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耀地產,錦繡彭城小區售樓處。
「你以為你是警察啊?」陸正剛的頂頭上司、銷售經理岳帥怒道。
岳帥,48歲,男,置業顧問出身。一線銷售時,幾乎壟斷了彭城分公司銷冠的寶座,後來被提拔為銷售經理,全面負責錦繡彭城項目的銷售工作。
陸正剛乖乖站立,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聽著岳帥訓話。
「叫你賣房你不賣,去幹這種無聊的事,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上司在跟你訓話,你還敢嬉皮笑臉?」岳帥怒不可遏。
一旁的同事張寧趕忙過來勸道:「不是的,岳老大,你也知道嘛,正剛他一向都是面帶笑容的,這是肌肉記憶嘛。
「還有就是,他是去抓那個冒充是陸正剛的騙徒,也是在挽回公司形象嘛,您應該誇獎他呀!」
張寧的話邏輯清晰,有理有據。
「誇你個頭啊」,岳帥的嗓門真的大,把張寧喝退,嚇得他兩腿一哆嗦。
「騙徒就留給人民警察去抓嘛,你就專門賣你的房子不行嗎?」岳帥訓斥道:「又不是你在法律上遭受了什麼損失,湊什麼熱鬧。」
「那種混蛋絕對不能坐視不管」,陸正剛突然打斷了岳帥的訓話,剛正不阿地說道。
岳帥一怔,雙手叉腰,質問道:「這個月你賣了幾套房?」
「賣了五套」,陸正剛答道。
「嗬!你不覺得丟臉嗎?」
「我不覺得丟臉」,陸正剛不卑不亢地回道。
「好啊,你還敢跟我頂嘴?」岳帥走上前一步,就快抵住了陸正剛的身子。
「我沒有啊」,陸正剛正色道。
「你……」岳帥逐漸上頭:「你不要幹了!馬上給我辭職,看你是能去考警察學校還是當偵探,隨便你!」
「哎,岳老大,你先不要激動嘛」,張寧趕忙上前來勸解。
「我不要,我不要辭職,我又沒有做錯事情,就算我犯了什麼錯,你也不應該叫我辭職」,陸正剛平靜地說道。
張寧拽著陸正剛的衣袖,勸道:「正剛,別說了。」
「你……你要找我打架是不是?」岳帥氣急敗壞,口不擇言起來了。
陸正剛微笑著一字一句地說道:「您是我的上司,也是行業的前輩,您蟬聯銷冠的壯舉在整個行業都是傳奇一樣的事跡。」
岳帥聞言,面色稍緩。
「市場需求的環境不一樣,我的個人能力與您也有一定的差距,您不能以您達成過的業績來要求我,那是我跳起來都夠不著的高度」,陸正剛繼續說道。
岳帥已然站直了身子,叉著腰,得意洋洋,就像一名檢閱部隊的軍官。
「我認為前輩有時候就像父母一樣」,陸正剛繼續道。
「臭小子,思想還蠻正確的嘛」,岳帥打量著陸正剛,嘴裡念叨著。
「父母親不會因為孩子不會讀書或犯了什麼過錯就讓他們滾出去,斷絕關係。」
「怎麼能每次都給胡蘿蔔吃呢?」岳帥仰著下巴,嗔怒道:「為了孩子的前途,適當的鞭策也是父母的責任。」
「但是岳前輩每次只會用鞭策的方式,我也想要胡蘿蔔!」陸正剛笑道。
岳帥怔怔地望著他:「你……你說什麼?」
他無言以對,無計可施,
忽然伸手在張寧的腦門上拍了一下,怒道:「真有你的,站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去接待客戶!」
言罷,轉身離去,嘴角卻不禁揚起一抹微笑……
「真有你的,陸正剛!」張寧對陸正剛由衷地讚嘆道。
說話間,陸正剛的手機響起,是姜秋月打來的電話。
「哦,秋月,是你呀!」
「上午那樣匆匆分手,覺得很遺憾,所以打個電話問一問。到底什麼事呀?」
「哦,沒什麼,都已經解決了。」
「哦,沒事我就放心了,吃完晚飯我們去喝一杯怎麼樣?」
「不好意思,家裡有些事,我要早點回家。」
「唉!明明就住在附近,可是要見你一面真的好難啊!」姜秋月幽怨地說道,語氣中或多或少帶有撒嬌的意味。
「明天我弟弟剛好出獄嘛,我得早點回家收拾收拾房間。整天忙於工作,家裡亂糟糟的,哈哈……」陸正剛解釋道。
「好吧,那你忙吧,有空了一定要約我喲!」
「好啊,那改天見」,陸正剛笑道。
……
姜秋月掛斷了電話,走進了她們家的豪華別墅。
「我回來了」,她疲憊地招呼了一聲。
「哦,回來了啊,佳佳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姜秋月的大姐、姜雨佳的母親、姜家的實際話事人姜春花隨口問道。
姜春花54歲,比姜秋月大了整整20歲。
姐妹倆的母親去世三十來年了,與其說她是姜秋月的姐姐,不如說她更像姜秋月的媽媽。
她雖然已年過半百,但因為家境優渥,養尊處優,保養得極好,風韻猶存。
姜春花在家附近開辦了一家仁慈婦產醫院,她本人亦是遠近聞名的婦產科和兒科專家,經常與小孩子們交往,對她葆有青春似乎大有裨益。
姜雨佳今年從彭城醫科大學研究生畢業以後,順理成章地進入了自家醫院,擔任一名少兒科門診醫師。
