精緻的木盒。

  乍一看,倒跟剛剛駱玉冰拿走的一般無二。

  左相剛要拒絕,突然又改了主意:「拿來,老夫看看。」

  剔透的銀鏡,觸手冰寒。

  背後雕刻著一叢堅韌不拔的竹子,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左相不作聲,拿起鏡子看了過去。

  這鏡子,確實遠比家中的銅鏡明晰得多!

  只是鏡中的男人,怎麼老成這樣了呢……

  眼睛還是那對桃花眼,只是眼尾微垂,細紋橫生。

  往日裡含情的眼,早就被蠅營狗苟的算計與慾念填滿,讓左相自己都心生厭惡。

  鼻子的鼻樑依舊高挺,只是鼻尖處些微鷹鉤似的弧度,讓他整個人精幹中仿佛帶著些許戾氣。

  一看就是個不好說話的。

  那勁薄的唇線比年輕時抿得更平了。

  不再唇紅齒白,慢慢變得涼薄。

  左相猛然一驚,鏡子噹啷墜在桌上。

  錢光濟啊錢光濟,年少時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光大門楣、德濟四方?

  可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名利場裡滾得久了,竟在不知不覺間,被染成了這個樣子……

  左相的眼角微微有點潮濕,胸口不覺重重起伏了幾下。

  侍女乖乖地靠牆站在門口,假裝自己是塊無知無覺的石頭。

  左相錢光濟嘿地冷笑了一聲,端起微涼的茶水,連著裡面的茶葉,一口氣灌了下去。

  冷茶入腹,錢光濟伸指揉了揉眉心,理智又如同燒不盡的野草,瘋長了回來。

  罷了罷了,什麼德濟四方?

  當今那位,就不是個想做實事的,只會日日端坐高堂,和得滿地都是稀泥。

  想做這事,有人掣肘。

  想做那事,有人不許。

  左相?

  不過是泥塘里蹦來蹦去的蛤蟆里,比較大的那一隻罷了!

  他重重捏著瓷杯,捏到指節發白,胸口的起伏才終於慢慢平息。

  能多做幾件事,不被人戳著後脊梁骨罵狗官,他錢光濟這一世也算沒白活。

  「嗐,不是早就想到了嗎?」錢光濟自嘲地笑了笑,「還想這麼多幹嘛。」

  他放下茶杯,先前微彎的脊背又挺直了,靜靜看向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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