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我已經跟莫小姐說了要跟您見面的事情,我猜,她吃完飯,就會去找您的。」
關韋溫聲道。
顧少霆似乎也沒有了什麼期待。
他面色微冷,再次看了一眼火鍋店裡的男人和女人,抬了抬手指,「回吧。」
「是。」
豪車開走。
火鍋店裡的男女,還在熱烈地交談著。
莫念初吃得不多,大部分時間是肖淮川在說,她在聽。
他極少談自己工作的事情,談的大部分都是家裡的人和事。
他想讓她了解他,了解他的家人。
「我父母都退休了,他們很喜歡孩子,如果以後寶寶回來豐城上學,他們也可以幫著接送。」
「要是寶寶再大一些,他們還可以幫著輔導功課,這方面,你完全不需要有負擔。」
「念初,我和我的家人,對你不會有任何的偏見,你在這方面完全可以放心,他們只會心疼你。」
「念初,念初,你有在聽我講嗎?」
莫念初懵然回神,他說什麼了?
抱歉的擠了抹笑,「在聽。」
「別擔心,我的家庭包容性很強的,況且,以後咱們要是真的結了婚,也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你完全不需要有負擔。」
莫念初哦了一聲,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我吃好了,你呢。」
「我也吃好了,我去結帳。」肖淮川起身,去了服務台,莫念初也跟了過去。
火鍋餐費花了360元,莫念初堅持給他轉了一半的錢。
肖淮川有些排斥,覺得沒必要這麼見外,「一頓飯錢,你也要跟我A,你這樣,我會很傷心的。」
「咱們現在還沒有確立關係,等以後要是有機會,成為一家人,我自然不會跟你A了。」
莫念初的話合情合理。
肖淮川心情微微轉好了一些,「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開了車,你路上小心。」莫念初客套的與肖淮川揮手告別。
車子開在豐城的大道上。
開的極慢極慢。
莫念初的思緒一直亂七八糟的。
關韋說的沒錯。
就算分手,也不要是筆糊塗帳。
那就說清楚吧。
就算有誤會,就算他有委屈,她就索性一次性的聽他講。
能解開,就解開,不能解開,那也不留遺憾。
車子開到顧少霆的別墅門前。
她下車,抬眸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門口,黑色的雕花大門,壓迫感極強,她突然心跳的有些慌。
顧少霆對她而言,永遠是威嚴和冷漠的存在,就算他極力帶著笑臉討好她的時候,她也並不覺得他是一個好相處,可以任由她拿捏的男人。
她想,可能是因為結婚那兩年,她與他水火不容的生活,過的太刺激了。
以至於現在,她對他仍然存在著恐懼心理。
抬手,她摁了門鈴。
門,很快自動打開。
她腳步微頓,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院裡了靜悄悄的,偶爾會聽到幾聲昆蟲的鳴叫。
客廳里亮著燈,遠遠地,她透過寬厚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男人背對著坐在那兒,像一尊雕像一般。
奇怪。
她竟然有些想打退堂鼓。
看吧,到底,她是怕他的。
愛和恐懼怎麼可能會並存呢。
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平復好心情,她這才輕輕地推開客廳的大門,走了進去。
她就站在門口,雙手垂在身前,緊緊的抓著淡紫色的包包,「顧總。」
他沒起身,身子微微動了動,回過頭來看向了她。
他的目光清冷,疏離,還有些許的逼仄。
莫念初的心猛地被攥住,抓著包的指尖也跟著緊了一扣。
「吃完飯了?」聲音平和中,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誚。
莫念初全當沒有讀懂,嗯了一聲。
「那你過來,是想跟我好好談談的?」他收回視線,並未再看她,聲音也冷漠了許多。
莫念初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臟,儘量讓自己從容一些,「我覺得關韋的話說得很對,就算分手,也不要是一筆糊塗帳。」
男人輕笑了一口,「那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莫念初不知道他此時的笑聲,對她這句話的鄙夷,還是對她這個人的輕蔑。
在原地頓了一會兒,這才拾步走到他的面前,緩緩地坐了一下來,「我先來吧。」
「好。」他淡淡地望著她。
莫念初沒敢接觸他直視著的目光,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動唇。
「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在這個錯誤的婚姻當中,我受了很多的委屈,要不然,也不至於假死來逃離,要說恨,當時的我確實恨到你去死。」
「但是……重逢過後,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救沐沐,在我的心裡,我與你的恩怨和恨意,早已經抵消掉了。」
「我承認,我有想過給你機會,但是……我們兩個人之間,你不覺得缺了點什麼嗎?我可以實話跟你講,我一直怕你,你不笑的時候,我真的……都不敢直視你,甚至,甚至你一個眼神,就足以讓我沒了跟你溝通的欲望,你應該知道的,愛情不是這樣的。」
「沐沐的事情……平心而論,我也知道沐沐的性格,註定成不了豪門繼承人,你對他的考量或許很早就已經在做,才至於一直不去認他,我……現在都理解了。」
「總之,我們兩個人,是不合適在一起的,性格不合適,感覺也不對,你的所有愧疚,抱歉,遺憾,我都能接收到,我也願意原諒你,但是我們……還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吧。」
她沒看他,就那樣低頭娓娓地說著。
這是她第一次,跟他講這麼多的心裡話。
他很聰明,就算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他也能讀懂她話後面的意思。
男人許久沒有講話。
他就那麼看著她低垂的睫毛。
墨色的眸底里寫滿了心疼,憂傷,和束手無措。
她說她怕他。
那段婚姻,在她的心裡留下了難以彌補的溝壑。
是他的錯,他認。
「我跟你講一件事情吧。」顧少霆十指交叉,放到交疊的雙腿上,自然放鬆,眉目憂鬱,「那時你還在昏迷當中,我把沐沐接到了老宅。」
「他在老宅是很自由的,常常是哪裡好玩去哪裡,我發現他進了少承以前住的房間,而且一呆就是呆了大半天的時間。」
「起初,我以為他在少承的房間裡找到了什麼好玩的玩具,便悄悄地走了進去想看一眼,當我看到他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一部解剖書的時候,我是有些意外的。」
「他讓我想到了少承小時候,也是像他這樣,對生物解剖如此的著迷,沐沐顯然更早一些。」
「我問他,為什麼看這種書,不害怕嗎?他說,他很喜歡,而且能看懂,甚至,他都指出哪根神經,哪根骨頭是有什麼作用的,我大為震驚。」
「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後,一位在醫學界叱吒風雲的外科醫生,或許他在經商方面不可能有建樹,但是,你能說他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