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要什麼樣的證明,我都可以做到。」張敏之堅定說道。
「這次的比賽,你有幾分勝算?」
張敏之在心中略略一算,有些底氣不足:「至多三成。」
「贏過這場比賽。」
「如果我贏了,殿下就會接受我麼?」
朱佑樘笑了,那笑意像是融化了天山上冰雪的陽光,雖是暖意,但透著冷,他緩緩說:「天真。」
「那……」
「這只是第一道任務,完成三道,我便接受你。」
聞言,張敏之先是皺了下眉頭,隨即釋然,沒有立刻拒絕,就說明還有希望,既然下了三道任務,完成就是。正如他所言,區區一杯五石散,確然不能證明太多。
於是,她點頭說道:「我一定會贏得比賽,證明我的能力。」
朱佑樘不再看她,只將茶杯一放,張敏之立時會意,退出房間。
孫志謙看著她離開,心中大惑不解,他自幼追隨在朱佑樘身邊,在他還未與陛下相認的時候,就已經遵孫院長之命,好生保護朱佑樘,長大之後更是利用自身的便利,想方設法為朱佑樘搜羅人才。這張敏之一入書院,就成為孫志謙的目標之一,經過這一番考察之後,才將他介紹給了朱佑樘,卻不想此刻卻是如此局面,不免心下失望:「明明是你叫我去教他們的,為什麼人給你帶過來了,你又給她設了三道檻?」
朱佑樘沉吟道,「玉不琢,不成器。」
「我覺得她已經算一塊美玉。」孫志謙不以為然,一方面是因為對張敏之有一定的信心,他爺爺給他定的婚事,雖然被他退掉了,但是起碼說明這張家是有一定的長處,這段時日與張敏之接觸下來,同樣感受到了她的過人之處,所以生怕朱佑樘就此錯過,這就是另一方面的了,於是他繼續道:「如果不將她收進來,萬一被老四搶了去呢。」
朱佑樘但笑不語,李璇在一側應道:「老四是萬氏的人。」
「但是她不知道。」
李璇反問道:「以萬萬和老四的關係,她會不知道?」
孫志謙恍然大悟,一顆心也跟著放了下來,笑嘻嘻說道:「你這是篤定她會站在我們這邊,故意吊著她呢?」
「主子只是想知道她的能力到底能達到多少。」李璇說道:「客棧之事你也有所耳聞,那到底只是一方面,當時破綻百出,並不能證明太多。總之,蹴鞠之事,你多多盡力就是。」
「這麼說一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孫志謙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朱佑樘:「她來自滄州,你又這麼照顧她,莫非,她就是你遇見的那個人?」
朱佑樘掃了他一眼,將袖子中蠢蠢欲動的小包子彈了回去,應了聲:「多事。」
孫志謙立時瞭然,心中一動,他原本以為張敏之是靠著自己的能力讓朱佑樘如此上心,卻不想竟然還有這一番緣故,如此一來,他反倒寬心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就歡快起來,說道:「那自然是要盡力的,話說回來,她和你見了這麼幾次竟然認不出你來,也是怪哉。」
「臉盲症,治不了。」朱佑樘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
孫志謙默然,那這傢伙每次是怎麼認出他來的?
如果張敏之在這裡,她會告訴他,一開始靠聲音和行為,次數一多,自然也就記住了!
「公子,那藥還喝嗎?」
「萬娘娘精心準備,怎能辜負?」朱佑樘笑眯眯說。
這一下,孫志謙是完全弄不懂朱佑樘的心思了。他顯然早就知道,也很清楚五石散的危害,可是喝下去的時候,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難怪李璇總是嫌棄他太笨了,這道理他用盡畢生本事,始終都想不明白。
一直等孫志謙走遠,李璇才開口問道,「主子,你就那麼看好張敏之嗎,要知道,她只是個女人。」
「我知道你因為這點,一直質疑她,」朱佑樘說,「李璇,如果你不是事先知道她是女人,你真能確定自己看得出來她不是男人?」
李璇皺著眉,「她這方面倒是如假亂真,連萬家那寶貝女兒的心,都被她勾去了,哭著鬧著都要和老四解除婚約。」他就差一句萬萬要是知道自己移情別戀的對象是個女人,不知會作何感想了。
朱佑樘啞然失笑,站起身拍了拍李璇的肩膀,「那就是了,她不說自己是女人,誰能看得出?入學考試的卷宗你也看了,她的能力不輸任何男人,為什麼不能用?」
「但女人總是要成親的,她就算說效忠主上,到了年紀,就不好說了。」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朱佑樘說。他回想起自己被張敏之救下時,對方的果斷和利索,那種危險情況下,普通的男人都會慌了手腳,偏她還不忘記摸了兩把自己的臉,夸自己是大美人。哪怕家裡遭受如此巨大的變故,都能在得知自己身份後,迅速判斷分析出了朝中的變化,想方設法要給自己當臣子,以求給家裡洗脫冤情。
她和自己認識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大多數女人,以眼淚為武器,以軟弱為盾牌,偏偏她以堅強為武器,以才華要和這個男人的天下計較長短。
她大概真的不會哭吧?
