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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2024-11-20 10:22:59 作者: 平靜的海洋
  隨後,鍾海濤也談起了自己的想法:將劉蘭蘭的事跡搬上舞台,讓林文蓉扮演劉蘭蘭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一是因為林文蓉和劉蘭蘭關係不錯,對她的事跡比較了解,不用下很大功夫就能進入角色;二是因為林文蓉的性格比較潑辣直率,和劉蘭蘭的性格有些相似。三是因為林文蓉很愛登台表演,讓她去扮演劉蘭蘭,她一定會很樂意去干。給林文蓉當配角的,自己和張欣都可以上。

  官洪讚許地說:「海濤,我們不僅要把我們的想法向閆書記說一下,而且還要向林文蓉多作交代。畢竟,她是以唱歌見長的,好像沒演過先進人物。」

  鍾海濤表示贊同他的看法:「官洪,你說得對,我和張欣給林文蓉當配角,對她的表演應該是有幫助的,她表演如果不到位的地方,我們可以互相幫助一下。」

  於是兩人商定,先拿出文字稿交給閆俊輝進行審核把關,定稿後再利用閒暇時間進行排練。

  看看太陽已經落下了,兩人使勁地蹬著自行車往家裡趕。

  天色漸漸暗下來,三分場職工住宅區那一排排房屋或是門外搭建的簡易廚房裡已是飲煙裊裊了。刷鍋切菜聲,敲打農具聲、姊妹叫喊聲此起彼伏;清脆駝鈴聲、隆隆機車聲、踢踏馬蹄聲此起彼落,奏響了塔里木農場特有的交響曲。漸漸地,縷縷輕煙都融入了降臨的夜幕里,職工住宅區的交響曲也慢慢地消失了。茫茫的夜色里,一排排房屋,一個個窗戶,陸陸續續地透出或暗或明的燈光,還時不時傳出大人們召喚孩子吃飯的呼聲,其樂融融的調笑聲……

  鍾海濤回去後,已經很晚了。他草草地吃點飯,就開始動筆寫起來。

  農場的夜晚靜謐且安詳,初春的天氣咋暖還寒冷。在這樣的季節里,工作了一天的職工們吃罷晚飯後,有電視機的人家在看看電視,沒電視機的人家沒什麼事,就早早休息了。

  方銳在五一農場招待食堂里吃完晚飯,便回到臨時住所。她把門鎖好後,攤開稿紙,想把白天與鍾海濤、官洪所說的小品先擬個提綱。

  剛坐下來沒寫多少,方銳就聽到外面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方銳連忙問:「是誰?」

  「是我,夏侯雨!」

  「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我已經休息了!」

  「別騙我了,方銳,你不會休息這麼早的,我是來送水果給你的。」

  「我不需要,請你趕快回去吧!」

  「方銳,何必這樣呢?都是老同學,你的父母又不在這兒,我照顧你一下也是應該的。再說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儘儘老同學的情誼嘛!」

  「你如果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我可要叫人了,讓你面子上又過不去了。」方銳大聲說。

  「我走,我走,你說話聲音別這麼大好不好?我這就走。」聽見方銳說話的聲音這麼高,火氣又這麼大,門外的夏侯雨訕訕地說。

  方銳站在門邊側耳仔細聽聽,確認外面確實沒動靜了,這才重新回到寫字檯前繼續寫起來。

  

  剛寫沒幾分鐘,又響起了急速地敲門聲。方銳十分生氣地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煩嘛,你到底想幹什麼?能讓人家安靜一會兒好不好?你……」方銳還想大聲地申斥,聽見外面輕輕地說了一聲:「方銳,是我,我是顏萍。」

  方銳一聽是鄭顏萍的聲音,馬上把門打開,見她的臉上掛著淚珠,吃驚地問:「顏萍,你怎麼啦?快進來說話,外面很冷的。顏萍,你快說說,是誰欺負你了?」

  鄭顏萍邊進門邊搖了搖頭,將房門關上後抽泣著說:「方銳姐,沒人欺負我……」說完又放聲大哭起來。

  見此情景,方銳慌了,趕忙拿起毛巾遞過去:「顏萍,快別哭了,快坐下來慢慢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鄭顏萍接過方銳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眼睛上的淚水,這才慢慢穩定住了情緒,緩緩地說:「今天下午我回家了一趟,和我媽又吵起來了!」

