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的天氣，就應該睡覺。」
蔣六指躺在床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抻著懶腰，活動著被陽光曬軟的腿腳，從嗓子眼擠出來一聲舒服的嘆息，砸吧砸吧嘴，想要念兩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之類的詩。
奈何蔣六指的文化水平還停留在胎教肄業，琢磨了半天，也只說出來一個「艹」，就撓撓褲襠，在嘴裡叼了根草稈，準備睡個回籠覺。
「六哥！六哥！」
有人大呼小叫地沖了過來，嚇得蔣六指一哆嗦，直接從床上掉了下來，摔了個狗吃屎。
來人正好看見這一幕，也是一愣，忙扶起蔣六指道：「六哥，你怎麼睡地上了？」
「我睡你xxx（大周粗口）！」蔣六指怒從心頭起，又不能說自己被嚇掉下來這麼丟臉的事，只好找些別的茬。
「都說了多少次，黑蛇幫要組織化，規範化，工作的時候要稱職務！」
「蔣……蔣香主。」
蔣六指余怒未消，抹掉臉上的土，又訓斥道：「跟你們說了多少次，遇到大事要像我這樣處變不驚，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色！慌慌張張的，怎麼能上得了台面？」
「是，您教訓的是，要不怎麼您能成香主呢。」
小弟點頭哈腰，帶著尊敬的目光望向蔣六指。
不為別的，就因為自家香主隨隨便便就能開出【五兩】銀子的巨額賞格，只為去找一個人。
那可是整整五兩！多攢幾次，都夠他討個媳婦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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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這樣的大佬混，肯定能做大做強，再創輝煌，蔣六指的話就算狗屁不通，也能被小弟們奉為圭臬。
「現在把儀表整理好了，再跟我說話。」
「是。」小弟立刻收拾了衣服，還整理了頭髮。
「有屁快放。」
「您要找的賈三兒，弟兄們已經找到了，就在城北的破廟裡。」
蔣六指滿意道：「幹得不錯。」
「可賈三兒他……他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你特麼怎麼不早說！」蔣六指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小弟委屈道：「不是您說要處變不驚……」
「我驚你xx（大周粗口）！」蔣六指一巴掌拍到小弟後腦勺上，惡狠狠道，「你立刻帶著幾個弟兄去把破廟圍住，不許任何人接近，我隨後就到。」
「是，香主。」小弟記得蔣六指的教導，頗有大將風度地緩步離開，卻被蔣六指一腳踹在屁股上。
「火燒眉毛了還不他媽快點！」
蔣六指踹走了小弟，轉過頭冷汗都出來了。
他剛放出話要找賈三兒，還沒有兩天功夫，賈三兒就被滅口了。
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他會不會是下一個被滅口的呢？
「不對勁，先去找宋先生再說。」
蔣六指打定主意，從枕頭底下摸了把刀藏在懷裡，急匆匆地奔向了宋亦給他的地址。
……
宋亦坐在門檻上，出神地望著在院中玩耍的灰姑娘。
從慈雲寺回來，宋亦就一直在家等待消息，一步也沒有邁出過大門，生怕有人來訪時他不在家。
如果蔣六指那邊有了進展，找到了賈三兒，兩相印證之下，也許幼童失蹤案的真相就會浮出水面。
「砰砰砰——」
院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灰姑娘的耳朵立刻支棱起來。
宋亦還以為是蔣六指帶著消息來了，連忙起身開門，卻見眼前是從未見過的面孔。
那人面色惶急，語速飛快道：「敢問小郎君，這裡可住著一位叫做宋亦的道家先生？」
「正是在下。」
「蔣六哥有急事讓我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您讓他辦的事情有些棘手，讓您當面處理。」
宋亦皺眉道：「他為什麼不親自過來。」
來人左右看看，見周邊無人，才低聲道：「蔣六哥讓我們找個叫賈三兒的人，可他已經死在城北的破廟裡了。六哥在那邊分不開身，只好讓小人過來請您。」
「什麼？死了？！」宋亦瞳孔一縮，對方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在剛出現苗頭的時候，就將人滅了口。
「在什麼地方死的？快帶我去見蔣六指。」
「是，小人這就給先生帶路。」
宋亦又對灰姑娘道：「灰姑娘就待在家裡不要亂跑，誰讓你開門也不要理會，還記得我給你唱的兒歌嗎？」
灰姑娘點點頭道：「是小兔子乖乖那首嗎？」
「對。」
「記得，【不開不開我不開，道士沒回來】，我不會跑去開門的。」
「如果有人闖進來，你就躲在紙傘下面玩會兒撥浪鼓，我很快就回來。」
來人催促道：「先生還請快些，六哥那邊很是危險，小人還得趕緊過去。」
「這就來。」
宋亦又往紙傘上增加了些靈韻，這才鎖好院門，隨那人往城北的方向走。
「先生，不知道咱們蔣六哥是卷進什麼事裡，怎還鬧出人命來了？那賈三兒也是，前幾日看見他從雲香齋喝完酒出來，小人還恨為什麼富貴的不是自己。可他轉眼功夫竟然死了，小人又生出一絲僥倖來。」
那人一邊絮叨著，一邊帶著宋亦在街頭巷尾穿梭，七拐八拐之下，來到了一條陰暗的窄巷。
宋亦心中警鐘大作，雖然他沒來過江州城北，卻在楚鸞的缺月樓里看見過江州城的全景圖。
從宋亦家去城北的眾多道路中，無論是距離最短，還是速度最快，都應該走貫穿全城的一條大路才對，絕不應該走到這樣的小路之中！
宋亦停下腳步，雙眼微眯道：「你要帶我去哪？」
那人一愣，「當然是帶您去城北破廟……誒？這不是蔣六哥嗎？你怎麼親自來了？」
宋亦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蔣六指果然從巷子的另外一端倉惶跑來，還時不時向後張望。
「什麼情況？」宋亦眉頭微皺，蔣六指卻高呼道，「黑子！你帶著先生快走，我來斷後！」
「六哥，你自己小心！」黑子答應一聲轉過頭就跑，見宋亦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在與宋亦身形交錯的一剎那，竟掏出一把黑色匕首，如毒蛇般悄無聲息地刺向宋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