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浮出水面（6）

  「我沒……」

  「沒錯，本官也記得這件事。」青離氣歸氣，但還是要給她撐腰的，他眯眼看向高永，意含警告，「怎麼？高大人想說你那天是做偽證？」

  高昌一咬牙，撩開衣擺就直接跪下，「回王妃、巡史大人，那件事其實另有隱情，永兒確實是無辜的，高府有人包藏禍心，前兩日已證實是小廝誣告，下官回去就會將永兒重新記入族譜。」見王府的人都這樣維護他，對這個兒子的分量就更有底了，不管他願不願意，重新記入族譜後，他就還是高家人！

  沈榆理都沒理他，再次看向歐老，「第二，我弟弟叫余永和余瑞霖，他們也入了我余家族譜的，所以這裡沒有高永，也沒有沐瑞霖，我不管你們要去哪裡找人，我的人你們都帶不走。」

  付家那個青年氣結，你明明姓沈，你連余家都是假的，哪裡來的族譜！剛說說話，被付雲修一瞪，他又老實了。

  「至於第三……」

  這次她看向所有人，「我不管你們什麼前朝不前朝的，你們在卓城的戶籍上不姓歐也不姓雲，就像這位老先生，既然你現在姓黃，那你用什麼身份來讓跟我說話？哪怕你真的是姓歐，就算你們曾經再風光，那也是前朝的世家大族，而我是本朝的皇爵正妃，你們憑什麼和我談判？就憑城外那些假北戎軍嗎？」

  沈榆這段話可謂毫不客氣，她原本以為這些人會跟自己好好談判，結果，居然敢用高永試水？想試探她對這些認下的弟弟是什麼態度？呵！果然老鼠做久了，就不會做人！

  歐老聽到「假北戎軍」四個字，就明白他們已經沒有籌碼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雙膝跪下，兩手伏地，行了一個跪拜大禮，「歐家第四十七代族長，拜見卓王、卓王妃。」

  「歐老！！！」

  沈榆忍著不適，硬是接受了老人家的大禮，如果只是沈榆，她不會讓一個老者跪自己，但她現在臨粵國的卓王妃，是卓城最高領導者，絕對不容許有人在自己地盤拿喬！

  陸應行穩穩地扶著她，不知道為何夫人很不習慣別人跪拜，連府里的下人她都很少會受禮，但是他明白她此刻的用意，正因為明白心情才複雜，夫人居然得到了卓王府幾百年來，從來沒得到過的臣服。

  在離開洛城的路上夫人就和他商量過，她說自己和父王在卓城這些事上不好出面，因著情分無論他們怎麼做都是錯的，所以她讓父王裝病，讓他裝妻奴，將明面上的事都交由她處理。

  他知道夫人能處理好，他不用裝本來就是妻奴，只是沒想到她能處理得這樣好。

  就算祖父沒有送來瑞霖，就憑夫人能發現北戎這條線索，前朝這些人，早晚都會被迫現身。

  沐瑞霖看著那邊還在掙扎的幾人，突然抬頭望天，喃喃細語說了幾句話。

  

  他突然走到歐老身前，轉頭，也對著沈榆下跪，行了個跪拜大禮，「沐家第五十六代傳人，拜見卓王、卓王妃。」

  「殿下！！！」

  「沐家後人，怎麼可以跪別人！！」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沈榆也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去扶人，卻被陸應行阻止，他搖搖頭，眼神莫明地看向伏在地上的小少年，哪怕是跪著，他的背依然挺直。

  「沐家幸得姬家世代庇護多年，方能得以延續，現如今沐家只剩我一人，傳不傳承已經沒有意義了，瑞霖感激卓王妃願以家人代之，我自願捨棄沐姓，往後只以余瑞霖的身份活著，求王爺、王妃成全。」

  這下連門外的那些都不淡定了，沈榆原本就打著公開處刑的主意，因此譚家中門大開，院子裡的事，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都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無論是譚家的作為、王府叛徒的處刑、高永的事、前朝世家的事、假北戎軍的事，甚至是現在沐瑞霖的事，卓城百姓們實實在在地全場參與。

  所以，門外直接炸了。

  「什麼！前朝王族？居然是前朝王族！」

  「天啊，那他不就是太子嗎？」

  「什麼太子，沐家都沒有人了，他就是皇上了啊！」

  「呸！一個覆滅的前朝哪來的皇上？」

  「沒想到原來黃家的人本來姓歐啊，嘖嘖嘖，這些前朝世家太不要臉了！」

  …………

  沈榆一時也有些回不過神來，原計劃不是這樣的啊！！

  她故意用所謂的沐家玉佩誤導雲思續，雲家的一舉一動肯定都掌握在世家眼裡，然後再透露姬家一直藏著沐家人的秘密，這個可信度就更高了，高永再用戲班釋放出信號，暗示她準備將沐家後人記入余家，徹底抹掉沐家姓氏的存在。

  其實這就是一個威脅，世家再不現身，沐家後人以後就姓余了，事實證明世家看懂了，他們也真的來了。

  但沈榆從頭到尾，都沒打算真的讓瑞霖姓余，人家辛辛苦苦傳承了幾百年的國姓，在她這裡斷了傳承，那得多大罪過啊！！

  對前朝那些人來說，沐炎國雖然覆滅了，但只要沐家一日還有後人在，他們曾經的信仰就有了寄託，沈榆就是看準了他們這種心理。

  從卓城的歷史裡她還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們潛伏上百年了，比卓王府存在的時候還久遠。

  過去無論是地位、財富、封地、權利等等，都無法讓世家的人自願現身，畢竟他們都改了姓，人家不自願承認，你也沒辦法證明。

  他們跟卓城就像是一種畸形的共生關係，卓王府明面上掌控著整個卓城，但世家的網卻築在暗處，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姻親連結，除了世家自己，卓王府根本就沒法查實世家所有人。

  他們團結又狡猾，就像一夥泥鰍，抓不住，抓不完，卓城裡的所有信息、秘密，卓王府都被迫跟他們共享，雖世家說沒有表現出反意，但是這種潛在的不確定性，是每代卓城當權者沒有辦法接受，卻又無能為力的事。

  而這正正是吾仲帶領的暗探所，存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