什麼時候她哭著求自己就好了,為什麼自己如此期待看到?
張敏之自然不知道朱佑樘對自己的評價頗高,自朱佑樘處離開,她便將瑣事丟開,開始全力投入到蹴鞠比賽的訓練中,半個月時間很快就過去,比賽開始了。
當日,書院的全體師生都在校場觀看這場比賽,院長大人自然也不例外。儘管是春末,天氣卻熱得出奇,太陽火辣辣照下來,所有人都顯得浮躁不已,只是儘量壓抑在。倒是萬萬來來回回最積極,搬運了無數飲水堆在場邊,還僱傭了兩個人舉著牌子站在自己身後,上書一行大字:張敏之加油。
圍觀人群皆側目,議論不止,朱子儀的臉氣得鐵青,萬萬不為所動,發現張敏之到場了,立刻湊到他的身邊,」敏之哥哥,我看好你。」
不遠處的梁中康忍無可忍,故意咳嗽一聲,道,「萬萬,你是哪邊的啊。」
「關你什麼事,狗腿子,」萬萬一個大白眼送給他,又親熱地對張敏之說:「敏之哥哥,你渴不渴,我專門運來最好的山泉水,要不要喝?」
張敏之被眾人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看著,只能客氣對萬萬說:「謝謝萬萬,你其實不需要這樣,我沒有那麼脆弱。」
「敏之哥哥,你不用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萬萬驕傲地挺起胸。
梁中康酸溜溜說:「有的人長得好就是不一樣,沒什麼本事,靠著臉天生就能哄著女人倒貼。」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朱子儀更加敏感,揮袖對李臻說:「這裡沒什麼意思,我們走,比賽要開始了。」
果然,伴隨他這句話落地,裁判要求兩隊集合的哨聲,已經吹響。
眾人紛紛朝賽場跑去,平民學子和世家子弟這兩個涇渭分明的球隊,站在賽場上開始全力爭奪。
一開場,局勢對於張敏之這一隊來說,就十分惡劣,世家隊幾乎一開場就以碾壓性的攻勢奪取了好幾分。
張敏之發了狠,全力奔跑,終於搶回了一分。一時間外場看比賽的學子們聲勢大振,叫好聲不斷,其中以萬萬的尖叫聲格外扎耳。朱子儀的臉色由青變紅,又由紅變白。
這小白臉看著文文弱弱,還挺能打的啊。
以前萬萬老纏著他,他反而嫌她太煩。現在倒好,她不纏著自己纏著張敏之了,他反而覺得生活少了點什麼。
一個窮小子,也配和自己一起比較?
場上眾人已經注意到張敏之,開始對她圍追堵截,都被她一一繞過,朱子儀遠遠沖李臻點了點頭,李臻逼近張敏之身邊,正好球落在兩人半空中,張敏之高高跳起,突然感到左肩劇烈一痛,李臻明顯是一腳踹到了她的肩膀,讓她跳在半空的身體直接撞到了地上,與此同時,李瑧已經奪到了球,並且穩穩射中風流眼。
這一腳下得夠重,疼痛不已的張敏之趴在地上縮成一團,冷汗直冒,硬是沒有出聲。
「敏之哥哥,你受傷了,」萬萬最先反應過來,招呼著自己的跟班,「趕緊把敏之哥哥抬去看大夫。」
朱子儀拉住了她,「萬萬,你想清楚,你家害的張家家破人亡,以為你們兩個會有結果?」
萬萬的臉上滿是冷漠,「朱子儀,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我就願意粘著張敏之,怎麼了?」
「呵呵,」朱子儀氣得渾身發抖,「你怎麼和我沒關係?你可是我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以為張敏之怎麼就不理你?哪個正常的男人,會願意和有夫之婦來往?」
「是嗎?」萬萬笑了下,說,「很快我們就不是了。」她用力揮開朱子儀的手,帶著痛昏過去的張敏之離開了現場。
一片混亂中,裁判任一飛依然判定分數有效,這令平民學子們十分不滿。而孫志謙的行為就更直接了,抬手就將分數牌踢到了一邊,宣布分數無效。
兩名裁判因為這一分的去留起了爭執,竟然大打出手,最終的情況,自然是任一飛被孫志謙按在地上教訓了一頓,孫志謙甚至揚言準備直接將他打死算了,但是也直接將兩個人的裁判資格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