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球、接發球、前三板搶攻……
落點、大角度、正反手銜接……
賽場上的兩個少年,圍繞著一顆小小的桌球,閃轉騰挪,揮拍如刀。
或進攻如暴雨般迅疾,或防守如泰山般沉穩。
只求抓住對方稍縱即逝的失誤機會,如快刀割喉,一擊斃命。
除了激烈的爭鋒,這張不大的桌球上,更有精心的算計。
就像是兩位對弈的高手。
無論丁小偉,抑或徐雨田,在處理每一板球之前,便已迅速預判好了對手下一板球的落點和旋轉,以及自己的應對之策。
場上尚且如此。
而場外的兩位教練,同樣也在兩人的對局中,不斷尋找著對方的弱點和破綻,思索戰術。
輸球時擰眉,贏球時怒吼。
賽場內外,每一板暴沖,每一聲吶喊,無不充斥著對這項運動的狂烈熱愛。
然而。
競技體育,終有勝負。
比起徐雨田,丁小偉能拉能削,有著更靈活的打法,以及更豐富的戰術。
最終,大比分2:1,艱難戰勝徐雨田,拿下這至關重要的一分。
「打得好。」
輸了這一場,情知自己已經晉級無望,再次倒在了八強,徐雨田耷拉著眼帘,滿臉沮喪。
不過,在對手面前,徐雨田強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上前與丁小偉握手。
「謝謝。」
丁小偉低聲道。
抬頭看去,徐雨田的眼眶中,飽含淚水,幾欲奪眶而出。
丁小偉遲疑了一下,張了張嘴,但終究沒能說出口。
但見徐雨田拿著毛巾和球拍,緩緩走向場邊,背影里充斥著無盡的失落。
「教練,我……」
徐雨田才剛開口,大顆大顆的淚水便已滾落。
趕忙用毛巾捂著臉,身子略微抽動。
「沒事啊。」
教練心疼地將他摟進懷裡,揉了揉他那滿是汗水的頭髮,「只是一場比賽而已,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嘴上這樣說來,但他心裡卻十分清楚。
在這個世上,不乏努力之人。
可縱然努力了無數,真正的機會,只會出現在這其中的一兩次。
倘若沒能抓住,失去了便永遠失去了。
更何況。
是在人才輩出的國乒。
而另一邊。
眼見丁小偉拿下比賽,一直神經緊繃的劉教,高興得雙拳緊握,直接蹦了起來。
「漂亮!」
劉教喜笑顏開,「小偉,好樣的。」
相較之下,丁小偉反倒更加淡定:「劉教,你不是說過嗎?下一場打舒三虎才是硬仗。」
「對對對。」
劉教一拍腦門,笑呵呵道,「硬仗還在後頭,先不要高興得早。」
喂喂,要不咱們照照鏡子,看看到底是誰笑得已經都快合不攏嘴了?
丁小偉翻了翻白眼。
「舒三虎的打法,是以防守為主。」
很快,劉教便冷靜下來,望了眼不遠處的舒三虎及其教練,「防守打法的弱點,就是他從容應對上旋球,但對於下旋球,他就沒辦法常規防守了。」
「所以……」
丁小偉秒懂:「削他?」
「對!」
劉教表示肯定,「而且必須以削球為主,主打下旋。」
「明白。」
丁小偉點頭。
「前四個球,咱們先試一下對手,看對手到底有沒有應對削球的戰術。」
劉教接著道,「如果有,我立馬叫暫停,咱們便調整戰術打法,如果沒有……」
說到這,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那我們就坐等進四強。「
「進四強!」
丁小偉捏緊了拳頭,眼神里透出無比的堅毅。
最終的比賽結果表明,丁小偉的長膠削球打法,確實是舒三虎的克星。
對於下旋削球,舒三虎被打得滿頭大汗,叫苦連連。
雖然他也曾嘗試過變換各種打,可還是遺憾落敗。
7:11。
7:11。
兩局比賽,舒三虎輸得一點脾氣也沒有。
「打得好。」
握手時,舒三虎兀自面帶微笑,發自肺腑地祝福,「希望你四強賽加油,能夠走得更遠。」
「謝謝。」
丁小偉感激道。
回到場邊,與劉教擊掌。
劉教這次是真的高興得合不攏嘴了,捧著丁小偉的臉,也不顧他滿頭大汗。
「mua~」
劉教狠狠親了一口,隨即又捏了捏丁小偉的臉,「小偉,我以你為榮!」
「疼疼疼……」
丁小偉齜牙咧嘴。
眼角餘光,往邊上一轉。
在歐陽良禽等人的加油助威聲中。
陳金拿著球拍,準備上場。
誒,等等?
丁小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
我進了四強,陳金也進了四強,那豈不是我又要跟陳金打?
媽了個蛋,被虐了四次還不夠,還要再被虐一次?
敢情我的晉級之路,同時也是被虐之路?
想到這。
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丁小偉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痛並快樂著」。
最後一場比賽。
情知徹底沒了晉級希望,徐雨田全然沒了鬥志,腳下如灌鉛般沉重,注意力也很不集中。
再加上,對手又是陳金這個怪物。
短短十分鐘。
兩局比賽,便已結束。
陳金打得尤其放鬆,觀眾看得也索然無味。
不等比賽打完,早就散了大半,去了隔壁觀賽。
11:0。
11:1。
徐雨田臉色慘白,如失魂落魄,拿了毛巾和球拍,便往回走。
甚至忘了與陳金握手。
走到一半時。
徐雨田情緒徹底崩潰,將手中的球拍,往地上狠狠一砸,隨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見狀。
教練和隊友趕忙衝上前,極力安撫徐雨田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徐雨田這才終於平靜一些。
教練攙扶著他的手臂,緩緩往場外走去。
「我球拍呢?」
徐雨田突然站住。
「在這。」
隊員趕緊將球拍遞了上去。
呆呆地看著沾滿了灰塵的球拍,徐雨田再次淚涌如注。
「對不起,對不起……」
徐雨田一邊擦著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一邊用淚水擦著球拍,喃喃自語道,「教練,我、我真的很愛桌球,我真的好想好想繼續打球啊……」
「可是我爸、我爸……」
聞言,深知徐雨田家庭情況的教練,只覺鼻頭一酸。
雖百般惋惜,卻也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
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陳金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收拾起了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