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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反抗4

2024-11-20 15:11:47 作者: 駱伽
  儘管享受著祖父母的偏愛,也不意味著羅初就是多麼幸福的小公主。

  於長健來說,明明阿元現在才是父母唯一的孫子,但他們的錢,卻總是沒有給阿元花過。他們的心,總是偏向阿初。

  長河已經搬出去獨住,長樂也和妻子住在縣城,羅家大院就剩長健夫妻和三豐老兩口,住著住著,矛盾就逐漸多起來。

  「為什麼你們偷偷給阿初買雪糕,總是不告訴阿元?你們上次煮了肉,也沒叫阿元去吃!」長健牽著委屈的阿元,來質問父母。

  這時候,父母就沉默如石,幾乎是默認自己的偏心。

  長健不似長樂那樣溫和,明月也比瓊瑤銳利,三豐老兩口對他們的策略就是沉默。長健的怒火就轉移到阿初身上,動不動擰一把罵一頓,總歸是為撒氣。

  受了氣,阿初也不敢告訴祖父母去,因祖父和三叔吵起來時,實在太可怕。

  農忙的時候,長健非要叫阿初去幫忙,祖父母不肯,便吵嚷起來。長健道:「農戶家的孩子,哪個不是地里操持?偏她的命就金貴?」

  祖父母道:「你曉得你二哥只有這一個孩子!你若曉得,就不該再說這話。」

  長健混氣上來了,道:「他命里沒有這個養兒子的福氣。就算你含在嘴裡,頂在頭上,該沒有還是沒有!」

  三豐上來劈臉就是一個耳刮子,父子倆就掐著打起來。

  吵得多了,三豐老兩口乾脆就躲著他。人家不免指指點點,當笑話去看。長健也很委屈:「就算二哥只有這一個血脈,可她畢竟是個丫頭片子,以後還不是人家的賠錢貨?難道阿初一個女娃,還比阿元重要麼?」

  兩代人之間的矛盾,說到底是經濟上的不平等。

  三豐老兩口如今有著令人羨慕的退休金,可長健所擁有的,只有原本分下來的那幾畝土地。任憑夫妻兩個如何早出晚歸,哪裡能比得過父親坐在炕上就有錢來得輕鬆。

  在長健看來,老兩口這些錢,本應該作為全家的共同財產來分配,憑什麼只花在阿初一個人身上。

  可在三豐看來,我的錢,我花在誰身上,是我自己的權利。即便是兒子,也並不能覬覦我的錢財。

  本來作為父子中間潤滑劑的李春仙,中風後勞動價值很快下降。現在家中的財產大權是羅三豐一手掌握。對於兒子的委屈和憤怒,她雖然心裡知道,但也無法左右三豐的決定。

  她每每提出,不能對長健如此偏心時,三豐的話說得更堅決:「都是我的兒子,我並不偏心誰。若是他好好同我說,我哪有不疼愛他的。只是他要用硬手段來逼我,我一定不能叫他如願。」還比出長樂的例子,「就是長樂,回家來還知道洗碗刷鍋,同我好講幾句家裡家外的事。他卻只知道怨我。」

  母親的潤滑作用不大明顯,小妹長欣就得頂上。

  父母和三個鬧脾氣的時候,長欣就得回家來勸架。

  先勸三哥:「爸爸的脾氣你還不懂得?吃軟不吃硬。你軟聲叫兩句好聽的,他沒有不幫你的道理。」

  長健道:「我又不是他的狗,見了他還要搖尾巴。他那些錢,最好一直捂著,捂餿了去!」

  又來勸三豐:「該說不說,三哥的經濟上一直是差點兒。他借錢不過是孩子讀書,買化肥買農藥,又不是亂花,爸爸你有多的,多少先幫襯一些。」

  三豐道:「狗還知道叫喚兩聲好聽的。」

  ......

  為了解決實際問題,長欣拍著胸脯保證:「我來作保!爸爸你把錢借給三哥,到時候三哥還不上,還有我呢,我幫你盯著他!」

  於是父子兩個,一個不情不願地把錢遞過去,另一個不情不願地把錢拿過來,彼此都沒有一句話講。

  到了還錢的日子,長健沒有錢還。長欣作為擔保人,也是失了信譽,她瞪著兩個圓圓的眼睛,質問三個:「你不是才打了麥子麼?——多的沒有,多少給一點,爸爸也不會計較的。」

  長健的犟脾氣又上來:「他還真和我講借貸?好笑不好笑,等錢花在阿初身上,和花在阿元身上一樣多的時候,再來和我談借貸吧!」

  

  從此後三豐就長了記性,再不肯給長健一毛錢的便宜。從此後長欣也長了記性,再也不摻和他們父子間的財產問題。

  可是住在一起,不僅只有父子之間摩擦,婆媳之間的摩擦也很多。

  春仙殺了豬要去賣,留給明月二斤,明月說:「家裡四個人,給二斤一頓就沒了。既然自家殺了豬,留下些吃也好過沒了再去買.」

  她本也說了個實在話,既然自家殺了豬,一人一斤總是要留的。只是春仙心裡就不高興,道:「放從前,二斤都沒。我指望著這頭豬賣了,買個洗衣機洗衣服——你不瞧我這手,腱鞘炎很嚴重。」

  「飯都吃不起喲,還買洗衣機。」明月聽出婆婆的意思,不免諷刺了一句。

  為此春仙覺得一腔好心打水漂,晚上嚎了一整夜。

  長欣回家來聽說,只為了二斤豬肉的事,哭笑不得。次日她又送二斤過去,勸慰嫂子道:「媽這個人,節儉慣了。家裡的豬肉,到底她也沒吃幾口,嫂子你可不能為這記在心裡。」

  秦明月搖著頭道:「長欣,你是個明白人。你知道我沒有惡意,我也不知道媽為什麼乾嚎一晚上。你與其來勸我,不如去勸她的好——手不行,別把嗓子又熬壞了。」

  長欣逐漸覺到了兩頭不討好的難處,她必須想個長遠之計。

  本來她在家中是最受寵愛的女兒,現在倒成了解決家庭糾紛的唯一調解員。每每聽到父母來電話來找她勸架,她都煩不勝煩。

  長欣便替父親找了個活兒,讓父母搬到羅余山去做護林員。又有返聘工資,又能離了長健,三豐兩口子喜不自勝。也不徵求長健和長河的意見,當時老兩口就開始物色搬家。

  搬家諸事繁雜,祖父母忙於老家和林場之間的往返,於是阿初終於被允許和父母住一夜。

  父母租住的出租屋雖然簡陋,但是溫馨。媽媽的頭髮香香的,爸爸的衣服暖暖的。阿初快樂地在出租房蹦跳,好似一隻活潑的小兔子。

  母親問阿初晚飯想要吃什麼,阿初說什麼都行。門外出去轉了一圈,瓊瑤帶回來兩個西紅柿:「最近爸爸生病吃很多藥,今天晚飯吃西紅柿麵條吧。」

  一鍋稀的可以看見鍋底的麵條,映照著阿初懵懂無知的臉。她開懷地笑,高興地吃,完全沒能預感到,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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