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佩縣的七十二峰,靈氣匯聚之地,有一座仙氣氤氳的黃沙洞。
蜿蜒曲折的山泉岩窟之中,牛骨馬骨搭起一個禪定寶座,黃沙大仙翹腿半臥,神情激動。
「你看清楚了?確實就是築基?」
這黃鼠狼化形的妖魔鬼怪褪不掉臉上的雜毛,還沒有修成無漏人身,這身皮囊也是找合歡宗借來的。
「縣官,你看得清清楚楚?我問你!確實就是築基?」
黃沙大仙急切追問,黃毛黃須都開始顫抖。
烏溜溜的小眼睛露出貪婪殘忍的精光。
「那個武靈山來的開府總管,確實就是築基?」
禪定寶座之下,縣官和縣丞還在招呼衙役,要身強力壯的兵員幫忙把鐵鍋抬走——
——有十四五頭黃皮崽子圍在鐵鍋旁,似乎捨不得大蒸籠里的骨肉泥邊角料,哥哥姐姐們吃飽了,它們連一口殘羹剩飯都撿不到,餓得嘰嘰亂叫。
黃沙大仙聽得煩躁,縣官還在忙著打掃飯桌,孫兒去添亂,只能是火上澆油,它越來越燒心。
揮袖動袍,黃沙大仙在十來個衙役里輕輕點了那麼一下。有個趴在蒸籠旁邊鏟血刨泥做清潔工作的小兵立刻兩眼上翻。
「你人頭不錯!拿來做酒碗!」黃沙大仙笑道。
三昧戲法化為一股土黃妖風,好似劍氣神鋒,岩窟里飛起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黃皮崽子一擁而上,擠開瑟瑟發抖的縣官,衝進溫暖的鐵鍋,把這無頭屍首給扒了出來。
縣丞這才回過神,拉著縣太爺一起跪下。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
黃沙大仙從寶座站起,它不過五尺高,披著布袍神色倨傲,扮作仙風道骨的模樣,昂首挺胸提舉人頭慢慢走下來。
「我問你!武靈山的開府總管當真是築基修為?」
「沒有錯的...」老態龍鐘的縣官磕頭應道。
滿臉橫肉的縣丞跟著點頭稱是:「沒有罡風護體,草上飛說——那個總管確實就是築基。」
尖利趾爪開顱碎腦,把頭蓋骨修邊打磨,泡進溶洞山泉里洗乾淨,黃沙大仙越聽越是歡喜。
「好呀,好!沒想到四象仙盟送來如此一份厚禮,還有狼妖的赤血內丹——老天爺賜我神奇造化!驚天道緣!吞下這幾個不知死活的修行人,再把內丹留到破關化形之時,可以捨去這一身畫皮...」
突然,喜怒無常的黃沙大仙把新造的酒碗捏碎了!
「混帳!」
兩個縣官嚇得渾身一緊,夾起卵蛋翹高屁股,只怕自己跪姿不夠標準,頭埋得不夠低。
「粗看來顱骨滾圓飽滿!沒想到洗乾淨腦花!居然是個癟腦殼!真是晦氣!」
黃沙大仙隨手丟掉這廢品酒碗,又問起會晤的細節——
「——縣官!你知道那個武靈真君是什麼來路?」
縣太爺連忙說:「草上飛沒有見過...」
縣丞跟著補充道:「武靈山的總管講,武靈真君也是築基,要來佩縣認親,還請黃沙大仙給個面子,把內丹收下,放屏山大聖幾個孩子回鄉...」
「哈哈哈哈哈哈哈!」黃沙大仙立刻發笑,喊洞府幫眾妖魔嘍囉送來幾隻五花大綁的老鼠精——正是武靈山土地神的孩子們。
一共有六隻黑耗子,都是遍體鱗傷極度虛弱的模樣。
「我彭祖灣七十二峰有三處靈脈,六個赤鐵礦,一條金沙礦——屏山大聖的孩兒們,都是我的心頭肉啊...」黃沙大仙咧嘴笑道:「這些老鼠能探洞摸金,怎麼捨得讓出去?」
縣官猶豫不決,看向屏山一脈的子嗣,這些小老鼠的眼睛全瞎了,靠著嗅覺和靈感幫黃沙大仙探礦開路,常年呆在地下。如果離開黃沙洞,沒有人來餵吃食,估計活不了多久。
「黃沙大仙,卯時在縣城約見的事情,就這麼算了?」縣丞低聲說:「推了?不見了?談不攏?」
「當然要見!」黃沙大仙內心極度膨脹,既然佩縣周邊的哨兵已經摸清了這些修行人的底細——那麼它要殺人奪丹,再派草上飛去武靈山探探路。
或許黑風大王和乾金神龍已經老死?往外三百多里又能占一座洞府福地!多是一件美事呀!