姜春花的父親姜德林,73歲,創辦了一家公交公司。雖已退休多年,但一早一晚的,仍每天到公司巡視。身體硬朗,精神矍鑠。平日裡也下下棋、釣釣魚、跳跳廣場舞等,而公交公司早已全部交接給了姜春花的老公韓衛東,老爺子本人極少過問公司經營的事。
韓衛東,54歲,是入贅到姜家的女婿,所以姜雨佳才隨的母姓。他的性格溫和,忠厚老實,幾乎不會大聲說話,對姜春花言聽計從,從不違拗。
實際上,姜春花作為姜家實打實的當家主母,早已習慣了說一不二,令行禁止,連她的老父親對她都要謙讓三分。
「他們還沒回來嗎?」姜秋月將包包掛在牆上,往沙發上一躺,慵懶地問道。
「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了,渾身髒兮兮的,到處亂躺。你先去洗手,換身衣服再下來」,姜春花埋怨道,同時指揮著保姆大姐道:「孩子們應該也快回來了,先熱湯吧。」
姜秋月和姜雨佳住二樓,其他三人則住一樓。
「好的,夫人」,保姆大姐順從地應道。
姜春花仔細逐一檢查了一遍滿滿一桌子豐盛的菜餚,根據准女婿的喜好,隨手調換了幾盤菜碟的位置,感到心滿意足。
她對自己的這位準女婿相當的滿意。
他的父母都在銀行工作,擔任要職,家境何止殷實。而他本人又是京城廣華管理學院的高材生,在不到30歲的年紀,已然坐到了上市房企輝耀地產總部營銷總監的職位,年薪不止百萬。
且其本身高大威武,英俊帥氣,氣宇不凡,不怒自威,將來一定是能成就一番大事業的人。
在她眼裡,自己的女兒任性刁蠻,傲嬌固執,單純懵懂,還不會做一丁點兒的家務。
有時候,她覺得,這門親事,倒像是自己家高攀了一樣。
所以,她對這位準女婿自然是禮待有加,用心呵護。
「父親,您回來啦!」韓衛東見姜德林推門進屋,熱情地打著招呼。
「因為您外出不在,所以沒跟您說一聲,就先下班了」,韓衛東接過姜德林手裡的雨傘,笑道。
「先下班?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客人,幹嘛提早下班呀」,姜德林背著手,訓斥道。
「今天是曉峰迴來的日子呀」,姜春花走過來解釋道。
姜德林是老封建,聞言不滿道:「做任何事都是長幼有序,總之,我也不想再多說了。」
「是不是在外面發生了不高興的事情?」姜春花見老爺子心情不善,板著臉問道。
「你妹妹今年都幾歲了?」姜德林背著手埋怨道:「女人三十歲就跟六十歲沒什麼兩樣,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一點兒也不關心她?」
「是她自己說死都不要相親的」,姜春花理直氣壯地辯解道。
「婚姻大事跟水的流向一樣,在於怎麼引導嘛!」姜德林語氣明顯變得稍微柔軟了一些。
這時,姜秋月已然沖完了澡,換了一身舒服的居家衣物,緩緩走下樓梯來;聞言,插話道:「這年頭兒,三十歲正值青春」,她蹦跳著來到老父親跟前,環抱住他的胳膊,撒嬌道。
「你看看,你在說什麼?真是的」,姜德林怒道,掙脫了她的糾纏,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孩子們跟你一起出發的嗎?怎麼還沒回來?」姜春花等得久了,不免有些擔心,問道。
姜秋月嬌滴滴地賣萌道:「因為我的駕駛技術優秀啊!」
說話間,姜春花的手機突然響起,她見來電人是二弟妹,便不情願地接聽起來:
「喂,二弟妹……公公的忌日我當然會記得嘍……」,說話間,她輕蔑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韓衛東,推辭道:「不行唉,明天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手術。」
「還真是奇怪啊,大嫂,你的手術怎麼都選在家裡有事要忙的日子……那也沒辦法了,這次又得讓我一個人做得死去活來;茫茫多的紙錢,又得穿上一整天」,她的二弟妹劉碧渠在電話那頭兒抱怨道:「後天可以早點回來吧?」
站在劉碧渠身旁的她的老公韓衛國搶過她的手機,客客氣氣地說道:「大嫂,是我,衛國,嘿嘿……」
「哦,二弟啊~」姜春花又瞥了韓衛東一眼。
「是,大嫂。您不用擔心,慢慢來沒關係,你弟妹一個人做沒關係。」
「不巧,剛好又有兩台重要的手術,實在脫不開身。」
「我知道,大嫂,您一向都是大忙人。」
「作為醫生,我不能扔下病人不管,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那是一定的嘛」,韓衛國的語氣中多少帶有一些迎合的情緒:
「大嫂,我完全能夠體諒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