  「為什麼和阿姨吵起來了?」方銳吃驚起來,她知道鄭顏萍不是那種喜歡和父母吵架的人。同在一個單位,方銳更知道鄭顏萍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

  「方銳,你知道我媽是上海人,按有關政策,在農場裡的上海知青,只要上海那邊有監護人或是接收人,他們的子女在上學的時候就可以遷回上海了。我雖然已經工作了,按照政策也可以遷到上海去了。可他的父母沒有一個是上海人,他不能和我一起去,我一個人去有什麼意義呢?下午我回到家裡,我媽說話太無情了。說實話,方銳姐,我真的不想離開這裡啊!」


  方銳聽明白了,鄭顏萍說的「他」,是指她的男友李伯康。

  「那,伯康是咋想的呢?他有什麼辦法能不讓你回去嗎?」

  「他能有什麼辦法呢,這是我媽還有我爸的主意。我媽說她已經跟我在上海的舅舅商量好了,讓我舅舅作為我的監護人。聽說連我在上海的工作單位都已經聯繫好了。方銳姐,我真的不想走啊!」鄭顏萍十分悲愴地說完,又放聲大哭起來。

  「顏萍,你先別太難過,聽我說一句,辦法總是有的!」

  鄭顏萍聽了,擦了擦眼淚,充滿希望地看著方銳。

  「顏萍,你跟叔叔阿姨他們說清楚嘛,這件事是勉強不得的。你不願意到上海去,他們就是強迫你去了,可你的心還在這裡,怎麼能安心在上海呆下去呢?」

  「這話我也不知跟我媽說過多少遍了,可我媽還有我爸從來就沒耐住性子聽過我的解釋。」

  「顏萍,只要你是真心地愛著伯康,並且堅持不走,我想,叔叔和阿姨他們是奈何不了你的,他們總不能將你捆送到上海去吧?」方銳語氣堅定地說。

  方銳的這句話仿佛給鄭顏萍打了一劑強心針。她抬起頭來,擦了擦眼睛,語氣也十分堅定地說:「方銳姐,你說得對,只要我堅持不走,他們總不能把我捆到上海去!」

  方銳也堅定地點點頭。

  經過方銳的勸說,鄭顏萍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說話的語氣也平和起來了。兩人又說起了心裡話。鄭顏萍問:「方銳姐,海濤最近怎麼樣了?他經常到這裡來看你嗎?我看得出他對你是真心的。我們都是在三分場一起長大的,我能看得出來,從小時候到現在,他就只對你一個人好,從來沒有對別的女孩子感興趣過。」

  「今天下午他和官洪一起來過了,主要是商量舉辦文化藝術節拿出什麼文藝節目的事,還沒坐幾分鐘就走了。」方銳如實地說。

  「方銳姐,我估計海濤說過來和你商量文化藝術節只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還是想你了,想過來看看你是真的。」

  方銳不可置否地點點頭。

  「方銳姐,我覺得我們都很慶幸,都找到了自己所喜歡的人。不知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在大千世界芸芸眾生里,能夠找到一位終生相伴的知己,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喜事啊!」鄭顏萍感慨地說。

  方銳再次點點頭。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鄭顏萍就起身告辭了。

  送走了鄭顏萍,方銳再也沒有心思寫下去了。她靜靜地坐在床邊,鄭顏萍剛才所說的話,讓她想起自己外出求學那天和鍾海濤分別時的情景。

  那一年秋季,方銳出去上大學,鍾海濤送她到五一農場唯一一輛通向外界的班車。路上,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情。也許是想到方銳就要離開自己一段時間,鍾海濤的情緒十分低落。而方銳更是捨不得離開鍾海濤。於是,她就將清代著名女詞人賀雙卿的《惜黃花慢•孤雁》那首詞默誦給鍾海濤聽:

  碧盡遙天,但暮霞散綺,碎剪紅鮮。聽時悉盡,望時怕遠,孤鴻一個,去向誰邊。素霜已冷蘆花渚,更休倩、鷗鷺相憐。暗自眠,鳳凰縱好,寧是姻緣!淒涼勸你無言,趁一半沙水,且度流年。稻梁初盡,網羅正苦,夢魂易醒,幾處煙寒。斷腸可以嬋娟意,寸心裡,多少纏綿。夜未閒,倦飛誤宿平田。

  方銳還記得自己默誦完這首詞後,動情地對鍾海濤說,自己走後,雖然不像女詞人那樣心中充滿幽怨,但也像女詞人所描寫的那樣心中充滿憂傷,像一隻孤雁,心中的極度痛苦和傷感是一時無法釋懷的。

  聽完方銳講述後,鍾海濤更傷感了,對今後的生活也有些茫然:方銳去高等學府深造了,自己今後的出路在哪裡?是在那蔚藍色的天空盡頭,還是像大雁一樣飛向殘陽之中?

