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有十公里的路程,可鍾海濤和官洪都是騎自行車,又是石子路,兩人又說著話,蹬車的速度就慢了,再加上天短,來到場部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官洪害怕天晚了郵局要關門,就提出把稿件寄出去後再去找方銳。鍾海濤又陪著他去了郵局。官洪有個習慣,凡是重要的稿件,一般都要寄掛號。所以,當他將稿件用掛號信寄出去後,又耽擱了一些時間,兩人慌慌張張地從郵局出來,就往方銳幫工的五一農場機關宣傳科走去。因為方銳是干文教工作的,業務工作屬於宣傳科分管,所以,五一農場黨委讓她在宣傳科負責參與籌備文化節活動的相關事宜。
兩人走進五一農場機關宣傳科,見方銳正在低頭寫東西,便徑直走到她跟前。
方銳抬頭一看是鍾海濤和官洪來了,趕緊站起來說:「你們來找我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呢?辦公場所是不能會客的!」然後領著兩人向辦公室門外走。
坐在一旁的宣傳幹事齊新華和攝像員王紅瓊看了看鐘海濤和官洪,又看了看方銳,兩人都笑起來。齊新華開玩笑地說:「方銳,你男朋友來了,你不是激動地把我們組織起來去迎接他,卻是用這種口氣跟你男朋友說話,當心海濤背後要好好教訓你哦!」
方銳臉一紅,領著鍾海濤和官洪趕緊走出辦公室,然後說:「海濤,官洪,你們先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請個假,馬上就回來。」說完又轉身走進辦公室,向宣傳科長龔建民請了假,隨後才領著兩人向自己的臨時住所走去。
鍾海濤本來是懷著高高興興的心情來看望方銳並準備和她商量文化節上拿出什麼節目的事情的。一看方銳好像害怕他和官洪把辦公室弄髒了似的急急忙忙往大門外走,心裡已有些不快:「方銳,是害怕我們給你丟臉了,還是……」
「我沒那意思,你們可千萬別誤會了。」方銳連忙解釋,「海濤,跟你說句實話吧,職工們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非要到機關辦事不可的話,誰也不願意到機關來。機關里這些人總是喜歡指指點點地議論別人。再說了,我怕你們有什麼事,在辦公室里說話也不方便。宣傳科又不像別的科室,他們都是動筆桿子的,需要安靜,影響了他們辦公也不好。」
官洪看到鍾海濤不高興的神情,也連忙打圓場:「是啊是啊,海濤,我在寫東西的時候,也不喜歡別人打擾的。你自己也經常寫東西,也會有這種感覺吧!為什麼寫東西的人喜歡晚上『爬格子』,就是圖個安靜啊?」
聽到方銳的解釋,鍾海濤似乎覺得合情合理,再加上官洪的圓場,就沒再說什麼,和官洪一起來到她的臨時住所。
方銳的臨時住房收拾得很整潔。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被單抻得平平展展,枕頭放得方方正正,床頭邊堆放了一些書籍。窗戶下面放了一張辦公桌,上面也放滿了書籍,還有一個小黑熊打鼓的玩具,是方銳上大學的第二年鍾海濤送她到市長途汽車站時,在一家商店裡買來送給她的。離床邊不遠的地方放著一張棗紅色的圓形小桌,上面擺放著兩隻果盤,一隻裡面擺放著什錦糖果,另一隻裡面擺放著蘋果、香梨等水果,桌子旁邊還擺放著一個垃圾桶,粉紅色的,很好看。
雖然分別的時間不是很長,而且還能夠經常見面,鍾海濤感到方銳已經在變了。他抬頭看了看方銳,又掃視了一下擺放的物品。方銳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笑著解釋說:「海濤,在機關和場部許多家庭里都是這樣。我去過鄭顏萍的住所,她住室里擺放的東西比我的還要多呢。有朋友來玩,沒這些東西是說不過去的。何況,這些水果都是我從家裡帶來的,糖果是我從商店裡買來的。這桌子和凳子是我搬進來的時候就有的,隨便吃一點吧。」方銳說完,順手拿起一塊糖果給官洪。她知道鍾海濤喜歡吃蘋果,轉身拿起一個蘋果,將皮削去後遞給鍾海濤,又給官洪削了一個。
