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個大晴天,四月風和日麗,街道上人來人往,難免增加了暑氣。
拿著狀紙的翠兒是很緊張的。
畢竟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曾經阮家的奴婢。
她現在要告的,是阮家的夫人,即便知道背後站著恭王府與戰王府,此戰一定會成功,她還是很緊張。
這種畏懼,大概是多年馴化的結果。
劉安握了握她的手,給她打氣。
「別緊張,走吧,咱們一定會贏的。」
翠兒點點頭,鼓起勇氣敲響了京都衙門門口的鼓。
很快就有人出來,「何事擊鼓?」
翠兒把狀紙奉上,「大人,民婦有冤。」
躲在對麵茶樓的阮歆塵眼看著翠兒與劉安進了衙門,才鬆了口氣。
衙門裡邊,楚璃說他已經打點過了,就是知道怎麼打點的。
翠兒為自己喊冤,狀告的是阮夫人,而不是阮大人,不算民告官。
想來也不用先打板子。
翠兒跪在堂下,聲聲泣血的把十三年前主子被人殘害,而自己被人污衊,一頓亂棍險些打死的事講了出來。
聽她講完之後,京都衙門的盧大人也反覆的看完了好幾遍狀紙。
「你可知道阮夫人是何身份?」
「民婦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就應該明白,如果誣告她,會是什麼後果。」
「民婦明白的,民婦說的都是實話,字字句句不敢有半點兒謊言,望大人明察。」
「嗯,本官再問你,為何十三年前的事,這十三年裡你都不說,偏要現在才說?」
「民婦害怕。」她抹了一把眼淚說:「民婦與夫君都是普通人,害怕對上權貴,不敢說出真相。可是,這些年來,民婦每每午夜夢回間,皆是舊主慘死的畫面。她魂斷之時,未曾合上眼,她死不瞑目。十三年了,民婦寢食難安十三年了,等到小姐出嫁,終於在今年鼓起勇氣把這件事說出來。」
「嗯?等到小姐出嫁?」
「是啊,民婦擔心,萬一狀告失敗,小姐在她手裡被折辱,會活不下去。所以得知小姐已經嫁人,心中再無顧慮,才決定把這件事說出來。」
盧大人瞭然,點點頭,又反覆的看了那狀紙。
用詞精準犀利,是個能人寫的。
下面那一方小印,若是他猜得沒錯的話,這是戰王的印記。
這是怎麼回事?
盧夫人抓了抓腦袋,理了下關係。
此婦人狀告的阮夫人,是阮宏的夫人。
阮宏的嫡長女嫁進了戰王府沖喜,所以這阮夫人是戰王的丈母娘啊。
這……是不是他沒理對?
盧大人換了個方向,拿著這狀紙對著窗欞又看了一遍。
那小印就更加明顯了。
沒錯啊,是戰王的印記。
那阮夫人……
他又理了一遍,確實是戰王的丈母娘啊。
戰王想搞他丈母娘?
為什麼呢?
盧大人糾結不已,鬍子都快搓掉了。
翠兒與劉安跪在堂下,膝蓋都跪疼了。
這盧大人什麼情況?
狀紙上不過千字,這麼長時間怕是都背下來了,怎麼還在看呢?
還邊看邊搓鬍子。
翠兒看向劉安,用眼神示意他,問他那狀紙是不是不對?
劉安搖搖頭,對,對得很。
肯定不是狀紙的問題啊。
短短時間盧大人把關係捋了個遍,包括她口中的小姐是嫁入恭王府的世子夫人。
恭王府的世子與二公子都跟戰王結了仇,前些日子戰王還下巴豆報復人家來著。
他現在大義滅親告自己丈母娘,順便等於是在幫世子與他夫人,是這樣?
盧大人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卻是快把他腦幹都燒糊了。
「大人。」實在太久了,旁邊的師爺不得不提醒他。
「這不過是這婦人的一家之言,真相如何還不知道呢,您看要不要傳阮夫人過堂一問?」
「傳,必須傳,立刻就傳。」
不管了,他依規矩辦事。
盧大人當場就簽了文書,蓋了章,由幾個衙差拿著文書去阮家請阮夫人過堂。
盧大人讓劉安和翠兒去隔壁等候,一時半會兒肯定來不了,自己也去旁邊休息。
幾個衙差到了阮家,拿出相關文書來要見阮夫人。
此時的阮夫人,正與袁夫人喝茶呢。
說不管女兒那是氣話,眼看著又十幾天過去了,女兒還關著,她也急了。
所以約了袁夫人,想請她給太后帶句話。
「我女兒得罪了恭王府,王爺要懲罰她,懲罰可以,但都這麼久了,是不是差不多得了?」
太后那麼討厭恭王府的人,她相信只要話帶到,女兒的事肯定能解決。
而袁夫人也非常樂意幫這個忙。
一來他們袁家也是太后一黨,支持的是戰王繼位。
那戰王妃未來極有可能是皇后,她是髮妻,又是戰王的恩人,幫她對自己肯定有好處的。
二來,袁夫人的兒子被楚玄靈打幾回,女兒還被他羞辱,算起來他們袁家與戰王妃有同樣的敵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袁夫人當場就答應下來,並寬慰她道:「小夫人吵架是正常的,夫妻嘛,床頭吵架床位和,你也別太擔心了。」
阮夫人點點頭,「是的。」
袁夫人又道:「只是為了外人這般對自己的王妃,戰王此舉確實不妥,你不說我也得要跟我姐姐說的。」
袁夫人是太后最小的妹妹,幼時在家,作為長姐,她把她當女兒一般關愛,關係非常不錯。
阮夫人放下心來,卻不想,她倆聊得正歡時,突然有丫鬟來報,說是衙門來了人,有人敲鼓狀告夫人,京都衙門的盧大人請夫人去一趟衙門。
阮夫人驚呆,「什麼?有人告本夫人?」
「是的,他們是這麼說的。」
阮夫人與袁夫人面面相覷。
阮夫人根本沒想起是十幾年前的事,只噗呲一笑問:「告我什麼?」
「這……奴婢不知。」
阮夫人笑笑了,大手一揮說:「讓他們去前廳等著。」
「是。」
「真是笑死了,我倒要看看,到底誰告我。」
袁夫人也覺得奇怪,就道:「我可方便一起?」
「方便的,請袁夫人跟我去看個樂子。」
「阮夫人請。」
「袁夫人請。」
兩人一起去了前廳,幾個衙差正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