「現在就出發!」黃沙大仙等不及,招呼妖洞五十六福將跟在身後,四大護法開路。
它抓住佩縣兩個父母官,踩著一股妖風飛出洞府,急匆匆的往人類城鎮趕。同時掏出兩塊玉簡傳音,與彭祖灣四百里外的結拜兄弟報了喜訊。
「長牙大哥,五柳小弟。」
「武靈山來了一幫不知死活的修行人,我把他們打死殺死,細細剁成臊子,做肉丸吃?」
極遠方閃回一道腥臭邪氣,神念應道:「二弟,我來助你?」
黃沙大仙立刻回絕:「不勞煩長牙大哥!」
它可不想讓兩個結拜兄弟知道妖丹的事情,往山里送點人肉丸子,敷衍意思一下就好。
黃沙洞的妖兵妖將傾巢出動,只有一些混沌痴傻靈智未開的妖獸繞著鐵鍋打轉,丟了腦袋的官兵屍體終於被黃皮崽子啃乾淨,變成光潔溜溜的骨頭。
衙役和府院短工不敢說話,扛起灶具鍋爐慢慢悠悠的往山路走。林間野地散發出來的泥腥氣灌進胸肺里,他們也不敢大聲咳嗽,剛剛鑽出山巒的太陽曬出一片潮熱濕氣,四處都是鳥語花香——誰想得到這山明水秀的地方,就是人間地獄。
往外走出半里地,又回到佩縣滿是車轍的官道上,野林叫百姓人家拆去當柴燒,沒有防風樹木,冰冷的泥地結了一層霜殼,隊伍一下子變得稀稀拉拉,用來烹煮人肉的大鍋也拿不穩,過了好幾道手,終於扛在最年輕的幾個衙役肩頭。
......
......
黃沙大仙和縣丞說的這個「草上飛」——是佩縣農場附近的小妖精,在縣郊七里鐵匠鋪盤踞的一窩兔子精。
鐵匠鋪不是什麼具體的商鋪,就像萬達廣場一樣,似乎哪個城市都有,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地名,與玄燁故居秦家莊的甘草鋪一樣。
平安和富貴帶著武空武禪一起出發,乘著騰雲來到鐵匠鋪地界,改換徒步的方式趕路——富貴還有事情要辦。
太陽剛剛升起,富貴站在村口田間一處取水井,往草場大聲喊。
「小神仙!小神仙!草上飛!」
立刻有兔妖來接應,從深不見底的草料里鑽出雪白的影子,站定到幾位仙家面前,一個勁的作揖行禮。
「武靈山的仙家!您幾位可算來了!黃沙大仙早早在衙門候著...」
說到此處,這長耳肥腮紅眼睛的精怪帶著奸詐狡猾的笑意——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
「卯時過了三炷香,您幾位失約,黃沙大仙可是要發飆的喔!」
陳富貴一點都不急,接著套話:「來了多少神仙?」
草上飛立刻說:「全都來啦!全都來啦!彭祖灣七十二峰的山精野怪,除了五柳大聖和長牙大仙,全都來啦!」
陳富貴繼續問:「有妖丹作禮品,黃沙大仙可滿意嗎?」
「滿意!滿意!」草上飛咯咯傻笑,止不住欣喜之意,為它的主子高興:「我去衙門請安,幾十年都不見大仙如此高興呀!」
陳富貴:「托小神仙幫個忙?可好?」
羅平安在一旁等得心焦,上前問道:「小陳,還等什麼呢?它也是那黃皮畜牲的爪牙麼?」
「不,這位可是鐵匠鋪的小神仙,你別嚇唬它。」陳富貴連忙喊停,不想兄弟傷及無辜:「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它能在佩縣活下來,有操作的。」
平安聽明白了,這兔子精充其量是個騎牆派,也沒吃過人——平時幫黃沙大仙報信,罪不至死,留它一命還有點用處。
草上飛聽見「黃皮畜牲」這四個字,它痴愚蠢笨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或許感覺到武靈真君的怒氣殺氣,知道兩虎相爭必有死傷——小兔子立刻說。
「總管,要我幫什麼忙?進了鐵匠鋪,儘管報我草上飛的名字!」
接下來,富貴要兔妖帶路,找到昨天夜裡那兩個巡防守衛的房舍,要找到受害人的家裡。
往趙家村路口走,經過牌樓另一處取水井,幾人聽到一陣嚶嚶啜泣,起初沒有在意,到了兩位事主的家中,已經是滿地狼藉破敗的模樣。