吃完蘋果後,鍾海濤一邊擦手一邊說:「時間不早了,方銳,我和官洪來還有事要跟你商量呢。不說你可能也知道,就是關於舉辦文化節我們三分場拿出什麼文藝節目的事。」
接著,鍾海濤簡單向方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聽完鍾海濤的講述,方銳低頭略微沉思後說:「我也聽到不少單位的領導們談論過他們的想法。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許多單位準備的文藝節目內容絕大多數是獨唱、合唱或是簡單的舞蹈等,要麼就是笛子、風琴獨奏或是小品表演等,有新意的東西並不多。如果能拿出幾個有新意的節目當然更好些。畢竟是一線職工們的表演,不是專業劇團或是文工團的演出,不能要求太高了,場黨委也沒要求各單位都要拿出很高水準的文藝節目。可我們三分場就不同了,它可以說是我們五一農場金秋文化節的發源地,不拿出一兩個像樣的節目恐怕說不過去的。同時,這次文化藝術節可能要舉辦三四天,如果三分場只是演唱幾首歌或是笛子獨奏,讓人感到並沒什麼特色,恐怕是不好向場黨委交代的!」
鍾海濤贊同地點點頭。
聽完方銳的講述,官洪卻在沉思起來。他想起了李山水當年參加抗洪搶險的事跡,又想起他無私幫助自己和班組其他人員的事。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里形成了:能不能用散文詩的形式,將李山水當年參加抗洪搶險和這些年來始終堅持戰鬥在生產第一線並無私幫助班組成員的事跡寫出來,用身邊的先進典型人物事跡教育身邊的人?
有了這個想法,官洪立即向方銳提出來。
「這確實是個好題材,場黨委也多次要求各單位要用身邊的先進典型人物事跡教育身邊的人。身邊的先進人物看得見,學得來,讓人信服。同時,場黨委舉辦文化節的最終目的,是陶冶幹部職工的情操,增強凝聚力,鼓舞士氣,提高幹部職工的素質。如果能夠將身邊的先進典型人物事跡用文藝表演形式表現出來當然是最好不過的。到目前為止,還沒聽說過有哪個單位準備往這方面努力呢!」聽了官洪的設想後,方銳贊同地說。
聽了官洪的設想和方銳的分析後,鍾海濤靈機一動:既然官洪能將李山水的事跡搬上舞台,自己的機車組長劉蘭蘭的事跡雖然不是轟轟烈烈但卻能夠在平凡的崗位上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又是多年的先進生產者,也值得一寫呀?
鍾海濤把自己的想法也說出來,官洪連連稱讚。方銳聽了,有點不自在地點點頭。
最後,鍾海濤、方銳、官洪三人共同擬下了節目方案上報給三分場:由林文蓉準備兩首歌,她唱的歌和五一農場其它分場以及非農業單位的歌手比較起來,確實更加圓潤動聽;由官洪執筆,將李山水的事跡用散文詩的形式寫出來進行朗誦;由鍾海濤執筆,將劉蘭蘭的事跡搬上舞台。由方銳執筆,結合農場實際,用小品形式,將改革開放給三分場帶來的新變化表現出來。
看看天色已經晚了,鍾海濤和官洪起身要回去。方銳連忙叫住了鍾海濤,官洪很知趣走出門外,並隨手關上了門。
方銳上前抱住鍾海濤,輕輕地吻了一下說:「海濤,我在這裡很好,在機關里上班的時間準時,生活也很有規律,所以別擔心我。雖然春節過去沒多久,機關現在也很忙,天天在寫計劃在迎接節後上級的各項工作檢查,我一時也不能回家去。不過只要有時間,我會立即趕回去的。我雖然不能回家,可天天還在想著你的,你也要注意身體。」
