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美色嗎?!」富貴厲聲質問。
「她...」玄真結結巴巴,不知如何對答——
——起初他想逼良為娼,是貪圖蘭傲霜的神堂雪蓮,要以合體雙修之法,借來木靈真元突破境界。
既然得不到,那也不能浪費材料,所以才有了「以人為本」煉丹製藥的毒計。
至於蘭兒的美色?在玄真看來,就好比一樣精妙美麗的物件,舉個比較好理解的例子,是男孩子看見玩具槍,看見汽車,看見文玩名表,自然會愛屋及烏夸一句天資美色。
骨肉皮囊?鍊氣養生之人都有祓毒養顏之法,築基以後百脈通順,金丹即成可以長壽,元嬰境界改根換骨五行圓滿才能化神——都不知道變了多少次肉身,換了多少張臉面,紅粉骷髏都是虛假的,玄真這身俊美的皮肉,也是藥房管理造出來的表象。
老道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卻依然拿捏不好言語之間的分寸。自認理虧,於是乾脆撒潑打滾,改換賽道要比拼爹力。
「兩位道友,今日之事實在難用三言兩語就講個明白清楚。」
玄真一邊耗費真元來阻擋飛沫唾液,一邊依然是道貌岸然風度翩翩的反問。
「如此說來,道友既然沒有被這妖女美色所惑,為何要管我玉衡派的閒事?我父親是...」
「我沒問你爹是誰。」羅平安剛剛來到這荒蕪大地,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倆字怎麼寫,鎖不住暴躁心猿:「我就問你,是不是準備鬥法了?你要和我打?」
「貧道沒有交惡樹敵的想法...」玄真連忙改口:「只是不希望道友受心魔所困,被妖女迷惑,錯怪了好人哩。」
「你還沒回答我呢!」富貴也是剛剛來到這片荒蕪大地,他只覺得玄真老狗嘴裡說出來的話可笑又可恨,拉不住混沌意馬:「她哪兒來的美色?」
玄真心虛:「不說美色的事情了...」
「你兩個徒弟都說。」富貴連連追問:「你這老狗要拿人煉丹!哪兒來什麼貪戀美色?你就是想吃人!」
玄真狠狠瞪了一眼吹火童子,內心埋怨,都是這逆徒口無遮攔惹來的麻煩!他大袖一揮畫地為牢,引來真元作離火伏魔陣,一併將徒弟護在火圈之中,那飛沫唾液再也進不來——他要抱元守一,徹底撕破臉皮。
「二位道友既不願意報上師門來路,還想袒護妖女,貧道只能出此下策。向玉衡派山門傳音報訊,請掌門師叔與中洲仙盟來做個定奪,講個公道...」
這老道掐著秘音玉簡遲遲不肯發出,只想拖延時間,或許把蘭傲霜熬死在這片絕地荒野。到時候死無對證,他可以洗清嫌疑,能過含糊其辭挺過這關。
離火伏魔陣的真元波動洶湧澎湃,地火圓圈衝出滾滾岩漿,燒盡了草葉樹叢,富貴再再想往前逼問,立刻被一股熱氣灼傷喉舌——他乾脆往圈裡丟狼骨探路,妖獸的骨頭被炙熱的烈火強風彈了回來。
眼看屠魔之人無法靠近伏魔圈,玄真終於鬆了一口氣,內心卻愈發疑惑,這兩個來路不明的怪客似乎沒有動用真元法力的意思,都是小打小鬧胡攪蠻纏。
難道他們根本就不是修行人?只是偶然間得了異寶造化?在虛張聲勢誆騙我麼?
想到此處,玄真內心狂喜,若真是如此,這滿地的寶貝可就全都歸他所有了!
