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白老夫人見朱佑樘開口,雖然對他和張敏之之間的關係感到疑惑,卻還是開口回答。
「藥方上的字龍飛鳳舞,恐怕只有藥鋪的人才看得懂,白姑娘竟然只是掃了一眼,就確定上面有砒霜,真是佩服至極哦。」有了太子撐腰,張敏之的底氣立刻大了許多,說道:「所以,白姑娘是何時學會看藥方的呢?」
聞言,白老夫人愣了一下,她拿起那兩個方子看了一下,一個是張敏之後來寫的,灑脫清逸,另一份就真如張敏之所說,龍飛鳳舞,但是根本看不出寫的是什麼。
「我……」白歡歡啞然,她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其實這個藥方,大家看不懂是正常,白姑娘一眼就看出砒霜,也是正常的。」張敏之舉起狂草的那張藥方說道:「因為這裡有一部分並不是漢字。」
「不是漢字?那是什麼字?」孟澤良奇道,他瞪大了眼,想從上面看出個所以然來,卻越看越亂,倒是梁中康看明白了,脫口說道:「這……不是蒙古文嗎?」
張敏之接口說道:「不錯,這是一張半漢字,半蒙文的藥方,是我請師兄特意幫我寫的。」
孟澤良好奇問道:「敏之,你寫這個方子是要幹什麼?」
「我想確認一些東西。」張敏之緩緩說道:「白姑娘到底認不認得蒙古文。」
孟澤良更加不解:「這……這有什麼好確定的?」
張敏之沒有理會他,而是拿起另一張寫得清逸灑脫的藥方說道:「而寫這一張藥方,只是為了確定白小哥他到底識不識字。」
聞言,白墨臉色微微一沉,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張敏之朝白老夫人說道:「中午為老夫人寫藥方的時候,我曾經請白小哥挪一下鎮紙,不知老夫人可有印象?」
白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冷哼點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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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請他將真紙挪到參字的上方,而他挪了。」張敏之再度說道。
「這有何……」白老夫人說著,突然神色一變,張敏之已經為她說出了困惑:「白小哥既然不識字,那為何會知道參字在哪個位置,要知道,當時我已經寫下許多行了!」
「也許只是巧合呢?」張敏之繼續說道:「有人肯定會這麼問,但是,當時白家的僕從們也都看到了,白墨在挪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猶豫,準確無誤放到了那個位置,由此可知,他根本就是識字的,既然如此,那麼我想請問白小哥,為何你要告訴大家你不識字?聽不出經文的差別,還是說,你當時根本就不在房間內,之所以以為普明大師誦的是《妙蓮法華經》,是因為前一天晚上,他誦到了一半,你在他隔壁住了多日,很清楚他會將整本經文念完了,才會換另一本的習慣!對不對!」
張敏之幾乎是一口氣將話說完,雙目緊緊盯著白墨,冷冷說道:「那麼當天晚上,你去了哪裡?」
白墨並沒有慌亂:「這些都只是你的推測。」
「你能想到如此周全的法子,還能在李兄面前全身而退,必然是有備而來,不是麼?」張敏之笑道:「我當然有證據,當日你倒掉香油的時候,因為生怕旁人知道,所以從自己的窗戶進入普明大師的房間,取出燈油,倒在自己窗戶下的花盆裡,但是你要準確掌握好時間,必須是二更,所以,倒的時候十分小心,卻也因此有一些燈油漏到了你的手上,你清洗了雙手,卻忘記衣袖處也會留下痕跡,不要跟我說你有可能在別處不小心沾染到,第一,你的差使並沒有接觸到,第二,你房間裡的燈油一直沒有燈油滑下來留下的痕跡,第三,那夜之後,你一直都是夜晚當差,並沒有機會觸碰到這些東西。」
張敏之連番出聲,句句指中要害,加之白墨先前那些互相矛盾的說辭,立時就將白墨的嫌疑坐實了!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白墨的身形一躍,便要衝出人群,然而另一道身影更為敏捷,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意圖,如同守候獵物的豹子,在白墨行動的一瞬間便上前,拉住他的腳,奈何白墨實在狡猾,丟下鞋子便沖了出去。李璇自是不會放過他,腳尖一點,便跟了出去,奔出數米直接將他制住,兩手一緊,就將白墨的兩隻胳膊卸下,一側的僧人上前,立刻將他制住。白墨無力掙扎,只能說道:「枉我如此小心,竟還是被你識破。」
