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斬首
等到眾多妖僧歸位,已經是火燒黑雲紅燈高掛的時刻,夕陽在天邊映出一些紅霞,似乎馬上要被無邊的幽暗大地吞沒。
恆祿二十年的最後一個夜晚,註定不會太平靜。
長牙、五柳、黃沙占了七十二峰洞府,過了今夜,就是百年地稅合同生效的第一天,彭祖灣三聖以後在人間行走,可以穿上兩儀仙盟的仙服,與人族修士互稱道友一一得到了仙盟的官方編制,或許像草上飛說的那樣,它們去兩儀仙盟的長生殿,能到拿到一個封號頭銜,成就真君道君。
陽光照到縣衙門口,站在庭院裡入定調息的武靈真君醒來了。
原本他的頭髮長到後腰,已經剪短,委託匠人編線造衣,白狼毛髮來穿針引線。
六僧獻法衣時,富貴總管仔細打量過那慧劍長袍的形制,於是取來一些舊衣服,拆線重新紡織了一套新的行頭。
兄弟倆來到盤古星球已經快有四年了,身上的衣服雖然洗不壞,可是平安這一米八幾的個頭跟著丹毒竄到兩米,武靈真君換衣服時難免會拉扯撕傷這些璇璣星的衣物,自從他開始適應白狼黑犬的變化之術,衣服也壞得越來越快。
普通的棉麻衫還好,平安的外套是化纖紡布,尼龍和聚酯纖維壞了就是壞了,沒有璇璣星的化工業基礎,它們暫時只能丟去須彌芥子裡吃灰。
羅平安換上了太乙玄門的法衣,內襯依然是盤古星的土色布衣,長袍整體裁剪寬鬆,卻十分沉重,走線手法比較粗糙一一武家莊的繡女奶奶幫不上忙,畢竟她已經瞎了,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做層紋刺繡。
這金絲銀線便也是陳富貴和羅平安的頭髮,衣袍的肩披馬甲是富貴的羊毛衣拆線重新編的,看上去非常厚。
肥大的袖口照出乾金神龍的鹿角和尾巴,袖子裡就藏著兌金黑虎的尖爪暗紋和頭臉大牙。
屏山大聖的肖像紋在法衣的內襯,拆了兩條背心取來黑線,把這頭大黑耗子揮動槍棒的姿態留在了平安的背上。
「它來了?」羅平安問。
陳富貴原本剃了個光頭,三個月以後毛髮終於長齊,立刻應道已經飛到楊紫渡口,有十八個銅人羅漢幫忙抬轎子,準備降落了。」
羅平安:「那麼按照流程走?」
「對!」陳富貴兩眼冒出精光:「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每次聽到你說起這個事,我就覺著不太對勁。」羅平安有些繃不住:「你要把《讓子彈飛》再拍一遍呀?」
「就是土匪遇上惡霸!」陳富貴沒那麼多的想法,為佩縣百姓做了那麼多事他只想好好掙錢,至於掙誰的錢?
窮鬼哪兒有什麼錢!肯定是找機會把肥羊給宰了!