羅平安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陳富貴進門去找人,也找不到小孩子。
按理來說,這兩戶人家的男人被黃皮崽子縱馬撞死,女人已經送進山里了,還剩下孤苦無助的小孩,應該沒地方跑。
「小陳...」羅平安看見落在一旁的農具,它砸穿了窗戶,沒來得及收走,大門的門鎖也壞了——
——他隱約猜到事情有多恐怖,有多駭人。
卯時一刻本來是出工做活的好時機,農家要起來給食槽換水,朝雞圈撒谷,再不濟也有早市做些生意。
可是趙家村這條街是如此冷清,羅平安的神念往外一掃,越過街巷方圓四十二尺,五六戶人家的窗戶邊,有不少人在往外偷窺。
「我一開始沒等你,不想帶你來...」陳富貴往屋裡張望,順便說:「就是怕你受不了,老羅。」
羅平安這才明白,這兩戶受害者家庭,非但沒有鄰居來幫忙照顧孩子——村鎮裡挨得近的暴民,趁著男女主人都不在家,抓准機會把家裡的東西搶了個乾乾淨淨。
「他媽的...」
他知道盤古大陸比現代社會更野蠻,更原始。
但是他沒想到這麼野蠻,這麼原始...
武靈真君幾乎咬碎一口鋼牙,滿頭白毛炸開,卻在下一秒恢復冷靜。
他知道自己的脾氣難成大事,在這個人命如草長的時代,富貴可以退這一步,但是平安做不到。就在他把棺材運到鎖妖塔,入定療傷的這麼點時間裡,妖魔又帶走了幾條無辜性命。
如果忍不了這口氣,要打草驚蛇,就沒有黃沙大仙的約見流程——再想把黃沙洞連根拔起,他們要爬山鑽洞,絕沒有斬草除根的機會,萬一放虎歸山,讓這頭黃鼠狼跑走,對佩縣百姓來說,是後患無窮。
還有一個讓他突然恢復冷靜的原因——武空從村口水井邊跑回來了。
「師父!」紫藥金童扛起一個大木桶,飛也似的跑回武靈真君身側:「師父!師父!他們躲在水井裡呢!」
武禪小妹抱住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娃,比她小不到哪裡去,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師父!師父!嘿!還有一口氣!這兩個小鬼機靈得很!」
武空把木桶放下,兩個小娃娃被凍壞了,一夜之間父母雙雙失蹤,看見刺眼的陽光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們抱住家裡祭祖靈牌,牌位有祖上大姓,一個姓李,一個姓王。
孩子們都說不出話,已經是命懸一線的狀態。
「武禪,你把他們送回武靈山,託付給傲霜。」羅平安說。
武禪小妹立刻變回金蟾本尊,在村鎮街道現了原形——
——草上飛感覺到化形大妖的靈能波動,嚇得目瞪口呆,嘴裡的野菜青瓜不香了,才知道大事不好!
粉嫩的舌頭捲起兩個小娃娃,藏進金蟾溫暖的腮囊之中,它立刻騰雲飛舞,趕回武靈山。
「師父!」武空小子罵道:「這些趁人之危欺凌弱小的街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去收拾他們!」
「哎!」陳富貴連忙喊停:「武空!」
空法白猿的分身不像青蓮玉女那樣懂事,武空真就只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心性,用蠻力拆來一條房梁,準備挨家挨戶去喊門。
羅平安震聲喝止:「匪首魔頭還沒有伏法!哪裡輪得到這些刁民!」
武空唯唯諾諾,漸漸收了殺心,他躲回武靈真君身後,聽見師父要去收拾魔頭,馬上變得乖巧懂事。
草上飛完全變了一副嘴臉——
——這兔子精立刻幫忙指路。
「武靈真君,您這邊請,我就送到這裡,到了縣衙遇見什麼麻煩事,儘管報我鐵匠鋪草上飛的名號!」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大白兔竄進田埂草垛一溜煙就不見了。
......
