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截殺 突襲
十一月末，漠北浚稽山，大澤旁。風雪交加。
大帳之內，氣氛十分熱烈，柔然可汗郁久閭阿貴與「北王」拓跋洛對坐而飲，兩人約定了共同出兵的決議，並定下了盟約。
柔然可汗還把女兒嫁給了拓跋洛為妻。
這對拓跋洛來說，好像一切都很順利。盟約完成，物資交割，拓跋洛帶著兩千騎和新娘子柔然公主，一個口頭盟約踏上了返迴路上。
一路上也很順利，兩千騎兵足夠震鑷草原所有的馬賊和中小部落，就算大一點的部落也是頭疼的。
一直到狼山和陰山的交匯處，兩道連綿的山脈蜿蜓曲折，好像連在了一切，
風雪聽了，但遠處的山也被覆蓋上了白色。
眼光照耀下，格外的刺眼，拓跋洛開始有些警惕了。
一路上的順利並沒有讓他失去掉一個將領或者部族首領，該有的警惕性。反而更讓他開始擔心起來。
太過安靜了。
至於柔然公主，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她並未見過陰山和狼山的狀況，此刻她早就挑出馬車，騎上駿馬踏在雪原上。
還好，積雪很淺，踩在上面有些聲響，但不至於讓馬蹄被絆住。
越靠近兩大山脈之間的狹小通道，拓跋洛就越是心緒不寧，好像有事要發生。於是他不停拍出了探馬向前查探情況。
而後，拓跋洛猛然色變，然後迅速翻身下馬，用水將雪扒開，耳朵貼著地面即便是冬日裡，土地已經成了凍土，但有經驗的人仍舊是能夠聽出大批馬隊踏地的方向和數量。還沒等聽出什麼他就放棄了，因為伸手的敵人已經出現在眼前了。
黑壓壓的一片在落了雪的草原上極為醒目，作為經驗豐富將領，拓跋洛可以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數量超過了一千騎，
這只是身後。
前方的斥候沒能回來，但他可以斷定，前面的敵人絕不會比後面少。
被南北夾擊了。
拓跋洛翻身上馬，大吼一聲道：「不管是誰，阻擋我們回家路上的，就是我們敵人，殺光他們！」
「吼吼吼」
「吼吼吼」
一眾沃野鎮騎兵開始拔刀出鞘，敲打刀鞘，發出整齊的聲響作為回應。
拓跋洛轉身向南，拔出腰刀，開始向前衝鋒，令其弟拓跋燕率領部眾抵禦後背之敵。
果然，下一刻，南面的山坳里，大隊的騎兵魚貫而出，涌了過來。
只是旗號距離的太遠，完全看不起。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兩邊在向前移動的時候，都在一邊行進一邊排列衝鋒的陣型。
拓跋洛看到對方的也在列陣，心中也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必是同為六鎮之中的一鎮，這種軍事素養絕不可能是草原牧民所能擁有的。
待雙方衝到只有一里之地的時候，拓跋洛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武川鎮兵。
鎮將於翼督領一千兩百騎兵，列著隊形奔涌而來。手下軍主侯莫陳寧、薛孟嘗、校尉穆順等軍官都是極為健勇之徒，全都一馬當先的沖在最前面。身當鋒鏑。
見到這種衝鋒之勢，拓跋洛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
而在北面，副將慕容憑、司戶竇率恭、長史劉英、統軍宇文綽等人同樣身先士卒率隊衝殺。
兩軍在茫茫的雪海草原上，展開了激烈的騎兵對決。
騎士們接著戰馬的衝鋒之勢，挺直了槍矛和刀劍，向著對方殺過去。
拓跋燕一邊衝殺一邊高聲叫罵，你們這幫無恥逆賊...隨後被武川猛將宇文綽一刺於馬下。
有心算無心，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加上武川鎮兵的悍勇，這場戰事一開始的結局其實就已經註定了。
不過重點在於，能不能殺掉「北王」拓跋洛。
拓跋洛也是北鎮出名的勇士，並非是酒囊飯袋，只見他手持長，接著衝鋒之勢迅速殺透對方的陣型，隨後有再度入陣，先後三進三出，連殺十餘人。
他的表現也贏得了己方的叫好，和敵人的集火。
於翼早就為他準備的斬首團隊在軍主侯莫陳寧的帶隊直取拓跋洛，侯莫陳寧一馬當先，身後的騎兵早就張弓搭箭密集攢射，射向了拓跋洛。
其本人因為身披甲冑沒什麼大礙，但跨下做起去被設成了刺蝟，沒跑幾步就倒在地上。
失去戰馬的拓跋洛自然也被武川騎兵們團團圍住。
拓跋洛看著眾人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好個於翼，好個武川，來來來，那我的人頭去換榮華富貴吧..："