打死黃沙,碧水凌雲窟就成了無主之靈寶。
弄死五柳,他撕破臉皮去找縣官征地稅,和烏鴉國王徹底鬧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如果能把長牙一塊帶走,太乙玄門才算勉強一隻腳站在大西北的土地上,想要站穩,那還得盼著武靈山的靈脈能早日復甦。
至於這個請客、斬首、收下當狗,那只是三步棋,後面還有更多的花樣,要給五柳大聖帶來意外驚喜一一下好這三步棋,平安才有資格與化神妖魔站在同一個擂台上決生死。
「我去接人了。」陳富貴往外趕,最後囑咐幾句:「宗主,你千萬不能露怯,要是五柳認出你不是合道境界,當眾把你戳穿,它威風凜凜氣焰囂張,佩縣的老百姓也要向著五柳一一到時候麻煩大了。」
「我知道。」羅平安的心境平穩,今夜他恐怕九死一生,卻沒有膽怯沒有害怕。
雖然佩縣的百姓們幫不上什麼忙,但是五柳得勢,這些普通人卻能帶來許多麻煩一一地方的富戶地主家裡,包括縣官和衙役,都是五柳佛祖的忠實信徒。
他們與黃沙合作討到不少好處,如果沒有鋼刀架在脖子上,根本就不會乖乖合作。
妖魔披上佛祖的袈裟,縣官或許還盼著五柳大聖來撥亂反正,來打殺武靈真君一一平安若是露出馬腳,被識破了真身,那麼百姓要跟著土司,跟著主顧一起倒戈,跟著縣官組織起民兵隊,在五柳佛祖的統帥之下,無辜百姓要變成送死的排頭兵。
如此一來,這幾個月的辛苦勞作,靈石塵晶都打了水漂,武靈山九位仙人也成了妖魔。如果羅平安被逼無奈,空耗真元殺死太多老百姓。哪怕最後能贏,有朝一日烏國王帶路指引,兩儀仙盟再來追查一一對於富貴來說,沒有半點斡旋的空間,沒有絲毫談判的機會,那就是真正的十死無生之局。
第一步棋叫請客,是順風順水把五柳大聖從黃鐵山請進佩縣。
第二步棋叫斬首,具體要怎樣操作?也得看平安和富貴的對線水平。
來到街市紅毯盡頭,陳富貴把五柳大聖接下轎子開府總管躬身踩在轎台上,使一身蠻力,要壓倒兩側轎槓的弟子們。
五柳大聖心道不妙,可是沒有慌張,依然不急不慢的走出神龕來。
「陳總管!?不就是來晚了一些!何必去為難我幾個徒弟?」
陳富貴根本就沒有應這一句,他只想把武靈真君的身份做高,把這威風抖出去。一腳壓下轎槓的操作屬於沒事找事一一如果五柳低頭,那就是大好事。
「哈哈哈哈哈哈!」總管大人拱起臂膀,給五柳借來一個台階扶手,「佛祖說笑了!我這天魔賤種急不可待,只怕佛祖走得慢,錯過新鮮的人肉呢!」
聽到陳富貴這番言語,五柳只覺得稀奇古怪它往外看去,橫街雜巷圍滿了百姓鄉親。
這吃人的事情,什麼時候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了?
黃沙喜歡吃人,我五柳可不一樣呀!我是佛!要接走龍樹二祖的佛門傳承!
總管糊塗了?!
它也不好多問,只怕繼續問下去越講越細越說越多,影響它在佩縣貴族貴種之間傳揚的好風評。
如此推敷衍,隨便寒暄了兩三句,五柳就要直入主題,
「我要去覲見武靈真君!啊!不!應該是武靈尊者?武靈仙尊?還請富貴總管帶路?」
陳富貴只覺得壓力倍增,內心卻歡喜壓力來自於五柳周身進發出來的靈力,這尊金光燦爛的活佛從神龕里出來之後,他離得近,沒有半點靈氣吸進身體裡。
要說玄燁仙尊周身的靈光,好似璀璨金烏自然而然往外發散出光與熱,如果有膽子大一些,不怕死的火靈根修行人,發狠發癲抱住玄燁老太爺一個舌吻,猛猛吸上幾口,說不定還能加速功法運轉。
可是五柳這化神妖魔,好似一個真空泵,踩到街市的紅毯上,兩腳落地一剎那,街市本來就稀薄的靈氣都要被它抽乾。
別說富貴難受,稍稍擁有靈感,能看到一些靈光的老百姓也覺得不對勁,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這尊邪惡鬼佛妖氣逼人,隨著富貴總管往前走,民眾跟著不由自主的跪了一路,像是多米諾骨牌似的。
好像有一片看不見摸不著的烏雲,有一條錯綜複雜的老根,它壓在佩縣老百姓的頭上,也深深扎進這土地里,往外不斷的散播出去,神念所到之處,隨著五柳的眼晴稍稍掃視那麼一圈,體質虛弱一些的老弱病殘自然而然的跪下了。
精神意志稍稍堅強的漁夫農夫,也是看見別人跪下,總而言之要跟著跪一跪。
還在長身體的,過了十三四歲的年紀,好像朝陽一樣的孩子們,似乎不懂這個規矩,五柳來了,他們就咬牙切齒,全力去抵抗這恐怖的靈壓。
話分兩頭一-
之所以富貴總管感到喜悅,是因為五柳大聖下轎之後的表現。
他與五柳談起吃人的事,五柳卻遮遮掩掩不敢應答,這就是一個弱點,只是似乎還不夠,達不到破防的效果,打不出心靈暴擊,要結合其他要素完成合擊,
使這魔頭心智破碎,修為盡毀。
簡簡單單的下轎迎客,就有這麼多的講究,富貴不怕麻煩,因為再怎麼麻煩,也僅僅只是口舌功夫。
如果陳富貴能靠嘴說死這頭畜牲,那是再好不過。可是武靈真君要去搏命,
富貴一個出謀劃策的,怎麼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拉跨?