  當時的鐘海濤看到,因為自己的情緒不太好,導致方銳的情緒更低落了,全然沒了赴高等學府深造的喜悅心情,本想好好安慰她,但又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語言才合適,於是也吟誦了一首賀雙聊的詞《鳳凰台上憶中吹簫(送韓西)》作為回應:

  寸寸微雲,絲絲殘照,有無明滅難消。正斷魂魂斷,閃閃搖搖。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隱隱迢迢。從今後,酸酸楚楚,只似今宵。青遙,問天不應,看小小雙卿,裊裊無聊。更見誰誰見,誰痛花嬌?誰望歡歡喜喜,偷素粉,寫寫描描?誰還管,生生死死,暮暮朝朝?

  這首詞是賀雙聊為別女友韓西而作的,細膩地表現了她內心抑鬱的情緒,巧用疊字抒情寫意,將賀雙卿心中的酸楚盡情傾訴,扣人心弦,令人動容。鍾海濤用這首詞作為回應,也道盡了他對心上人的難捨難分之情。

  車來了,分別的時刻來到了,鍾海濤將方銳伸出車窗外的手使勁地抓住,方銳也緊緊抓住鍾海濤的手不放。票務員看到他們倆不鬆手,就問方銳:「你到底走不走呀?你這樣很危險的。」引得車內的人都在朝兩人看,方銳這才鬆開了鍾海濤的手……

  想到這裡,方銳長嘆一口氣,拉下燈閘開關躺下了。

  南疆春天的腳步儘管走得很緩慢,但它總歸是要走到農進的。

  春天的塔里木盆地,雖然風裡還帶著些寒意,但已經處處勃發著生機。楊柳婀娜的枝條已經在春風裡搖曳起汩汩的春情,努力地迎合著季節的訪問,並剝開它那膨脹的苞芽,給大自然塗上第一抹新綠。胡楊還是那麼年輕卻蒼老的樣子,執著卻也隱忍,倔強卻也柔軟,偏執卻也溫和,骨子裡不屈不撓也很隨和安靜,仿佛暗藏著一股力量,巍然屹立在蒼茫間。

  在農場參加承包土地的職工們都知道,澆完春灌水後一定要不時地到地里去看看,以防止澆好水的棉田化凍後,水沖開堵水口跑到另一塊地里,造成串灌。按照春灌制度規定,如果串灌了,是要進行罰款處理的。同時因為班組長的檢查和管理不到位,輕者受到批評重者也要受到處罰的。

  春灌結束後,官洪整天不是忙於寫詩,就是在構思「五一農場金秋文化藝術節」節目的事,再加上前期到地里去檢查兩次沒發現問題,後來就沒再去了;三分場黨支部組織各班組長進行春灌檢查時,他地里已經垮了幾個口子。按照春灌管理制度規定,春灌地里垮了口子發生串灌,如果不及時堵上的話,是要進行罰款處理的,原因是農場土地鹽鹼含量大,垮了口子,鹽鹼水跑到另一塊地里,會使另一塊地的鹽鹼含量增加,容易發生不出苗現象,同時也容易造成鹽鹼斑地。一旦形成鹽鹼斑,就會多年不出苗,費了很大勁也不容易再改建過來,不僅造成作物減產,而且看上去很不美觀。所以改造鹽鹼斑地也是各農業單位的重要工作之一,許多單位往往想了很多辦法也不一定能見成效。五一農場每年進行生產大檢查時,其中的一項就是查看是否有鹽鹼斑地現象存在。

  官洪感到自己確實對不起老班長李山水。本來他將自己要到他們班組裡,別人就說了不少的風涼話,剛乾沒多長的時間,就出現了三塊地的串灌現象。不僅自己要遭到罰款處理,老班長也要跟著受罰,別人不就更說三道四了嗎?

  果然,官洪的地塊因串灌被罰款的事被少數人津津樂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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