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黑色浴袍,短髮微濕站在自己面前,容聆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還沒來得及開口,談津墨就拉住她的手,把她從床邊拖起來,牽著回了主臥。
「邵庭說,你們東西都拿過來了,洗完澡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班。」
說完,他先上床,拿起一本書,靠在床頭。
容聆避無可避,見行李箱已經在房間,她走過去默默打開,拿出自己換洗衣服,慢吞吞走進浴室。
裡面已經收拾乾淨,她看到料理台上他的洗漱用品,再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有片刻的恍惚。
即使前一段婚姻,都沒有過這種時刻。
她和沈西渡,從結婚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分房睡。
容聆站在鏡子前,一時間思緒萬千。
洗手間玻璃門突然被敲響,容聆瞬間回神,屏住呼吸,「什麼事?」
談津墨低沉的聲音隔著玻璃響起,「一直沒聲音,你在做什麼?」
容聆只好收起各種心思,敷衍,「沒什麼,我馬上洗澡。」
怕他不信,她開了花灑,頓時水流聲落下。
門外再沒有動靜傳來,容聆鬆一口氣。
半個小時後,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走到臥室,見談津墨還沒睡,神經一下子緊繃了,尤其在看到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後。
她喉嚨發緊,「我去問蘭姨再要一床被子。」
談津墨放下書,朝她看過來,「你不怕她懷疑?家裡恆溫,從來沒有人蓋過兩床被子。」
容聆,「……」
正當她心裡天人交戰時,談津墨淡淡開口,「兩米大床,中間還能睡兩人,放心,我沒喝醉,不會獸性大發。」
容聆心思被猜中,尷尬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意識到是自己想多,談津墨又看不上她,自己這樣反而顯小家子氣。
在他注視下,她輕手輕腳上了床。
「那我睡了。」
她躺下,鑽進被窩,背對著談津墨。
沒過多久,燈光滅了,身後傳來窸窣聲音,不一會兒也沒了動靜,看來他也睡了。
容聆不算認床,但是在陌生環境,身邊還睡了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容聆眼睛睜得大大,毫無睡意。
倏然間,男人聲音在身後響起,「還不睡?」
容聆趕緊閉眼,放輕呼吸,假裝睡著。
就在這時,別墅外忽然嘈雜起來,還伴隨呼喊,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越來越響。
房間內燈亮起,談津墨正要起床,容聆睜開眼,「外面怎麼了?」
「我去看看,你睡吧。」
容聆剛想說睡不著,房門就被急促敲響,蘭姨焦急聲音響起,「三少,老爺子出事了。」
談津墨連忙下床,容聆不敢耽擱,套上風衣,跟著談津墨跑出去。
別墅離主宅近,跑步過去兩三分鐘,一進臥室就見老爺子閉著眼坐靠在床頭,呼吸困難,人已經半昏迷。
「爺爺怎麼了?」
談津墨擰眉看向宋璋。
宋璋著急,「看樣子是心梗,藥沒了,已經打了120,現在不敢亂動。」
容聆眼神一凜,連忙撥開人群,走過去。
她看向談津墨,「幫我一起把老爺子放平,房間裡不要這麼多人,保持空氣流通,另外,宋叔,家裡有沒有沉香油?」
宋璋忙應,「我去書房找找。」
他把其他傭人都趕了出去。
容聆和談津墨正要把老爺子放平,大房二房的人聽到動靜也都出現,房門口一下子被堵住。
容聆皺眉,「不要這麼多人站在這裡,去外面等。」
「爺爺出什麼事了?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談曜成快步走進來,看到老爺子臉色,立馬像是抓住談津墨把柄,「你們把老爺子怎麼了?」