陳總管在靈壓的折磨下苦不堪言,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要跟著五柳走了一一他感覺自己在和一頭猛虎勾肩搭背並步而行,哪怕他有璇璣星的強橫肉身,這化神妖魔身上旺盛的血氣似乎完全不落下風,五柳修的《龍樹金剛功》本來就是特化鍛體的神通。
不說什麼法術,或許只要挨上五柳幾拳幾腳,或許陳富貴就要死。
想到此處,他的眼神渾濁五蘊痴傻,好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內心反覆對自己說,不能害怕,不能害怕狹路相逢勇者勝,歷史是最好的學習資料。
且不談他祖籍美利堅那段殺人放火金腰帶的歷史,身體裡還流淌著華夏民族的血,越是了解歷史,他就愈發敬佩勇敢的革命先烈一一越來越覺得,自己低估了這種勇敢。
如果今天能贏,或許往後說,武靈真君以合道境界誅殺化神妖邪,佩縣的《
地方志》輕輕一筆就帶過去了。
如果輸了呢?會被妖魔吃掉!武空和武禪或許有機會逃走,可是再也沒有武靈山了。佩縣百姓眼裡,武靈真君就是個笑話,被佛祖打傷打死,一口吃掉了,
臭狗屎都不如的邪道妖道!
誰會知道呢?誰會去深究?誰會細想?開個上帝視角來看這段歷史,似乎只有輸贏成敗,只有幾個字而已。
老羅在面對這妖魔時,要抱著多麼強大的勇氣?
而我呢?陳富貴?!我來武靈山不是為了找死呀!
只是一剎那,好似非定入定的神遊狀態
開府總管搶了半步,周天流轉變得自然通順,能在五柳大聖的龍樹吐納法之間奪來一點靈氣了!
他本來渾渾噩噩的思維一下子清醒,語速也變快了。
「我和師兄來了佩縣以後,這裡的老百姓都很支持你呀!」
五柳大聖根本就沒發覺這種變化,富貴總管在它眼裡不過是強壯一點的蟻築基期的靈力波動實在太微弱,太不起眼。
「那是自然,我在彭祖灣黃鐵山苦心經營,傳道授業廣播佛緣,辛辛苦苦耕耘百年,當然要受到萬眾敬仰一一武靈真君是初來乍到,自然不會理解龍樹二祖和我...」
說到此處,五柳大聖面露得意之色,也不再去理會百姓家裡的小娃娃,那些孩子不懂事,不願意跪下,那就當成愚蠢痴傻的螞蟻一一仙人何必與螞蟻動氣呢?
「哈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
它本來還想說武靈真君當然不會理解這種名望是從哪兒來的。
可它馬上就要見到合道真仙,自知得意忘形,連忙改口。
「我見眾生皆苦,不忍百姓受難,收來童男童女學仙法做仙人一一善哉!善哉!」
說起這些話,它又覺得自己實在聰明絕頂了,或許武靈真君還在聽在看在武靈真君眼裡,哪怕它是一盤小菜,那也是有功的小菜。
把佩縣百姓馴得如此聽話,還有更好的幫手嗎?還有更合適的人選麼?