張敏之心中微松,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著白歡歡,結果見她的臉色一白,這一面還是和白墨對答:「那麼說,你是承認你就是刺客咯!」
白墨垂首,並不回應,張敏之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將你的手法說與大家聽一聽,諸位,當天入夜之前,白墨將普明大師的燈油倒了之後立即回屋,在床上做出自己入睡的樣子,之後趁著夜色去牢房,假意攻擊師兄,將李兄引開,之後就立刻甩掉李兄,但是,他並不是回到爐塔行刺師兄,而是換了地方,去為他的同伴做不在場的證明!」
白墨冷冷一笑說道:「不錯,我就是刺客,當天夜裡,我引開李璇之後,立刻前去完成任務,改頭換面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至於你說的同伴,根本是無稽之談,刺殺一個人何需兩名殺手!」
「到了現在,你還在為你的同夥找藉口?」張敏之搖了搖頭,說道,「確實,行刺一個人是不需要同伴,但是,刺殺我師兄本來就不是你們最重要的任務。」
孟澤良立即緊張問道:「他們難道還有別的圖謀?」
「正是!」張敏之往前邁了一步,目光落在白歡歡身上,緩聲說道,「這個牽連說起來,時間就比較久遠了,目下,我們還是來說說這兩名刺客的事情。」
孟澤良點了點頭,見張敏之看著白歡歡,又困惑問道:「敏之,你為何盯著白姑娘看?」
張敏之託著下巴說道:「白姑娘的身姿裊裊,蠻腰盈盈……」
聞言,楊旭之臉色難看,立即擋在了白歡歡面前,口中喝道:「住口,張敏之,朋友妻不可惜!」
「確實如此。」張敏之點了點頭,說道:「白姑娘,可否將手從您的腰間拿開,讓大家瞧瞧?」
聽到此言,白老夫人喝道:「張公子,你太失理了!白墨只是我家的一個小廝,進了白家左右不過兩年,他的身世來歷俱與白家無關,你以此對我們白家一再羞辱緊咬不放,不知是何居心!老婆子再不濟,也是當今聖上的女官出身,白家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由不得你這無名小卒來羞辱,逼急了,老婆子一紙訴狀送達天庭,求陛下聖裁!」
後面這句話便是說給朱佑樘聽的了,顯然,是將白老夫人惹惱了!
「老夫人稍安勿躁,且聽她再說下去,如果說得不對,我們自然是要好好懲罰!」朱佑樘終於出聲。
白老夫人冷冷說道:「懲罰,如何懲罰?罰抄?還是關禁閉?以陷害他人來沽名釣譽,如此懲罰是否太輕了!」
朱佑樘看了張敏之一眼,應道:「自然不會,倘若她做出如此行徑,自然是要革除嶽麓書院學生之名,永不錄用。」
嘖嘖嘖,這懲罰可真是不輕啊。
然而張敏之只是微微一笑,緩步往前,來到白歡歡身邊,驀地抬手,一隻匕首直刺向白歡歡喉嚨,白歡歡幾乎是下意識閃過,抬手一擋,就將張敏之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另一隻手下意識摸向腰間,剛剛抓住,就被一隻大掌控制住,不知何時,李璇已經閃到她面前,對上張敏之的眼神,白歡歡頓覺不妙,就聽她笑呵呵說道:「姑娘你怎會不知?自然是躺在床上,蒙住被子,蓋住頭了!」
「歡歡,你怎麼會武功?」楊旭之的聲音隨即傳來,帶著滿滿的不可置信。
白歡歡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但是面上卻又鎮定下來,掩飾道:「不過是學了一些防身之術。」
張敏之拍手笑道:「收放自如,行雲流水,這一套防身之術沒有五六年的功夫怕是不會有這般火候,卻不知歡歡姑娘師從哪位高人?」
白歡歡看向張敏之,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奈何雙手被李璇制住,根本無法動彈,她的念頭一轉,眼淚就落了下來,立即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委屈說道:「我不過是學了個防身之術……」
張敏之笑了笑說道:「白姑娘,你腰上是什麼東西,抓得挺緊,可否取出來看一看?」
白歡歡的手一松,但是李璇已經先她一步,迅速從她腰間抽出一樣東西。
看著那還在晃動的亮光,眾人倒吸了一口氣,竟是一把軟劍。
「白姑娘,放在你腰間的東西,你總不會說是旁人栽贓嫁禍,而你完全不知道吧?」張敏之從李璇手中取過來,朝前輕輕揮動了一下,立刻有人大驚失色,罵道:「張敏之,你想幹什麼,當眾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