他小心謹慎,卻掩飾不住眉宇間得意自滿的喜悅之情,與這兩個古怪的異人談起道法切磋,要試試他們的道行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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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二位道友執迷不悟,受心魔所困,要繼續苦苦相逼。貧道也有克己守心的辦法——只不過要踏進這離火伏魔圈,與貧道的真元法力較量一番罷!」
富貴受了火氣燎傷,一個勁的咳嗽,感覺眼睛黏膜都要噴出黑煙來,疼得口鼻流漿身體抽搐。
「哎!你這老畜牲!道理講不過我師弟!就要動手是吧?」羅平安踏過六步,踩進伏魔圈裡,熔漿烈焰爬上他狼爪,竄到小腿處發出滋滋怪響——他卻面不改色,似乎沒有痛覺。
這一幕把玄真嚇壞了,他連忙從袖裡乾坤取出飛劍法器,把徒兒拉來擋在身前當人肉襯墊。
吹火童子驚叫著:「大仙饒命!大仙饒命!」
「師兄!」富貴喊住平安:「去看看傲霜姑娘!」
就在幾人聒噪喧鬧逞口舌之利的這麼點時間裡,蘭傲霜終於醒了。
她感受到熟悉的火元真氣,再不能維持龜息假死法,從命懸一線的狀態中跌進死門裡,隨手摸到羅平安留在樹叢中的丹藥膠膏,連忙囫圇吞棗速速服下。
玄真道人內心暗道不妙——
——如果蘭傲霜死了還好,這賤人若是活著回去,就變成一筆稀里糊塗的爛帳。
本來玄真天資駑鈍,結嬰耗費的天材地寶,要比內門後輩八代弟子多出數倍。
對掌門來說,尾大不掉的煉器作坊里有這麼一號人物,全都仰仗他在中洲仙盟的玄燁太爺,那是合道真仙。
有了這層關係人脈,玄真勉勉強強在藥房看護管理之下,憑至臻至純的爹力混到了元嬰後期。
蘭傲霜還能作人證,取飛劍作物證,再以她體內的玄燁真火釘死了殺人煉丹的事實——玄真就不好操作了,送禮品托人情也沒有用,玉衡派掌門絕不會繼續填這個無底洞的。
「師父!蘭師姐要醒了!她還活著呀!」吹火童子口直心快,又給玄真添了一把火。
玄真心急如焚,兩眼湧現怨毒之色。
本來是天大的雙修喜事,卻叫這不聽話的賤人壞了姻緣。
再不濟也是煉丹成道精進修為的善事,卻被這兩個來路不明的異人奪了丹爐道鼎。
那頭五黑神犬似乎不怕伏魔圈!玄燁真火傷不到他!要如何破局?
「富貴前輩...」蘭傲霜瞥見那記名師父守在伏魔圈裡,強行壓下驚懼之意,「我服下丹藥已經穩住氣海,沒有大礙。」
「還要我幫忙做什麼?」富貴問道。
「這狼怪...」蘭傲霜也認不出羅平安的變化。
羅平安解釋道:「我吞下妖狼的血肉,受到丹毒影響,變成這副模樣了——我是你平安前輩。」
「哦...」傲霜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皺紋也漸漸消散,要慢慢變回三十四五歲,要返老還童了。
她倚著樹幹重新抱元守一,與平安前輩說——
「——還需運功調息,化解藥力,請平安前輩為我護法。」
「該死的妖女!」玄真再也按倷不住心中邪火,要動手殺人,連忙施法掐訣引爆了飛劍禁制。
剎那間風雲變化,托著異火內丹的基座,那六支飛劍齊齊發出清冽劍鳴,劍根也開始發紅髮赤,顯現燦爛金光。
它炸出璀璨華光,變成熔泥鐵雨!好似千萬金針迸射!
富貴一愣神,就感覺身體被一股氣浪包裹著,受到粗蠻牽扯,下一秒已經躲到平安身後了!
「老陳!」羅平安根本沒來得及思考,已經把富貴抓到身後,用肉身擋住了睡蓮樹叢。
他的皮毛里儘是金燦燦的流火熔鐵,儘管用趾爪掩面阻攔,依然有鐵針透過指縫扎進他額角,刺入耳廓軟肉,把高聳的狼耳朵打得背到後腦去,一下子變成了「光頭」狼狗。
金針飛矢所到之處燒出遍地野火,山泉坳口都成了火獄。
除了這片睡蓮樹叢以外,法寶自爆的威能點燃了方圓百米的樹木莖稈,把葛藤雜草燒了個乾乾淨淨,火勢順著矮坡往沙地爬,撲進戈壁灘才被強風打滅。
「這條老狗想殺人滅口!平安!咱們唬不住他!也嚇不走他!」富貴驚魂未定。
平安把耳朵里的金針碎鐵拔了出來,沒有見血,突然信心倍增。
「你看見了!是他先動手的!」
「錄著呢!還錄著呢!」富貴扶正了脖子上的GoPro運動相機:「這狗雜種賊心不死呀!」
玄真道人完全沒想到羅平安能接下這一擊——
——甚至沒有擦傷!那五黑神犬的毛髮都受不到半點損害!