說完,想上前阻止倆人動作。
容聆擋開他的手,「爺爺心梗,已經聯繫醫院,你不要亂動。」
「憑什麼你們可以碰,我不可以?誰知道你們有沒有趁著老爺子不舒服做什麼?」
談曜成冷笑,扣住容聆手腕。
說話間,談津墨已經把老爺子放平,他三兩步走到談曜成面前,扣住他抓容聆的那隻手,眼神越發冷。
談曜成受不住他力氣,臉色難看地鬆開手。
他咬牙,「還不放開?」
談津墨甩開他的手,看向容聆,「你繼續。」
這時宋璋拿著藥瓶進來,遞給容聆,「你看是不是這個?」
容聆只看一眼,點頭,「是。」
她接過藥瓶,俯身看向老爺子,連連呼喚,「爺爺,爺爺,你聽得到我說話嗎?爺爺,你醒醒。」
老爺子表情痛苦,手揪著胸前衣領,似乎聽不到她的呼喊。
但容聆沒有停止,不停地喊著他的同時,掐住老爺子口腔兩側,迫使他張開嘴,正準備把沉香油滴到他舌苔,卻被談曜成一把搶過,「你想謀害爺爺?」
容聆冷臉,「我是醫生,你不要耽誤爺爺救治。」
談曜成鄙夷看向她,「一個三流蹩腳大陸妹也敢自稱醫生,不過是個二婚頭,下賤女人,還敢在我面前叫囂?老爺子在,給你幾分臉色,你以為仗著談津墨在就敢對我大呼小叫?」
然而話還沒說完,手中瓶子又回到容聆手中,容聆沒管他口中污言穢語,現下救人要緊,她趕緊給把油滴在老爺子舌苔,並按壓他的人中。
至於瓶子是如何到容聆手上的,誰都沒注意到談津墨在那一秒見做了什麼。
他臉色冰冷,揪住談曜成衣領,一雙深眸看死人一樣看著他,「嘴巴放乾淨,你若再敢耽誤爺爺救治,我讓你今天出不去這個門。」
被他眼神震懾,談曜成虛張聲勢扯開他的手,「這話我還給你!如果老爺子有什麼事,我定拿你們夫妻倆是問。」
兩人劍拔弩張。
談曜則適時出現,攔住談曜成,「大哥,少說兩句,現在救爺爺要緊。」
談曜成冷哼一聲,好歹閉嘴了。
大伯母站在門口,擰著衣領看熱鬧,「老三媳婦,你行不行啊?別好好的人給救壞了。」
容聆沒空理她,老爺子這時候已經逐漸有了意識,但臉色還是很差。
至少已經不再昏迷,容聆一顆心稍稍落了地。
有談津墨擋著,她也不怕會有人來阻止。
她右手握拳,左手疊合放在右手上,從右到左滾壓膻中到華蓋部位。
看她這動作,大伯母又叫囂,「你到底在做什麼啊?你別把老爺子壓壞了啊。」
談若溪嘟囔,「大伯母,你少說兩句吧,爺爺沒事都要被你煩出事了。」
「哎,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我擔心老爺子有錯嗎?」
談若溪朝天翻了個白眼,這人不能搭她的腔,越搭越起勁。
大伯母推了推一直沉默的二伯母,低聲問,「不說點什麼?老爺子要是真出事,這天可就要變了。」
二伯母柔柔一笑,「總歸逃不過是大房當家。」
這話聽著大伯母心裡舒坦,於是一雙吊梢眼緊緊盯著床上的老爺子,心裡倒是盼著老爺子就這麼一走了之。
容聆正在老爺子耳邊提醒,「爺爺,吸氣。」
老爺子閉著眼睛照做。
這時候,容聆放開手,又提醒,「爺爺,吐氣。」
老爺子跟著她的指令慢慢吐氣。
幾次來去後,臉色已經逐漸恢復,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滿頭大汗的容聆,哆嗦著嘴唇緩緩道道,「辛苦你了,阿聆。」
容聆微笑搖頭,「爺爺沒事就好,等會救護車馬上就到,還是要去醫院檢查服藥,以後家裡藥不能缺。」
守在旁邊的宋璋連忙接話,「我記住了三少奶奶。」
見老爺子醒了,大伯母臉色一變,堆笑上前,「我就說老爺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老爺子閉上眼睛,不想看她。
這一屋子人,看著鬧心,空氣也渾濁。
大伯母卻沒眼力見,忍不住陰陽怪氣,「這事情也真巧,怎麼津墨媳婦一進門老爺子就出事?還是要去看看黃曆,沖沖晦氣,免得衰人進門都不自知。」
剛說完,眼前站了一堵一百九十公分人牆,遮住所有視線。
「大伯母,你當我面詆毀我妻子,是看我好欺負?」
對上談津墨冰冷眼神,大伯母忍不住退後兩步,但仗著人多,底氣足,「話可不能這麼說,一命二運三風水,進錯個人,家宅難興旺,我是為談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