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金山寺中見法明,衣錦還鄉遇乾親
自打金光寺住持之位換了個人後,近些日子來,寺中大小事務,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金光寺的香火也比以前更加旺盛。
前來參經禮佛的信男信女,數量也更多了。
法明和尚還讓許多凶僧房尼還俗,還寺院一個清靜。
恐怕整個大唐沒幾座寺廟比金光寺更禮佛。
這一日,寺中來了倆小香客。
一男、一女。
衣著雖不奢貴,卻也不簡樸,雙雙長得極為憐人,似對金童玉女。
「寺中多了許多陌生面孔,也少了許多熟悉面孔。」江流兒感嘆道:「準是法明長老也看出,金光寺內有許多和尚,並非真心實意參經禮佛。」
「甚至曾經有許多和尚,可能還是老住持斂財害命的幫凶。將那些惡僧趕走,也算是還佛門一個清明。」
他買了一捧香,分給胡玉玉一半。
一人一狐,對著大殿中的佛像焚香禮拜,再將香火插入香爐,又禮拜一番。
見殿中有個功德箱,江流兒取出一貫錢,塞入其中。
在其他香客膛目結舌注視下,又如變戲法般取出一貫錢,再塞入功德箱。
如此反覆數次,並不大的功德箱,直接被塞得滿滿當當。
殿中僧人也被驚動,個個趕忙對江流兒好話祝福連連。
有一老僧,見江流兒有點眼熟,遲疑一問:「這位小施主以前是不是來過金光寺拜佛?」
江流兒頜首,笑道:「的確在金光寺拜過佛,還住過挺長一段時間。法雲長老,才多久未見?莫是認不出我哩?」
老僧認不出江流兒,江流兒卻認出對方,那是法明長老的師弟。
老僧聽江流兒聲音耳熟,仔細沉思一琢磨,腦海靈光一閃,頓時雙眼圓瞪,
駭然大驚。
他驚聲問:「你是——·師兄收養的那江流兒?」
見江流兒再頜首。
老僧驚嘆:「才一年多未見,你都長這麼高,身子也變得更壯實了。"
一年多?
喔對,自己在天庭待的那段時間,凡間已經過去五個多月了。
那自己如今算十二歲?還是算十三歲?
江流兒竟分不清了。
老僧忙道:「我去將師兄喊來。」
江流兒搖頭:「不必勞煩長老,我自己去便可。」
待江流兒走出寺廟大殿,有年輕僧人向老僧惑問:「長老,這位叫江流兒的小施主是?」
老僧道:「他是住持收養的娃兒。爾等能進金光寺,還與他有脫不開的關聯眾僧疑惑不解。
老僧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壓下心頭驚意,再道:「一年多前,江流兒殺死金光寺原住持,將其腦袋斬下。之後,法明師兄頂替原住持,成為金光寺新住持。」
眾僧譁然大驚。
那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郎,竟手沾人命?
有年輕僧人悄問:「長老,既然那江流兒殺了人,官府的官差不抓他嗎?」
老僧雙手合十:「他不僅能殺人,他還能殺妖。金光寺後山不遠處,曾有一妖洞。那洞中兩百多個妖怪,皆被江流兒一人所殺。」
「他有如此大法力,一縣官府,怎敢抓他?何況,他殺人殺妖皆是行善積德,皆為懲奸除惡,官府拿甚麼理由去抓他?」
眾僧驚呼連連。
江流兒途經金光寺伙房時,他從須彌戒掏出幾個尚溫的大饅頭一一這是他來金光寺的路上買的。
伙頭僧也換了一批人,他們認不出江流兒,見江流兒進來,連道:「二位小施主,你們走錯路哩!參經禮佛之地是在那邊。」
江流兒道:「沒走錯,我上次從這借走東西,今日再來,是還東西的。」
他將幾個大饅頭放在蒸籠上。
令幾個伙頭僧驚愣。
走出伙房,江流兒感嘆:「如此一來,就不算偷竊了。前輩說的對,我是借,非偷。只要我下次能還回來,那就是借,不算偷。」
胡玉玉附和道:「恩公的那位前輩,每一句都有大道理!」
江流兒一笑:「那是自然!」
不多時,江流兒尋到法明長和尚。
明明法明和尚已是金光寺住持,披有一身住持袈裟,一些粗活累活可讓下邊的僧人去做。
可他卻如以往般,拎著把掃帚,清掃著院中落葉。
掃累了,擦了擦汗。
頗感口乾舌燥。
忽見有一隻小手端來一個碗,碗中盛有一碗清水。
法明和尚接過碗,連聲道謝。
卻忽地一愣,扭頭一瞧,手一松,碗落地。
胡玉玉眼疾手快,低身伸手一托,接住碗,
她遞給法明和尚,雙眸笑如月牙:「長老,可要拿緊嘍。」
法明和尚慚愧,連忙接過。
他看著江流兒,忍著老淚,連道幾聲「好」,再問:「見你這般模樣,許是已報仇雪恨了吧?可曾見到你生母?可曾祭奠了你亡父?」
江流兒頜首。
他十分耐心地將報仇雪恨過程,與法明長老逐一道出。
說到江州百姓受災受難時,法明惋惜連連,直言那惡賊確實該誅。
說到劉賊與妖邪勾結,法明已猜到當時是有多麼兇險,感嘆江流兒報仇不易說到郊野斬劉賊、陰間斬妖龍,法明知曉這娃是真的長大了,一身本領與神仙無異了。
說到父親死而復生後,法明由衷替江流兒感到高興。
「對了長老,我還見過唐皇,與他成了義兄義弟,並且他還賜了我個閒官職江流兒取出官袍。
法明和尚識貨,一眼認出是從五品。
半開玩笑道:「那我這金光寺也是有後台了。」
「我還見過了觀音菩薩,幸得菩薩賜佛法。」江流兒取出一本佛經,正是《善德普渡妙法蓮華真經》,這是江流兒手寫抄錄下來的。
他欲贈給法明和尚。
法明一聽是觀音真經,嚇得趕忙婉拒,直言太貴重了!
