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過便是幾十年,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早就習慣了平靜的生活,這次若不是秦相離坐鎮,恐怕整個大青國都亂成一團了。
而能帶兵的大將也都垂垂老矣,現如今能派出去帶兵的三員大將已經是大青國的家底了,年輕的將領也又沒提拔起來,難堪大任。
若是非要出征,算來算去,好像就只有秦相離了。
嚴濟安沉默著不知該如何答話,就一味的拒絕道:「那就我去,反正你不能去,或者咱倆一起去,你去五河州,我去荊山郡,反正京中已經有楚王爺和白閣老了,其他那些調度的小事誰都能辦。」
這話明顯是違著良心說的,軍隊統籌,糧草配給,大軍該怎麼打,都要有個能拍板的人。
秦相離卻沒反駁他,只悠悠道:「是誰都能辦,但除了你我誰都不信。」
不信別人會真心實意的為前方籌集糧草,不信那些面上畢恭畢敬的官員心裡是不是真的盼著自己贏。
他更不想讓自己在追擊羌軍的時候還要想著會不會有人背後捅自己一刀,會有人被葉振蕭收買,在朝中玩手段扭轉了乾坤。
秦相離賭不起,他連楚王都不信,他只信嚴濟安。
嚴濟安聽到他如有實質般的重託,像是被千斤壓頂,不由得怔愣住了。
他不由得眼眶發紅,半晌嗤笑道:「你這是逼我啊。」
秦相離也站了起來,緊緊的看著他道:「濟安,這普天之下,除了你,無人再能受的起我的囑託了。」
嚴濟安緊緊咬著後槽牙,連兩腮都繃起倔強的線條,半晌紅著眼眶道:「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有置喙的餘地嗎?」
秦相離終於鬆了口氣,動了動嘴唇道:「謝了。」
嚴濟安嗤笑一聲,擺手道:「免了,這樣的囑託還是少來幾次的好,你若真想謝我,就平安的回來,這燙手山芋我可不想要。」
秦相離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會出手。」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目光落在了許雙柳身上。
許雙柳始終安靜的聽著他們的你來我往,到此時才清了清已經沙啞的喉嚨道:「既然決定了就別再囉嗦了,相離,你準備準備這幾日就啟程吧。」
又看向嚴濟安:「嚴公子,你也跟府上交代一聲,為了處理軍務方便,不如就搬進軍機處算了,反正那是你的老巢,而且妙兒還在我這,你也不用惦記回府了。」
一點敲定的事,就算刀山火海嚴濟安都不帶多想一刻的,聽聞許雙柳這麼說,頓時像變臉一般又回到紈絝子弟的樣子笑道:「嫂夫人真是深明大義,我和你夫君都吵的快掀房頂了,你竟然能八風不動,在下真是佩服。」
許雙柳翻了個白眼道:「我雖不才,可家國大義還是懂得,他親征是勢在必行,而且……」
她轉眼深深的看向秦相離道:「我相信他。」
秦相離這一刻的動容比方才嚴濟安鬆口還震撼,他甚至覺得有一瞬間鼻子發酸。
許雙柳正懷著身孕,他不能陪伴已經是刻骨的虧欠,而現在又不得不領兵出征,對於這位小妻子,他除了愧對便再無其他可說。
許雙柳從他眼裡看到不易察覺的水光,不由得心疼不已。
這是她的英雄啊,是那個頂天立地冷酷無情的攝政王,現下竟眼含淚光,讓她心酸的恨不得馬上抱抱他。
兩人相對無言,只深深的凝望著對方,好似能從這雙眼睛中看到彼此的靈魂。
而靜謐的氣氛忽然被一聲咳嗽打破。
「我說,你們兩個要是想膩歪,不如咱們今天的飯就散了吧。」沐妙兒紅了臉道。
許雙柳也老臉一紅,頓時反應過來現在的深情對望有多不合時宜,趕緊尷尬的撓了撓頭,沒話找話的問:「大家都吃飽了嗎?」
「飽了。」沐妙兒呆滯的道,只是不知道她這個飽到底是吃什麼吃的。
許雙柳揉了揉鼻子,對嚴濟安道:「現下天色也不早了,你趕回京還要折騰,夜路難行,不如就住在這吧。」
嚴濟安順水推舟的道:「那就叨擾嫂夫人了。」
杯盤撤去,因著兩對小夫妻都要面臨分別,故而早早回房一訴衷腸,再沒有玩樂下去的興致。
往回走的時候許雙柳大著肚子走路很是不便,秦相離索性直接抱起她,加快了腳步,兩隻胳膊卻穩穩的拖住她,沒有一點顛簸之感。
許雙柳乖乖的窩在他懷裡,聞著自己熟悉的香味什麼都不想說,只想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回了房許雙柳已經打起了哈欠,有孕以來她總是很困,李太醫說這是好事,只有母體充分的休息,孩子才能長得壯實。
秦相離溫聲道:「困了嗎?我陪你沐浴就睡覺好不好?」
許雙柳不舍的粘在他懷裡,撒嬌道:「那你抱著我去洗。」
秦相離悶笑兩聲,「好,我抱著你,」說著,又寵溺的點了一下她的鼻尖,「都是快做母親的人了,還這麼愛撒嬌可怎麼好?小心以後寶寶笑話你。」
許雙柳混不吝的道:「誰愛笑話誰笑話,我跟自己夫君撒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難道你不喜歡嗎?」
秦相離疼愛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喜歡,你怎樣我都是喜歡的。」
說罷,便抱著她進了浴室。
熱水升騰出似仙境般的霧氣,原本昏黃的燭光都被趁的曖昧。
秦相離喉嚨滾了滾,強迫自己別開目光,把血液里奔騰的騷動強自壓抑下去。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了,並且之後還會分離好一陣。
這絕對是考驗他的意志力。
許雙柳傻兮兮的道:「夫君,你來呀?熱水不多,咱們速速洗完好休息。」
秦相離深吸一口氣,覺得就算跟敵軍對陣都沒這麼難受。
「好,我這就來。」
直到秦相離進了浴桶,許雙柳才反應過來他突然的沉下臉是為什麼。
不由得忍俊不禁,捂著嘴說風涼話,「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額頭的青筋都蹦出來了,可是哪裡不適?」
秦相離狠狠的看著她,咬牙道:「我哪裡不適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