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浮出水面（7）

  曾經的卓王府暗衛，作用只是護衛。

  但上上代卓王從小就想結束這種，與世家之間幾近透明的共生關係，所以年紀輕輕就創立了暗探所，並打算一代代傳承下去。

  可惜他最終沒有後代……

  將王府交給妹妹兒子繼承的同時，暗探所也一併交予，甥舅二人還商量好了，讓大兒子繼承王府，讓小兒子繼承暗探所。

  可惜沒多久，上上代卓王就離世，而上代卓王幾年後也「死於」與北戎的那一戰……

  後來小卓王被皇帝接走，吾仲果斷在半年後，陸續將暗探所轉移去卓城，沈榆問過他原因，他說的確對世家有所懷疑，但當時已經顧不上了，小世子才八歲，需要他們過去洛城收集情報和保護。

  沈榆表示理解，她非常有理由懷疑，上兩任卓王的遭遇都跟世家有關，可惜沒有證據，兩者之間也沒有直接關聯，但恰恰這才是她最懷疑的地方。

  有時候沒有證據，就是最大的證據。

  所以沈榆決心要逼世家現形，她花了很多時間研究舊卷宗，就連去西縣都帶著，當時沈大他們四個師兄弟，被她扔到隔壁新開的呂府適應新身份。

  但是呂二……就是那個彆扭怪沈二，卻突然死活要粘著他，多個人幫忙查看卷宗她求之不得，結果，還真的讓他發現了線索。

  呂家子嗣都懂醫術，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大夫，剛好呂二就更屬於種植和管理藥材的哪一類，他好奇的點，是卓城有些什麼藥材交易。

  他發現自從當年一戰雙方的王戰死後，北戎人突然關注起了養生？

  就是一群幾百年來只管吃肉吃肉吃肉的番邦人，突然開始關注了飲食均衡，和如何排便？在之後的那一年，北戎向卓城購買的藥材和蔬菜數量突然爆增，尤其是利便和禦寒方面藥材。

  他將這一發現告知沈榆，她一聽就知道問題所在。

  穿書前她曾經看過紀錄片，川市人吃再多辣都不會上火，但粵市人一吃就熱氣，這是因為水土、生長環境所決定的；也像北方人吃飯都是大盤肉，而南方人每頓飯都必須有蔬菜，這是飲食習慣、身體慣性決定的。

  所以北戎人為何突然染上臨粵國人的生活習慣？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些根本不是北戎人。

  順著這條線索，暗探那邊終於有收穫，最終答案指向了幽城雲家，天兒那邊也幫忙查實傳，雲家這些年跟北戎人一直交易頻繁，甚至旁支與北戎還有聯姻，這些都發生在那一戰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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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卓城這邊的宋家和周家，在跟北戎的交易上也非常活躍。

  雖說卓城多年來也經常與北戎交易，但斷斷不會是這種穩定的交流，北戎人的習慣，通常都是等到吃不飽了就來搶，卓城軍就將他們打回去，幾百年來都雙安無事，唯有老卓王那戰如此慘烈。

  這種種不正常都預示著，現在的北戎人，可能已經不是北戎人，那麼問題來了，他們為什麼要偽裝成北戎人呢？這十幾年來不打仗、不搶奪，一直在休養生息，目的又是什麼？

  沈榆總覺得他們在憋一個大招，所以必須先解決這畸形共生關係的世家，否則什麼時候被他們賣了都不知道！！

  本來她打算直接攤牌的，這時候，姬老送來了沐瑞霖……雖然不清楚為何他選在在這個時間點將藏了那麼久的沐家後人曝光，但是因為他的出現，讓自己看到另一種可能。

  既然金錢、名利、權利都打動不了他們，那就只有精神攻擊了。

  這些人暗地裡一直以前朝世家自居，甚至因著這層身份自認高人一等，那麼他們就絕對拒絕不了沐家後人這一個誘餌，暗探所曾無意中發現過，他們有人偷偷供奉沐家靈位，這絕對不會是個例，沐家皇族就是他們一直以來的信仰。

  她都準備好了，不久後就會故意讓府中的線眼發現，其實瑞霖是書童假扮的，反正沐家玉佩是真的，只要世家確定沐家後人在她手上，就絕對不敢跟她拿喬。

  甚至可能會一邊穩住她，一邊嘲笑她，笑她為了騙過所有人不惜將書童認作弟弟，以他們過分依賴情報的行事作風來看，是絕對不會懷疑其實瑞霖就是真貨！

  是的，從吾先生提供的信息中，她還發現一個問題，就是世家都太過於信任情報，以至於很少會去求證真偽，確實他們的情報網十分成熟且巨大，可以說整個卓城他們的人無處不在。

  但也正因為過於完善，一旦出現問題，索源也會變得十分困難，尤其是這種以人為單位的情報網，哪個點壞掉你根本無從考究。

  作為前黑客兼特工組組長，沈榆對此深有體會，所以沐瑞霖的身份曝光，對她來說就是一次有效反擊，只要對方想索源，就等於親手撕開自己布下的大網。

  但是她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眼神堅定的孩子……

  「這是你想要的嗎？」長久的沉默後，沈榆終於開口。

  陸應行皺眉甚至有些不解，夫人的計劃他清楚，甚至十分認同，但是如果現在就確認他的身份，之前準備的很多努力就會白費，而這些後續安排沐瑞霖是不知道的。

  雖然不明白姐姐問這句話的意思，但他依然誠實地回答，「是！姐姐，這是我想要的。」

  「姐姐，這麼多年沐家一直努力地活著，連累姬家也努力地護著，但是為什麼呢？我清楚父親、父親的父親，甚至再往上數好幾代的先祖，我們都沒有野心，我們只想做個普通人。但是他們依然不敢出現，不敢承認自己姓沐，就怕被有心人利用……」

  「但是姐姐，我不想再這樣活著了。」他的眼神越來越清明，就像突然撥開迷霧，「既然姓沐是一切的源頭，那我不要姓沐了，我以後只想余……可以嗎？」最後這三個字，他聲音突然就虛了下去，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期許，生怕被拒絕，但是看著她的眼神卻充滿信任。

  說來也好笑，其實他們相識的時間也不過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