江流兒卻死活要塞入他懷中,法明和尚實在不過這娃,
只得先捻土焚香膜拜,再小心翼翼地接過。
掀開一看,僅第一頁就讓他感到佛理奧妙無窮。
江流兒叮囑道:「長老莫教他人知曉這佛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長老應該清楚得很。」
法明頜首回道:「阿彌陀佛,我出家前便吃過一次懷璧其罪之虧,不會再吃第二次。」
江流兒好奇問:「長老出家前是做甚麼的?」
法明笑道:「亂世搶江山的。」
江流兒肅然起敬,竟曾是兄長的競爭對手!
江流兒又與法明和尚敘舊許久。
見今日天色漸昏,索性便在金光寺逗留一夜。
第二日,天未亮時,江流兒便叫醒胡玉玉。
他給法明和尚留下些盤纏,對胡玉玉道:「昨日贈長老佛經,長老便百般推辭,好不容易才讓他收下了。今日若再贈盤纏,他肯定不會要。」
「所以盤纏得偷偷留下,再偷偷離開。如此,長老就算不想收,也得收起來,他總不能扔了吧?」
胡玉玉問:「恩公很不舍離去麼?」
見被她一眼看穿,江流兒嘆息:「是呀,離鄉總是多愁。我雖非在此出生,
卻在此長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又怎忍離去?"
「可我也知金光寺廟太小,我留在這對我沒有甚麼好處。法明長老曾與我說過,人總得闖蕩一番,方知自己能否展翅高飛。」
待天剛拂曉。
江流兒早已遠走金光寺。
他來到一村。
尋到奶娘家,見屋子似被修過,許多農具也被換成新的,屋子旁竟還修了一座牛舍,他便知當初留下的那些錢沒被鋪張浪費,奶娘一家知曉錢該花在甚麼地方。
當-
一有扁擔落地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江流兒回身一看,便見一村中女娃滿面震驚。他認出了江流兒,江流兒也認出了她。
奶娘有二子一女,其二子都比女兒要大,唯有這一女,比江流兒小几個月。
與受清年齡差不多。
「小妹。」
江流兒喚出個親切稱呼,對方登時淚眼婆娑。
「三兄!」
村中少女欲與幼時一般撲在江流兒的身上,卻忽見江流兒如今是衣著得體,
面白身淨。
而自己雖也置辦了新衣裳,卻仍很是樸素,又因剛去幹了農活回來,身上帶有些泥土。
一時間,竟起來。
但江流兒不介意,他向前一步,幫忙拍拍少女身上塵土,又撿起了扁擔,傍在屋子旁,再道:「瞧瞧你,長大許多,更是漂亮哩!這一年多,過得如何?乾娘身子可還好?」
少女忙道:「有三兄留下的銅錢,我們家已是村中過得極好的一戶人家哩!
雖比不上鄉紳,卻也吃得飽、穿得暖,還買了一頭牛哩!」
「娘的身子骨硬朗得很,她每日都下地幹活,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她還說,
世道愈來愈太平,往後咱家日子愈來愈有盼頭了。"
她再道:「我這就去叫娘過來!」
江流兒道:「我也去罷。」
胡玉玉緊隨其後,少女這才驚覺發現有個如此漂亮的女子跟在江流兒身邊。
「三兄,這位姐姐是?」
「生死之交的摯友。」
乍一聽到恩公此言,胡玉玉不禁嘿嘿傻笑。
「她長得好好看。」
「因為是狐狸精。」
「阿???」
江流兒的誠實把小妹嚇一跳,她以為是在嚇唬她,拍著胸脯嗔怪:「哪有這麼漂亮的狐狸精?這位姐姐明明是人哩!」
胡玉玉尾巴鑽出來,她轉了個身展示一二,嘻嘻一笑:「我真是狐狸精哦!」
小妹白眼一翻。
竟被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