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從最初的戰略僵持態勢,轉換成西軍強勢進攻半月有餘,再到李如願到達江州戰場之後,形式的風雲變幻,來回反轉其實不過數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李如願其實也並沒有做什麼了不得的舉動,倒是桓璋從占據大江上游,節制一方的「宗室希望」變成了如今風雨飄搖的謀逆之輩,這其中昏招迭出。
李如願率軍攻打蘄春和鄂縣的這段時間裡,劉絳和張子約兩人的隊伍一直留在了後方修整,直到十月初,李如願率軍攻下鄂縣之後,才發軍令調他們上前線。
等兩人跟大隊伍匯合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中旬了,此時大軍在取下鄂縣之後也停駐了一段時間修整,同時補充軍械和物資。
隊伍在城外駐紮,但劉絳和張子悅兩人卻一道進了城,去大將軍的行營面見李如願。
到城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等他們了,武猛從事韓智略。
韓智略是韓崇的二子,勇猛過人,身份和能力都比較過硬,因此被李如願揀拔為親信侍從,封為武猛從事,出行則為警衛,入內也跟著讓他參與軍務。
「見過二位將軍。」
「是智略啊。」
「韓從事,許久不見了。」
幾人在馬上抱拳示意,隨後一同入城。這一路上韓智略也跟兩人說了一下目前的軍情和鄂縣以及之前薪春的戰事。
韓智略雖然年輕,卻不是眼高於頂的,因為日常跟隨李如願左右,自然清楚這兩人在大將軍心裡的分量。
張子悅就不說了,跟隨李如願征戰十數年,從一個小兵一路提拔上來的心腹。連他爹也得給幾分面子的。
劉大紅,常被大將軍掛在嘴邊的義子,分量雖然比不上大郎君和二郎君這兩個親子,但跟一眾晚輩之中能排進前五。如今也是頗有些軍功,在李氏集團內部也是核心將領。
而張子悅跟韓智略早就相識,所以直呼其名,劉絳則對這位義父身邊得用的近臣也頗為重視。
所以稱呼其官職,態度也是平等論交的心態。
畢竟這可是大領導的警衛員兼秘書,那是能隨便擺譜的嘛?回頭給你上個眼藥怎麼辦?
幾人一路說著話進了城,韓智略又引著兩人進了行營的節堂。
李如願正在跟幾個大將討論下一部的如何用兵,夏侯曾、毛襄、袁鳳舉、張公健、韓汝明等重要人員都在場。其實已經大體的出兵方案已經確定了,兩人過來實際上是領受任務的。
「拜見大將軍。」
兩人上堂見禮,李如願直接手一揮,「不必多禮,陶尚書,你將情況與他二人說個分明。」
「諾...」
答話之人名叫陶弘孝,七尺有餘的身高,看起來有些胖,穿著一身寬大的袍子,眼睛不大卻很有神采,透著股精明勁。
他是李如願入建鄴之後招納的人才,曾經當過武陵太守,其先祖是東晉名將陶侃,熟知兵事,在太守任上曾經剿滅過作亂的蠻夷。
劉絳覺得這人屬於是技術性官僚,幹事能力特別強,沒有明顯的傾向,李如願入台城之前也是給「已故」太子桓縝出謀劃策過的。
李如願入台城之後並沒有治他的罪,反而是委以重任,而他在接任五兵尚書以後也是盡心竭力,用心任事。
此前整軍方案就是他跟夏侯曾、鄭昭文、李煦一起擬訂的。
卻也沒人指責他是二臣,畢竟這年頭誰又比誰乾淨?在其位謀其政,對得起職責,這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眼下燕逆之軍尚有三十萬,其中有十餘萬集中在夏口,西陵有兵馬數萬,荊州之兵亦有十萬眾,其中半數被李懷慶帶到麥城一線,阻遏沈雍州南下之路...」
「...我軍已經拿了鄂縣十餘日,大軍修整完畢,軍械充足,當下應該先取漢水口的卻月城,切斷夏口賊軍和西陵的聯繫,如此便可先取西陵,在圖夏口!」
「毛驃騎率軍攻打卻月城,大將軍則親率水師隔絕水道,阻夏口之敵...」
「張劉兩位將軍則要在此處登岸,進抵邾城,於當道下寨,阻擊西陵援軍,以防他們救援卻月城。」
戰略方案很完備,毛襄負責統率大軍攻城,李如願親自帶水軍阻擊夏口的荊州水軍。
而劉絳的任務則是跟張子悅一起阻擊西陵援軍。
西陵方向的尚有數萬兵馬,還都是精銳,又有劉相貴這個宿將統率,所以這個任務並不輕鬆。
不過在劉絳看來,不用去攻城就很不錯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軍議之後,李如願讓眾人都離去,只留下張子悅和劉絳兩人一起用飯。
「桑落洲之戰,你二人固守營壘,擋住西賊半月之久,勞苦功高,這次要阻擋西陵之軍,不可掉以輕心,劉相貴此人善於用兵,不可等閒視之,你們二人這次一定要按照軍令,當道下寨,不要貿然出擊,當年馬謖失街亭就是違抗諸葛亮的軍令,以至於功敗垂成。」
李如願端起飯碗一邊吃,一邊囑咐著。
張子悅當即就表態,「大將軍放心,某知道輕重。」
劉絳則道:「義父放心便是,我雖然經驗淺薄,但有張將軍主持大局,我二人合力,一定把西陵援軍擋在卻月城外,絕不放過一兵一卒過去。」
「有子悅和大紅在,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來,用飯吧。」
在大將軍府吃完了飯,兩人回到軍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各自召集了本部的將校,告知這次的任務。
因為出公差去吳郡,回到桑落洲的時候戰事已經結束了,因此任大寬和魏蘭因兩個這次被劉絳點了名,當排頭兵,頂在最前面。
兩人的隊伍也是劉絳軍里編制最完整的,其餘打過桑落洲之戰多少都有些缺額。
劉絳手下現在也分成兩派,三個降將出身的軍主,任大寬、到克儉、馮抗,因為出身來歷,自然是走的比較近的。
周達和趙夜叉、魏蘭因包括老胡也自然是另一派,他們跟劉絳的私交也更好些,也更受信重。
劉絳對下面雖然說一碗水肯定沒法完全端平了,但對三個降將的部屬也算是不錯,作戰的時候也沒有逮著一隻羊猛薅毛,往死里用。反而是更多時候用輪換來平衡一下戰損。
這也讓三個降將雖然私下搞小團體,但私下喝酒的時候提起目前這個頂頭上司,卻都覺得說得過去。該給賞賜的都給了,該挨板子的也都挨了,算是做到了賞罰分明,處事公允。
就這一點就已經超過了昔日他們接觸過的,絕大多數的中軍將領了。
不是劉絳有多好,實在是跟他對比的那些個酒囊飯袋成不是個東西了。
就像劉禪,你要是比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毛都不算,但你要拿他對比完顏九妹和瓦剌留學生,那都得是聖主明君。
沒有過人的才能,中規中矩不瞎搞,不折騰,其實已經超過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