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後人

2024-11-20 09:15:35 作者: 商夏周
  看到這些,張敏之有些不解,她將這些記下,想了想,又同萬大祖要了那女子一族的卷宗,復又回到屋中。

  滿地的卷宗依然安靜得躺著,似乎在等候著她去檢閱,張敏之掃了一眼,終於將目光落在了嶽麓書院上頭。

  她的手有些發抖,卻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緊張,將之拿起來。

  時間緩緩流逝,紅色的蠟燭燒了一半,張敏之掩下了卷宗,臉上露出複雜之色。

  萬大祖在此時推門而入,親自將薄薄的一疊卷宗放到了她的面前,說道:「這一族男子被流放沒多久,就遇上了瘟疫,已經盡數病死,女子充作官奴,也都成了下等人,留下的只有幾名孩童,被當年的大內總管收入宮中,沒了消息。」

  聞言,張敏之立刻將之取過來,飛快查看了一番,臉上露出困惑之色。

  見到她如此,萬大祖便問道:「可是發現了什麼?」

  張敏之說道:「我原本以為,老衛國公之死,有可能是仇殺。」

  萬大祖奇怪問道:「仇殺?」

  「他在十八歲那年惹下的桃花債。」她自言自語說道,「我原本以為他是……但是……」

  「怎麼會是仇殺呢?」萬大祖更是不解,「老衛國公的風流債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那一族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就算如今在宮裡頭的,也未必有這個能耐出來。」

  聽到這句話,張敏之的目光一亮,驀地站起來說道:「我知道了,我想明白了!」

  ……

  天邊透出魚肚白,大明學子的住處已有了讀書聲,孟澤良被這聲音吵醒,便坐了起來,將將拿起床頭的衣裳,就聽到孫志謙在外頭拍門:「澤良,你起了沒?」

  孟澤良覺得奇怪,孫志謙素來很少來找他,今天為何事如此著急,難道是因為張敏之?

  想到這裡,他飛快衝過去,才將門打開,就見到張敏之的臉,他心頭微微一松,突然想到自己並未穿外衣,忙不迭退回房內,將衣服蓋在胸前。

  

  孫志謙見狀,笑了起來:「你一個大老爺們緊張什麼?」

  孟澤良愣了一下,飛快穿著衣裳說道:「不緊張,就是冷?」

  張敏之踏進屋內,孟澤良才將衣服穿上,繫著腰帶,臉漲得通紅,她摸著小包子高高揚起的腦袋,口中說道:「這天是怪冷的,小心不要著涼。」

  孫志謙倒是不以為意,問道:「昨天去衛國公府,小衛國公怎麼說?」

  聞言,孟澤良臉上露出羞愧之色:「我太無能,沒能說服國公爺,經過此次,他反覺得太子殿下真的是兇手,說殿下想不費力氣就脫身不可能。」

  孫志謙幼時一直在京,直到長大了才離開,與京中子弟相熟,多少知道一些彼此的心性。聽到此言,他大感駭然:「鄧朝莫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有血氣了!」

  孟澤良嘆息道:「人是會變的,但終歸也是我無能。」

  「你不用自責,畢竟是殺父之仇。」張敏之露出恨意:「就像我遇到萬萬之事一樣。」

  說到萬萬,三人的眼眶都有些紅。

  孟澤良好奇問她:「瓦剌大使認罪了嗎?」

  「他是大使的身份,終究不好動刑,若不動刑,又豈是那麼好相與的?」孫志謙嘆了口氣,心情陰鬱。

  「既然不可動,那如何讓他認罪?」

  「瓦剌大使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肆無忌憚。」孫志謙說著,眼裡面生出一點恨意,「這小子要是落到我手上,我一定饒不了他。」

  孟澤良無奈說道:「如此一來。那殿下豈不是就不能出來了?」說話間,他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張敏之身上,眼神之中透著緊張。

  孫志謙應道:「雁過留痕,只要是他動手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我已經給陛下遞了奏摺,請他允許讓我們重新再搜一搜克沙士王子的房間,先不忙著定老衛國公的殺人案。至少也把克沙士王子的兇手給揪出來,到時候自然有瓦剌大汗來管他,就不怕他不說真話了。」

  張敏之點頭說道:「搜出了證據就由不得他了。」

  孟澤良有些緊張的說道:「那萬一搜不出來呢?」

  「怎麼會搜不出來呢。那天晚上他的確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是無辜的。說是去看星星。可是欽天監已經說過了,那天晚上的漸台並沒有出現,單單這一條他就說不清了。」


  孟澤良看了看張敏之,欲言又止,孫志謙倒是看到張敏之沉默的樣子說道,你怎麼了?