......
拖到卯時過半,縣衙已經炸開了鍋。
黃沙大仙等得心急火燎,還要假作仙家風範,給縣城的幾位鄉紳地主指點迷津討論風水——畢竟開採靈脈挖掘靈石的雜事,都要仰仗這些世俗人家來統籌奴工人力。
衙門庭院裡等候的妖兵幫眾紛紛脫下人皮,被陽光烤得舌干口燥,私下議論紛紛,學不會人話的蠢笨妖魔,只能躲在嘈雜喧鬧的茶亭嚷嚷幾句。
本來設伏殺人奪丹,要一鼓作氣,要奮勇爭先。
經過這麼一拖延,黃沙大仙的妖氣泄了一半,滿腦子的貪念邪念暫時放在一邊,要說人話做人事,和佩縣的官員地主們講起妖洞的未來規劃,講起自己的生涯道途——似乎所有的殺氣怒氣都跑光了。
旁邊春雨堂的香主娘娘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是陳富貴提前喊來助興的舞妓花魁。
縣官哪裡見過這種迷魂陣?幾位鄉紳老爺聽著歌,看合歡宗仙家跳艷舞,是不亦樂乎喜氣洋洋的氛圍。
黃沙大仙只覺得武靈山來的道士似乎十分懂事——確實討人喜歡,或許這事情還有的談,若是能收下當狗...
「太乙玄門武靈真君請見!」
門外傳訊官兵高聲喊——
「——請進來!請進來!」
黃沙大仙自亂陣腳,它看見高朋滿座,二十幾位縣城的合作夥伴都在場,似乎沒辦法撕破臉皮。
門外亭台樓閣里,縣衙院落等候的妖魔鬼怪都縮在樹蔭之中,紛紛起身伺機而動。
黃沙大仙立刻說:「休得無禮!」
小弟們不知道老大什麼想法,本來呈合圍之勢,又慢慢趴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陳富貴高聲闊步走進門去,仰天大笑捧起妖丹:「大仙!大仙!來看寶貝!」
一瞬間,黃沙大仙的脖子不聽使喚——
——它內心驚懼,靈魂都被扯出肉身,眼看四大護法已經站起,似乎被狼妖焱鋒的內丹迷了心智!
野豬怪、王八精、白頭雕、烙鐵頭四位護法紛紛披上人皮換成人身,帶著眾多福將擁上去,被內丹晦暗的血色靈光吸引所有的注意力。
「不好...」
黃沙大仙趕將出去,還在乘涼的山魈帶著十三兄弟遮住院落西北側的樹冠枝葉,花花綠綠的游隼六父子打開翅膀露出人臉,擋了東北方向的烈日太陽。
好像包了個大圓,四面八方的精怪都湊齊!
「閃開!閃開!」黃沙大仙踹開前側擋路的幫眾,擠到密密麻麻的精怪隊伍里,找到開府總管,全神貫注盯緊了妖丹,只怕妖丹被不識好歹的黃沙幫眾一口吞下。
「黃沙大仙!」陳富貴被妖魔往大門一側擠,高聲喊道:「幹什麼呢?幹什麼呢?!」
「哎!一群不聽話的雜種畜牲!丟我的臉!」黃沙大仙掐訣使咒,狂風攪起銳利砂土,好似兩把鋼刀架住堵路福將的喉頭,削掉幾根獸毛,要部下乖乖聽話讓路。
恰好是三昧戲法發動的那個瞬間——它所有神念外放,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緊要時刻。
從庭院土地里鑽出來一根玄黑色石棍棒!打進黃皮子下陰!鑽穿了肚腸!
它護體罡風攔不住這古怪的異形法寶!嚇得面無血色,兩腳離地時想要踏空神行逃走,卻叫這勢大力沉的棍棒帶到泥濘里!
「噫!~」一旁還在看戲的野豬精怪嚇得往後退,丟了兵器,三魂要離開身體!
「有刺客!」掛在樹上的蒼綠蟒蛇大護法才開始慘叫,突然飛來的小鬼牌削了它半個腦袋,呼救聲戛然而止!七魄也瞬間消散!