鍾海濤將方銳的頭輕輕地扶起來,凝視著她那清秀的臉龐說:「小銳,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趕緊告訴我一聲。我一個大男人,不會有什麼事的。」
方銳點點頭:「海濤,等忙過了這一陣子,我就回家去看看。另外,我不在家,請你將我爸媽多照看一下。雖然我離家不遠,可也有十來公里的路,回去一趟也不方便。儘管機關辦公室安排夏侯雨的車子接送我,我也不想讓他過多的麻煩他,這個人還是很煩的。」
提到夏侯雨,鍾海濤似乎很反感,他再次提醒方銳說:「小銳,對夏侯雨這種人,我們最好還是敬而遠之,他的品行我們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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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海濤,我會時時注意和提防他的。不瞞你說,海濤,機關里像這種人還是很多的,我從心底里看不起他們的,整天瞎混日子還洋洋得意的,自我感覺很好呢!」方銳說。
雖然節氣已經到了初春,但在天山腳下、塔里木河畔的南疆農牧團場,春天的腳步似乎總跟不上季節的步伐。道路兩旁的樹枝上仍然沒有顯出多少綠色,它們的黑影緊緊地疊在一起。鋪滿樹葉的林帶里,枯黃的樹葉摻雜著褐色的泥土凌亂地交織著,西移的陽光灑在樹葉上,使原本看上去很枯黃的樹葉也增添了一絲亮麗。天上的白雲舒緩地流動著,輕輕地滑向天山頂上。落日的餘暉讓人不僅不覺得寒冷,還有些絲絲的溫暖。
鍾海濤和官洪騎著自行車往家裡趕。路上,官洪的腦子裡還在思考著如何將老班長李山水參加抗洪搶險後立功不居功自傲、堅持戰鬥在生產第一線、眼睛雖然受到傷害卻放棄領導照顧的故事用散文詩的形式表現出來。他像過篩子一樣回想自己讀過古今敘事詩。他想起宋玉的那篇感情深摯的長篇抒情詩《九辯》,又想起《孔雀東南飛》里人物角色有十來個,每個主要角色都是有血有肉有性格,而這些人物的性格,主要是通過個性化的語言描寫表現出來的。可描述李山水只是一個人的故事,何況他又不善言談,怎樣才能參照《九辯》《孔雀東南飛》的寫法去寫出李山水這個真實的人物個性呢?他又想起了曹植的《贈白馬王彪(並序)》一詩,採用民歌的手法,語言雅健而通俗,並用問句,使全詩於曉暢流利之中,具有強烈的情感從而起伏跌宕,迴環頓挫。
想著想著,官洪的腦子裡有了基本構思。他抬頭看了看鐘海濤,想把自己的構思和他談談,再聽聽他的意見。當他抬頭時,看見鍾海濤的眉頭正緊皺地蹬著自行車,官洪不忍心打斷他的思路,便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後面。
此時的鐘海濤想的是如何通過劉蘭蘭在平凡工作崗位上默默奉獻,把農場青年熱愛生活、在邁向四個現代化的征程上闊步前進用小品的形式表現出來。他想起劉蘭蘭起早貪黑在地里中耕的事,想起她無私幫助姚昌盛檢修機車的事,想起張大中說的她焊水箱把眼睛都刺腫了,第二天還戴著墨鏡在堅持打葉面肥的事……對,創建現代化的國營農牧團場正是像劉蘭蘭這樣甘願吃苦、默默無聞、任勞任怨、無私奉獻的人,把先輩們開墾出的綠洲建設得更加美好;也正是像無數個劉蘭蘭這樣的人,才能接過前輩的重擔,把一個美好的現代化國營農牧團場帶入二十一世紀!
想到這,鍾海濤感到渾身一下子輕鬆起來。他扭過頭看了看官洪,見他悠然地騎著自行車跟在自己的後面,知道他的構思也已經有眉目了,兩人對視一笑,接著又各自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對於散文詩歌的朗誦,官洪認為海濤和自己都可以上,這樣可以起到帶動作用,也容易把握住朗誦情感的分寸。
官洪的想法得到鍾海濤的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