它愈發欣喜,似乎要自己說服自己一一武靈真君肯定是喜歡它的。
「說得好呀!佛祖!」陳富貴拍手稱道,臉上也掩不住喜悅之色。
他就喜歡聽五柳大聖講經,這妖怪滿嘴的仁義道德,吃進肚子裡的人血人肉,都會變成妖魔的弱點一一既然五柳那麼在乎這虛名,殺它威風的時候,它的心也要跟著碎成一萬片。
進來縣衙內院時,陳富貴連忙喊街坊們點魚油香蠟。
燭台燃起幽幽藍火,左右六座佛龕分別呈放著五柳佛祖的本相原形,銅包金蓮台里擺著蕎頭、黃瓜、甜瓜、蘇姜。
與蘿蔔對稱的,就是五柳佛祖的人身佛像了。
五柳起先心裡不好受,覺得冒犯,可是心裡又有股邪乎的聰明勁它心懷僥倖,或許這是武靈真君在考驗它,要它記得自己的原形,好好守起本分,再怎麼厲害的妖魔,那也是妖魔,覲見人道魁首,參拜武靈真君,一定要心誠,不能忘本。
陳富貴這套連環組合拳幾乎消磨掉五柳大聖的所有戰鬥意志。
魔頭的內心湧現出皈依者狂熱,來到凡俗人間的衙門大院,跪在門前雙手合十,大聲喊道。
「求見武靈真君!」
如此一跪,小菜心裡愈發歡喜。
「求見武靈真君!~」
磕頭叩首,兩掌伏地。
「求見武靈真君呀!~"
陳富貴神念一動,紫藥金童和青蓮玉女從茶亭方向架著兩個地主富戶,特地留到這個時候殺。
劉青山來府院幫忙,光著膀子換了會子手的髒衣裳,頭巾是紅的,馬褂也是紅的,把紅台扛到院落里。
五柳大聖抬起頭就看見靠在行刑台左手邊的富戶慘叫著。
「五柳大聖救我!」
大刀落下!人頭飛起一丈高!髒血濺了五柳大聖一身!
「這!這是為何!」五柳完全傻眼了,它完全想不明白。
為什麼突然要殺頭?從穿著打扮來看!受刑者都是佩縣的大戶人家呀!
陳富貴連忙把大門關上,確定五柳不敢輕舉妄動。
五柳大聖看清那顆飛滾的人頭,瞅仔細了一一才確定這是黃鐵山的善信!
人頭戴著耳環,足有三枚銀環扣,慧猛下山徵收香油錢,帶走童男童女,誰家出了最大的力,誰就最有佛緣一一每一年只往外發一枚銀扣,這掉了腦袋的富戶是黃鐵山的善信財主!
「富貴總管!他是善信!」五柳大聖又驚又怕,說不出完整的話:「富貴總管?!」
「這老東西嘴巴不乾淨,我征了他家的糧食。」陳富貴踩住人頭,與五柳大聖說:「他在背後說武靈真君的壞話,說我師兄是妖道,咒我不得好死。
「還說呀,五柳佛祖進了佩縣,肯定會為他主持公道,還他朗朗乾坤。」
「胡說八道!妖言惑眾!挑撥離間呀!」五柳又氣又急,連連叫罵:「富貴總管!你可千萬不要信他!他..:」
陳富貴一腳把人頭踩碎了一-
把五柳的嘴給堵住。
「你說他是善信?」
「刁民!刁民!」五柳已經方寸大亂,它看向縣衙大廳,找不到武靈真君,
連忙自證清白:「武靈真君征他家糧食是看得起他這賤種!還敢胡言亂語?該死呀!」
「紅台另一位..:」富貴招手展示介紹:「本來是看守鹽鐵庫的土司官,他監守自盜貪贓枉法,給黃鐵山送了不少錢,也做了幾年善信,你看他耳朵..:」
沒等富貴總管把話說完。紅台上肥頭大耳的土司官哭喪叫喊著。
「五柳佛祖!救我呀!~救我!~」
「這些該死妖道來了佩縣一件好事都沒幹!淨做些傷天害理的混帳事情!哪兒是什麼修行人!就是一群土匪!」
「我可是把庫房三年多的小鹽換了現銀,全都送給慧猛法師了!我在做善事!貪贓枉法怎麼了!我要成神仙!我要進山!我有佛緣!~我有佛緣!~」
說到此處,土司官叫劉青山一腳踩斷了脊樑,下身沒了知覺,屎尿也一起流出來了。
「!~佛祖!佛祖救我!~他媽狗日的王八蛋!我佛慈悲!一定殺盡你們!
殺盡你們呀!武靈妖道!」
五柳羞愧憤怒含恨出手,紅台木樑突然刺出一根木釘。
它貫穿了狂信徒的喉嚨,頂出天靈蓋!
