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相處,阮歆塵就知道許茉兒是個愛八卦的性子。
她在京城裡就愛打聽各家的趣事。
要是擱他們村,她肯定是村口樹下八卦最積極的那幾個人之一。
不聽聽許茉兒口中的八卦,又怎麼知道戰王府里近來的那些事呢。
許茉兒進來了,向阮歆塵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記憶中,她只有在重大場合才會向她行禮,也就是做做樣子。
做完了樣子她還會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那會兒因為她與楚璃的關係是一場交易,她總覺得是自己占了楚璃正妃的位置,才讓他的心上人向自己行禮受委屈,她心裡總會很愧疚,找些花樣來哄她開心。
如果沒有後來他們兩個黑心肝的卸磨殺驢,她與許茉兒的關係其實也還可以。
往事不堪回首,想多了她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報復。
但現在,她又不能把許茉兒殺了泄憤,還得忍著她,留著她有用。
「免禮。」
「彩玉,給許姑娘搬個繡墩。」
「是。」
許茉兒看起來有些憔悴,一坐下來,就長吁短嘆的。
阮歆塵問她,「這是怎麼了?最近沒吃好喝好?」
許茉兒搖搖頭,嘆氣道:「戰王遇刺後,就一直在養傷,謝絕任何人探視。」
阮歆塵點點頭,心想他肯定是裝的,那不得謝絕任何人探視嗎?
但話不能這麼說,她得這樣說。
「戰王遇刺,傷上加傷,身子直接廢了。以前追捧他的人都另起心思,那些看不得他好的人都想笑話他。他心情不好,自然不想見任何人。」
「是,我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我也很擔心他的身體。可是……他也不能總關著自己呀,悶在屋裡,那傷如何好得了?」
阮歆塵:「你也別多想了,他的身體自有太醫盯著,你看了也無用。你只需要把自己照顧好,就算幫了他的忙了。」
這話似乎是說到了許茉兒的痛處,眼圈一紅,像是要哭出來。
「是,凌大哥也是這麼說的。可是……戰王現在病著,王府都是王妃作主。王妃素來看我不順眼,敵視我,王府中她做主,我哪裡有好日子過?」
嗯?
都這樣了,阮怡禾還能在戰王府里當家?
楚璃在搞什麼東西?
不是說好要搬到阮夫人然後休了阮怡禾嗎?
咋的?後悔了?
阮歆塵笑了笑,「這麼看來他們和好了,關係還挺好的。」
許茉兒輕輕點頭,一臉愁容。
「說是不見任何人,其實我知道他見了王妃。太后生病,他不便進宮探望,都是讓王妃代替他去的。」
說到這兒,她突然意識到這些話有些不妥,又道:「我不是要與王妃爭什麼的意思,我身份低微,根本沒有資格說這些。可是……我,我到底是戰王的義妹,叫她一聲嫂子,她也不該由著下人欺辱我。」
說話間,拿了張帕子出來抹淚。
阮歆塵靜靜的聽著,聽她說阮怡禾私底下對她各種使絆子。
這些招數阮歆塵早就領教過了,沒什麼新意。
不過她與許茉兒不一樣,那些年在阮家,尤其是在祖母去世後,徹底沒了依靠。
她一個小孩子的身子,阮怡禾要欺負她,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所以她乾脆不出門了,每日種菜澆花,把自己的院子改造成菜園,弄得髒兮兮臭烘烘的,這樣阮怡禾就不敢進來了。
再後來,她也就慢慢忘了自己。
但許茉兒不一樣,她背後有人,她背後的人是楚璃。
阮歆塵道:「你可以把你的困境告訴戰王。」
勢均力敵的爭鬥才好看呢,總是東風壓倒西風有什麼看頭?
「我根本見不到他,我給他送了蛋花湯去,他……」
一想到這個就來氣,可在人家家裡,她也不好發脾氣,只委屈的說:「戰王以前最喜歡喝我做的蛋花湯,他現在竟然……竟然說王妃前些日子受了委屈,又說她現在管理整個王府,還得進宮侍疾著實辛苦,讓我把每日給他的蛋花湯給王妃端去。」
原本阮歆塵不知道那楚璃捧阮怡禾為何,一聽許茉兒說蛋花湯,她就明白了。
前世楚璃拿她當兄弟,一些苦惱的事不好與許茉兒說,但能對兄弟說出口。
他就曾吐槽過那蛋花湯。
他說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愛喝。
雞蛋打散了,一碗熱水衝下去,啥都不放就給他端去。
那一股腥味直衝腦門,但為了不傷她的心,他每次都忍著喝完。
有時候還是鴨蛋,那個鴨蛋的味道更腥。
當時阮歆塵還笑他,為什麼不直接和她說?
他怎麼說來著?
楚璃就笑著說:他那身受重傷被許茉兒帶回家,許茉兒家裡很窮,沒什麼好吃的。
最好的東西就雞蛋了,所以許茉兒每天給他沖一碗蛋花湯。
他要儘快養好身體,就必須得有補身子的東西。
蛋花湯是最有營養的了,所以他得喝。
喝了一個多月的蛋花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喝了。
偏偏許茉兒拿它當她與他之間的羈絆,他要是嫌棄救了他命的蛋花湯,就等同於嫌棄救了他命的許茉兒。
所以……蛋花湯再難喝他也得喝。
看來這輩子他不想忍了,但仍舊不想告訴許茉兒他討厭喝蛋花湯,只得讓阮怡禾笑納了。
阮歆塵一想到阮怡禾每天面對一碗蛋花湯的樣子就好笑。
許茉兒難過得不行,她覺得蛋花湯是她與楚璃的羈絆,怎麼讓阮怡禾喝了去?
阮歆塵看她哭哭啼啼的有些煩了,道:「你同我說這些,我也幫不了你。」
許茉兒愣了愣,忙不迭的道歉說:「對不起,我……是我僭越了。我其實也沒想請夫人幫我什麼,只是我在這京城裡沒有朋友,只有夫人能說上幾句話。心中煩悶,便來找夫人了,不想打攪到夫人,真是對不住。」
阮歆塵笑笑說:「沒關係,你可是太后親封的縣主,她這般輕賤你確實不對。她若是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你,你大可不必理會。我朝縣主是有俸祿拿的,你花你自己的俸祿也能過得很好。」
許茉兒愣愣的看著阮歆塵,「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