這是玄級九品法寶的全力一擊,距離太近了!他離火伏魔圈受到自爆威能的侵害,體內真元再耗去三成,已經不剩幾分氣力了!臉色也變得愈發難看,連忙喊道。
「二位道友!回頭是岸!回頭是岸!」
他慌不擇言,依然在說瞎話假話,往衣袖裡掏靈丹,要補全真元缺損。
「妖女的話信不得!道友!我只殺她!我只想殺她!與道友沒有干係!」
五菱宏光受到飛劍自爆的衝擊,漆面依然完整,別說鐵皮和大燈,連橡膠輪胎都留不下一個針眼。
羅平安拉起富貴的胳膊,把好兄弟往車頭丟。
「你得考個駕照!男人不會開車怎麼能行!」
富貴摔得七葷八素,從車頭機蓋滑了過去,打開主駕駛的門,他大聲嚷嚷著:「你護好傲霜姑娘!」
眼看蘭傲霜已經成功入定,玄真已經著魔——
——他肉身不敢離開伏魔圈,想要再起飛劍打穿蘭傲霜的腦袋,絕對繞不開五黑神犬的趾爪。
異人異相的神念快如閃電,連法寶自爆的金針都能攔下,只能另尋他法!
吹火童子只覺得師父身體一輕,像爛泥一樣倒下了!
從玄真道人背脊鑽出來一朵異火紅花,那是他真元化嬰神魂所在!他要以日游之法侵害蘭傲霜的神念!要徹底煉化這妖女的神識!
從花骨朵之中鑽出一個凶神惡煞的怪嬰,嬰孩頭頂生出烏黑雜毛,也是金烏材寶建築的道基根源——凌空飄飛口吐烈火,往蘭傲霜所在的睡蓮樹叢疾速飛去!
「擰鑰匙,放手剎,點火,掛擋,彈離合...」富貴手忙腳亂。
就見到這飛天怪嬰神魂飄蕩忽遠忽近,在空氣中若隱若現,想要趁機繞開神犬防守。
沒了肉身禁錮,玄真的元嬰神念自由來去,擁有超凡的速度,只要一頭撞進蘭傲霜的肉身,去攪亂氣海丹田,她一定烈火焚身不得好死!
平安怒吼:「還敢害人!」
從神犬喉舌傳出異響音波,元嬰難以抵抗,靈體都開始潰爛消散!玄真內心大驚,他心裡害怕,原本炙熱霸道的神念也無以為繼,掠空飛行的速度也變慢了!
就看見一隻漆黑的獸爪去捕風捉影——
——玄真驚魂喪膽,連連閃身避退,狼犬幾乎以三爪著地的姿態奔走飛撲,急轉改線變換方向的速度匪夷所思,居然能追上這虛無縹緲的靈體陰神!
他越飛越高,越過野火灼燒的樹冠,飛到煙氣繚繞的樹頂。卻聽見詭異莫名的一問一答。
富貴:「動起來了!」
平安:「我知道你怕火!使喚法寶撞死這老畜牲!」
富貴:「你這個法寶要念咒嗎!它好像不聽我的話!方向盤怎麼自己在動呢!」
平安:「越野起步它總要打正的!油門別踩太深!全油就早點換擋,跟我念——」
「——中置後驅!超跑構架!」
平安踩著山坳岩台借力,往玄真元嬰所在的高空飛撲出去,口中念念有詞。
「四衝程缸內直噴!四千轉峰值馬力!」
「吃我居合!武靈宏光!靈光一閃!」
內燃機引擎發出恐怖的咆哮聲!它衝出山林咬碎了泥地,刨開岩石土沙,衝進伏魔圈的烈火熔漿之中!
勢大力沉的車頭頂開法陣熱浪,頃刻間撞碎靈能罡風,從烈火之中頂出來一條支離破碎的肉身!玄真被堅硬鋒利的車頭撞成兩截!被前槓生生腰斬了!
他的神念依然漂浮在半空之中,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他的肉身好似血釀的豆腐,腦袋缺了半邊,露出森森白骨,脖子連著一絲皮肉掛在脊柱上!
「啪!——」
好像打蚊子的手法,半狼飛空拍掌,打得這呆滯痴傻惡火元嬰神魂俱滅!變成了漫天的赤紅羽毛!
再看富貴急拉手剎,車頭掛住玄真老狗的半截肉身,那顱腦軀幹都被車輪攪成碎肉,扯出去四道血淋淋的胎印,橫在沙地里,紫金法袍扯成一地的布條。
滾滾煙塵之中,吹火童子臉色慘白,被伏魔圈破碎時引發的震爆氣浪掀得人仰馬翻,回過神來再去尋找師父,就看見一隻血淋淋的鞋子飛到腦門——
——是的,這畜牲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