青山臉色劇變,感應到真元波動,連忙飛跑逃竄,武空武禪兩個小機靈鬼捂著耳朵速速跑走!
烏雲之中落下一道陰雷!桃紅色的妖異電光劈在土司官的腦袋上!雷霆貫穿了紅台梁架,打出一個三尺深的凹坑!
親手殺死善信以後,五柳大聖只覺得內心異常平靜就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孩子,終於把所有的麻煩禍事都解決了,可以光明正大的見家長。
「五柳!」
羅平安邁過縣衙大門,改用龍智法師的口吻,和和氣氣的說。
「不要亂打雷嘛,打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他指著紅台梁架五柳立刻躬身行禮。
「殺個畜牲而已!武靈真君莫要錯怪我!『
羅平安嬉皮笑臉的你看,你把我紅台刑具都打壞。」
武空武禪到茶亭去,又領來兩個善信,耳朵穿了銀環扣,是大富大貴的黃鐵山俗家弟子。
羅平安:「要怎麼接著砍頭?」
五柳大聖眼神混沌,它先是看兩個善信,後來看武靈真君,內心搖擺,左右為難-
一黃沙二哥與善信們談過僱傭農奴開礦挖寶的生意,講過人肉佛緣徵收童子的情誼,也有吃齋念佛資助寺廟的恩義。
「這些人..:」
五柳還有些不敢確定,它往茶亭看,從兵器庫到校場黑壓壓的一片人呀!
起碼有七十多個?或許八十多個?它的神念震盪瞳孔顫抖,終於明白富貴總管說的。
「還有一口新鮮的人肉等你來吃。」陳富貴貼在五柳耳邊,低聲說:「你要和師兄坐一桌,先吃點開胃菜?」
武靈真君連忙喊住一一五柳,這些人都以為你要來殺我。我實在煩躁,既然是你的善信,你就要好好教,好好管。他們不聽話,不懂事,你以後一定要懂事。」
「也不要像總管說的那樣,太血腥太暴力了。這不好...」
武靈真君天真無邪的話語,五柳大聖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它哪裡能管得住這些狂熱粉絲?不讀書不認字的一群刁民!
怎麼辦?只有殺了?難道不殺麼?捨不得殺麼?
如果它捨不得,這個門檻就難進了。
全都殺光?都是它的善信呀!
五柳神念一動,三昧戲法取來劉青山手上大刀,它氣勢洶洶擠開武禪,踢翻了善信,一刀下去人頭飛起!
再一刀!又一顆人頭飛起!似乎斬了煩惱根!可是它心裡卻越來越慌張!
它殺死兩個,再去兵器庫找人,沿著石子路往校場走,鬼佛的眼神頻頻變化,心裡沒有龍樹二祖的神聖佛光,再也沒有什麼善信,趴在草地里等死的,就是豬狗不如的草芥!
聽見善信們的哭喊,它終於確信,自己做的襲裟再怎麼真,那也是假的!
想要轉投武靈真君門下,就必須把它脫掉!它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一直在騙自己呀!
龍樹經卷殘本練得再好!妖魔就是妖魔!
大刀飛旋打轉,劈開一片血光,一下子飛起十來顆人頭,刀光迴轉到五柳手裡,它已經快要發邪入魔了!
做佛祖哪裡有做妖魔爽快!大開殺戒令人歡喜呀!
信仰崩塌的那一刻,五柳大聖的頭臉劇烈變化,原本是國字臉魁梧壯漢,它拿回浸血大刀時,臉面生出來許多嫩芽,變得尖嘴猴腮,蕎頭小菜的葉子也從頭皮里生長出來了!
「狗種!還敢誣賴我?!」
把一個狂吠的善信阿婆劈成兩半,五柳終於道心圓滿,使喚護體氣罡吹淨了血水,兩條腿也變成僵硬的蘿蔔,蹦蹦跳跳的回到縣衙門口。
它只覺得心裡暢快,神態卻像搖尾乞憐討要食物的野狗,走出一片屍山血河,慢慢要變回原形,行氣周天也越來越快,這本來不是什麼好事一一它卻覺得是心境突破,獲得非凡成就,是頓悟!
「武靈真君!我成啦!我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