黃沙大仙還想掙扎,從粘稠的泥漿里,鑽出一頭殺氣洶洶的白毛半狼——
——羅平安拖拽降魔杵,陷地訣使這庭院化為一片沼澤,黃鼠狼再想翻身,稍稍動彈一下,它爛成肉糜的命根子就傳來難以言喻的痛苦。
它疼得難以施法掐訣,尾巴也斷掉,五竅被打裂一半,幾乎在第一回合就喪失了還手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慢慢被貫穿!
前來助陣的福將齊齊撲向這渾身是血的武靈真君,披上人皮的嘍囉提起斧鉞鉤叉,化為妖獸的走狗爪牙亮出尖爪利齒——只這一瞬間!
武靈真君空出手來拉扯珍珠琉璃傘,武空跟在師父身邊抱住傘布幫忙敲打玉珏,從須彌芥子傳喚法器。
珍珠傘落下九根鐵筷,一直按兵不動的富貴總管神念閃動——
——聽尖利鐵器破空飛掠的嘯叫!鐵筷穿身帶出指頭粗細的血眼,來護主的土雞瓦狗變成脆弱的豆腐,在璇璣星異寶面前,黃沙洞的福將護法幾乎不堪一擊。
原本攀附在樹梢的山魈兄弟還在叫囂,想以聲助威,鐵筷飛空打穿它們顱腦,爆了一地的腦花,瞬間變成斷線木偶,跌到石坪成了一灘爛泥。
游隼精怪想要飛空逃遁,武空找到富貴總管借力,叫富貴一臂拋上半空——紫藥金童前後逮住三四頭猛禽,捏碎了腦袋丟出去,衙門半空炸出五六團血霧!
「饒命!饒命...」
黃沙大仙使勁刨土,想從石棍棒脫困,它愈是掙扎就愈感絕望。
「武靈真君饒命呀!饒命...」
它想往縣衙台階爬,叫羅平安提棍挑起,再重重砸進泥潭。它吐出兩斤黑血來,只覺得體內妖丹都開始冒煙,使不出半點妖力,找到大堂岩台借力,肉身可以往前竄幾尺,似乎能夠逃脫,又開始口出狂言——
「——我長牙大哥一定...」
「嘭!——」
羅平安夾棍於腋下,箭步趕上,使喚琉璃傘抽下六顆尖牙,把黃鼠狼的下巴打飛了!舌頭都打斷!
獸血噴灑在大廳里,撒到花容失色的香主姐姐臉上——
——合歡宗的分門管事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只是一呼一吸的功夫,武靈山來的閻王氣沖牛斗殺意沸騰,幾乎把黃沙洞的妖魔殺乾淨了?!
羅平安舍了降魔杵,踩斷這畜牲的脊柱,幾乎是從大腿一路往上踐踏!
他一雙李寧運動鞋成了虎頭鍘,從稀爛的肚腹一路做足底按摩,踩到黃沙大仙的喉頸去!再留下一口氣!
黃沙大仙依然要掐訣,趾爪剛剛擺出架勢就被武靈真君踩碎了!
撕下這顆畜牲的腦袋,羅平安扯掉人皮——黃沙大仙露出真面目,露出黃皮子的半副尖牙,眼睛漸漸失了神采。它掛到降魔杵上,變成縣衙門口的旗杆。
自始至終,羅平安沒有講過一句廢話,他變得沉默,不再罵人,成了高素質男孩。
在縣官縣丞眼裡,比起和顏悅色的黃沙大仙,這個武靈真君更像魔頭,根本就不想講什麼道理...
陳富貴踢開屍首,找到瑟瑟發抖的大王八,仗著一身蠻力,把它龜殼撬開,喊上平安一起來蹬踏軟肉,把老鱉細細踩成肉泥。
合歡宗的香主姐姐看得膽戰心驚,她昨天晚上與富貴總管相談甚歡,似乎是一個體面又禮貌的人,今天卻像天魔附體...
「喂!武空!」富貴喊。
「師父...」武空小子擦乾淨臉上的血,又叫爆漿老鱉濺得兩眼通紅。
富貴總管:「武空!別光看著!」
武靈真君:「你也來踩幾腳!」
三人只怕這些妖魔死得不夠乾淨,但凡有伏地裝死的,還能動彈一下的,都要反覆踐踏,沒有留活口的意思。
掛在旗杆上的黃鼠狼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
——是的!這畜牲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