  張敏之回過神,怔怔地說道:「我昨天晚上夢到萬萬了。」

  孫志謙沉默了一下,說道:「她喜歡你,你心裡也是清楚的。本來覺得這個姑娘挺黏人,可是現在……」他的眼眶又紅了紅。

  說著,他又有些生氣的說道:「鄧朝莫以為當了衛國公就了不起,不問青紅皂白。逼急了,我把他爹的那些風流史,他的那些風流事都往外傳一份。以為他們的家的底子乾淨嗎?說不準一追究,逼著傅家家破人亡也要審一審。順道他爹三十多年前去長沙府也查一查,指不定能攪出點事來!」

  張敏之連忙止住,說道:「不到最後,先不要輕舉妄動,更何況是三十多年前的案子。」

  「三十多年前又如何,陛下要追究要查,照樣能查得出,前一陣子京中那起沸沸揚揚的江家案,不也是三十多年前的舊事嗎,兇手照樣被擒,只是可憐江家那麼多條人命,說不準那周家也跟他有關……」

  孟澤良驚訝抬頭:「三十多年前的案子也能翻得出來?時過境遷那麼久……」

  孫志謙理所當然應道:「只要上頭的願意查又有何難?說起來這事和殿下還有點關係。」

  「怎麼說的?那時殿下並不在京城啊。」

  「是不在京,但依然掛著職,江家後人過來喊寃,殿下收了消息,便一併幫著查了,好傢夥,抓了一條大魚!」

  孟澤良說道:「若是查,長沙府周家翻案的機率又是多少?」

  孫志謙應道:「周家?周家那也是大案,當年被定作了判軍領首領,多少有些官差應付的行跡,當今陛下與先帝不同,要真有冤屈,那必定能給你平反但是……」

  「但是什麼?」

  「若要想翻,那得先有後人,江家是僅存了一顆苗。」孫志謙想了想,又道:「可周家……」他說著,看了張敏之一眼:「敏之跟太子去滑縣之時,似乎就是那周家後人犯的命案,已經正法了。」

  孟澤良瞭然點頭,說道:「真如此,要追究國公府的事倒是難。」

  孫志謙不以為然道:「周家雖死,可傅家未必,據說,當年也有幾個孩子太小,被送進了宮中,指不定現在已經是哪位貴人眼前的紅人了,稍稍用一用,再怎麼也能膈應一下衛國公府。」

  說道,他又有些迷糊:「怎麼說到了長沙府的事了?」

  「老衛國公曾在那處辦過事。」孟澤良提醒他。

  孫志謙拍了拍腦袋,說道:「對對對。」

  「總之,不論瓦剌大使認不認罪,拿不出證據證明清白,那殿下出來也是遲早的事。」張敏之見他一副要與國公府對上的樣子,連忙又道,「孫師兄萬不可輕舉妄動。」

  孫志謙隨口說是,突然想起來:「還得去找李璇問下他那處的情況,就先行一步了,敏之你呢?」

  「我還有些事要問澤良。」張敏之說道:「看看小衛國公到底是什麼態度。」

  「那還來得及嗎?」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我再做下最後的努力,爭取讓兇手認罪。」

  孫志謙想到張敏之聖前立的誓,心中有些擔心,但依然寬慰她:「你不用怕,兇手已經抓到,只是不認罪,你的腦袋會沒事的,我們到時候也會為你求情。」

  張敏之朝他拱手稱謝,待孫志謙離開之後,她才開口道:「衛國公今日並未出府,他可有說是幾時?」

  孟澤良搖頭說道:「他很生氣,只是說了要面聖,至於是幾時,沒有提起。」說著又愧疚道,「是我無能。」

  張敏之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衛國公是何許人,你如此老實,怎麼能是他的對手?是我不該讓你走這一趟。」

  「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孟澤良說道,「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掉腦袋,到時候發動所有學子聯名,這次四國大比,你有大功,聖上也是愛才之後,必然不會捨得殺你。」

  張敏之苦澀一笑:「君無戲言,我一直自視甚高,若是今次失敗,也是一個教訓,怨不得旁人。幸好還有一些時間,我多去查一查,興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說罷,便起身告辭,孟澤良不敢攔她,只由著她去。

  張敏之走出院落,將小包子放了出來,摸著它的身體輕聲說道:「不要著急,我知道你也想讓殿下出來,我們已經在努力了,不是麼?」

  小包子轉了轉身體,又貼到了她的手腕上。

  「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張敏之將小包子抱在懷中,直朝著外院走去。

  身後有一道目光射了過來,隨後飛速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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