這時候鎮將於翼驅馬前來，來到了拓跋洛的眼前。
「拓跋兄，事到如今，可還有什麼話說？」
拓跋洛搖搖頭，「沒什麼話好說了，成王敗寇罷了：：：」說罷拔出腰刀自而死。
七尺身軀倒在死傷，暗紅色的血液留在了地上，染紅了一大片枯草和冰雪。
一代梟雄就此魂斷當場。
幾乎是與此同時，大司馬段炳德率并州刺史張善均，幽州刺史段法居，蕩寇將軍崔玉衡，晉陽王司馬李熊心等大將，率兩萬騎軍奔襲沃野鎮。
拓跋洛之弟拓跋浩閉城據守，但有人開了城門，放大軍入城。段炳德所領都是各部精銳，城門打開之戰事就沒有什麼懸念了。晉陽王司馬李熊心三百甲騎入城，迅速奪取了城門，隨後各隊依次突入，於沃野鎮義軍展開激戰。
亂戰之中，拓跋浩被李熊心一刺死，其弟拓跋淹帶著數百親族力戰，逃出生天，不知去向何方。沃野鎮兵潰敗，戰死者甚眾。
段炳德看著陷落的鎮城，終於是鬆了一口氣，這場危急大趙的北方持續一年的動亂終於要結束了。
隨後他想起了段法興臨行之前對他的囑託，然後吩咐道：「傳令各部，嚴格約束軍紀，不得縱兵劫掠，告訴他們，普陽王已經準備好了獎賞，等著我們回去拿。」
「諾。」
已經年過五旬，並且奔襲數個日夜的段炳德雖然感覺到很疲累，但仍舊很興奮，這次的作戰很成功，沃野鎮是造反的最核心勢力力，只要平了沃野，其他各鎮就一定會動搖。
按照以往的慣例，破城之後是要縱兵劫掠的。
但這次段法興特意交代他，要他嚴格約束軍紀，因為鎮兵和鎮民太窮了，根本刮不出什麼油水來，並且後續還要攻心其他幾鎮，好讓他們快點降服，所以即便是罪魁禍首的沃野鎮，也不能縱兵劫掠。
沃野攻陷之後，段炳德帶著所有繳獲以及數萬鎮兵鎮民，踏上遷往代北的道路。
同樣，截殺拓跋洛的武川鎮的鎮兵也帶著證明也踏上了向南遷徙的路途，而竇率恭和侯莫陳寧兩人則帶著百餘騎，攜帶拓跋洛的首級和俘虜的柔然公主先行趕往平城。
鎮人南遷，這就是段法興對於六鎮問題的解決方案，首先是不能讓他們在那苦逼地方接著帶著，確實苦，朝堂這邊也確實發不起救濟糧。
北朝的漢化改革並不徹底，這體現在方方面面，首先就是財稅。初期依靠軍功掠奪鎮人還能在北地活的很滋潤，朝堂這邊補充點糧食，北鎮也能為朝堂提供戰馬。
但時間久了，朝堂這邊就不願意為草原上輸血了，也就是給糧食給政策，反而還要抽血，也就是要北境奉獻戰馬牛羊。
這也是為什麼鎮兵造反的主要原因。所以段法興對此的解決方案是讓鎮民內遷，齊民編戶。鎮兵則直接納入中外軍體系。當然，北面也不是就放棄了，鎮兵輪番駐守唄，但鎮民家眷都得內遷。
那怎麼辦呢？人要活著，朝堂現在也組織不起來對北境的大規模輸送糧草，
只能內遷。往塞外運糧朝堂實在是不起。陸路運輸消耗太多了。那真是血糧啊。
且北境六鎮這幫鎮兵和鎮民，那是民風彪悍，你要直接給遷到河北這樣的富庶地方那是一定要出亂子的，並且河北的人口密度他也太大了，放在那邊河北士族、豪強、百姓都得跳腳，大趙的國都在洛陽，但根本其實是在河北。所以最好的地方還是代州的代北地區，能放牧，能種地，人煙稀少，足夠給他們劃出一片地方來讓他們活下去。
並且在這就好監管了，就算給他們運糧也能節省非常多的路程。有些就近就能調集。
人在平城的段法興看著竇率恭送過來的這枚首級很滿意，事情辦的很漂亮。
此前半年多的時間裡段法興其實一直在想方設法收買六鎮的將領，並一直計劃這場動亂怎麼破局，收拾解決後續的問題。
只會打是沒用的，他看的是這幫人為什麼會願意跟著拓跋洛造反，而他也在沉思之後找到了相對完善的解決辦法。
「你們辛苦了，暫且下去休息吧。』
跪著堂下的侯莫陳寧和竇率恭十分恭敬的起身，退了下去。
段法興對這幫武川鎮兵起了很大的興趣，這趟他北上除了要平亂之外，也準備從軍之中挑選一些能打的將才，段氏宗族的年輕一輩越來越費了，接下來除了平亂之外，他可是還要南下滅楚的，眼下朝中戰將凋零，很需要補充一些血液...
一旁的親信羅子綱道：「大王，武川鎮兵們帶來的柔然公主在東跨院安置呢，你要不要見見？」
段法興聞言，點點頭道，「好，那就先見見。」
於是他邁向了東跨院，此時一路顛簸的柔然公主正在用飯，原本雪白的皮袍子跟打鐵了一樣。
漢化程度相當高的段法興，見了這個漠北長大渾身腹腥的柔然公主卻是半分興致都沒有。都想把竇率恭和侯莫陳寧叫過來打一頓板子了。
就拿這個送禮？
不是你們打仗這麼猛，差事辦的這麼漂亮，功勞這麼大就行了唄，咱是出了名的有功必賞，也理解你們想進步的心情。
這送禮要是送不明白那就不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