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方猛一回頭,原來是馬哥,用陰森森的目光盯著自己。
「小陳,你怎麼會在這裡。」
「馬哥,我是來看球的……」
「看球?你一個小保安,還有錢還玩球?」馬哥上下打量著陳東方,「走吧,跟我去見海叔。」
「馬哥,我還要回去上班呢……」
陳東方不情不願地被馬哥拽到一輛轎車上,車子到了海叔酒店樓下,又被馬哥拽到樓上。
海叔正盤腿坐在紅木椅子上打坐,看見馬哥拉著陳東方進來,好奇地問道,「小陳怎麼來了?姜總那邊有事嗎?」
馬哥把陳東方使勁一推,「海叔,我去周家盯破爛王,在那裡遇到這小子的……」
「周家?」海叔的臉沉了下來,「小陳,你去周家做什麼?是你自己要去的,還要你們姜總派你去的?」
海叔聽說陳東方在周家出現,不能不有疑心。他們本來與姜總的走私合作,就是貌合神離。最近聽說他們的老對頭破爛王要和周扒皮合作,所以馬哥就前去盯梢,沒想到發現了陳東方。
破爛王在多年之前,是海叔的一個小咪羅,因為心狠手辣,敢打敢殺,最終他和另外兩人,成了海叔最得力的打手,這三人分別是馬大帥、吳迷糊、破爛王。靠著這三人,海叔很快搶占了特區的破爛江湖。
隨後,海叔也學著周王分封諸候,給馬大帥、吳迷糊、破爛王各分了一塊業務,四家既相對分工,又密切合作。在有外人來干廢品收購時,他們四家就聯合起來打敗對方;平時無事時,各發各的財,一時幹得風生水起。
廢品這個行業,水特別深。外行人以為海叔這幾個人是靠收紙板廢鐵廢鋼發家的,其實那是大錯特錯。廢品行業利潤,靠的是老古董、貴金屬和工業邊角料。
一些人家世代傳下來的老家具、明清以前的盤碗盆碟等,後世子孫並不識貨,收廢品的上門發現,便忽悠著讓人家低價賣了,他們再高價轉賣到香江拍賣市場。馬大帥的特長就是鑑定識別這些東西,因為他識貨水平最高,任何贗品也不逃不過他的眼睛,所以人稱馬大帥。
貴金屬則是迷糊吳的特長,他長著一隻神奇的鼻子,不管走到哪兒,用鼻子一聞,就知道這裡有什麼金屬。迷糊吳天天打瞌睡,但只要聞到貴金屬的氣味,就立刻精神起來。
特區開始招商引資後,大量企業在這裡投產,於是多了新的廢品,工業邊角料。這些邊角料雖然不怎麼值錢,但勝在量多。一車一車拉出去,一袋子一袋子鈔票送進來。這一塊油水最大,又最省事,就成了海叔的禁臠。
最差的就是破爛王了,他的地盤裡全是未開發的農村,在農民手裡,能有什麼好廢品,不像那些工廠,有大量廢品,而且價格低。
眼看著海、馬、吳三家發了財,天天豪車美女吃香喝辣,而自己只能吃糠咽菜,破爛王心有不甘,最終大打出手,奪走了收購廢品的控制權,逼得那三家退出江湖。
說白了,還是錢夠花了,海叔三人不值得為幾個地盤拼命了。
退出江湖後,廢品馬和迷糊吳真正歸隱了,讓兒子跟著海叔混,只求保住產業就行。於是海叔搞了個酒店,開起夜總會和KTV,小日子倒也過得去。
但隨著特區日益開放,海叔他們的酒店裝修老套,服務項目又少,很多被別人比了下去。沒奈何,海叔開始轉行搞走私,最近聽說破爛王也要干民間貿易,而且與周家聯手,馬哥便去看個究竟,沒想到碰上了陳東方。
面對海叔的質疑,陳東方老老實實回答道,「海叔,我真是看球的,這事說起來,跟您還有關係。」
「怎麼會跟我有關係?」海叔收了打坐姿勢,站起來活動著身子問道。
「這事還得從上次我來送支票,為了莉莉和周二打起來講起……」於是把自己與周公子的恩怨、與周二的過往,還有黑哥請他賭球的事講了一遍。
海叔聽了,呵呵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為了莉莉竟然敢賭一根指頭。怎麼樣,你看了趙滿貫的球,能不能保住這根指頭。」
陳東方黯然道,「恐怕是保不住。」
「為什麼?你不是挺能打的嗎?所以極速求著你去幫球。」
「我能打過人,但打不過鬼,」陳東方嘆了口氣,「華仔打出的3號球,明明要進了,偏偏到了洞口就停了下來,要說沒鬼,鬼也不信。要說有鬼,我又找不到證據。」
海叔哈哈大笑起來。
「小陳,你能發現這個,已經很厲害了。在特區,周家搞的這個把戲,騙了不少人,也騙了不少錢……」
「這麼說,海叔您知道周家球房的秘密?」
「我當然知道,其實他們的招數,還是從我這裡學去的,我才是他們的師傅……」
陳東方激動地湊上前,「海叔,能不能告訴我,他們到底是怎麼做的?」
海叔卻搖了搖頭,「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我不能說,要是說了,周家人會怪罪的。」
「我會保密的……」
「只有死人才保得住密。」海叔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東方一眼。
看海叔無論如何也不肯說,陳東方抓耳撓腮好一會兒,決定從側面打探,「海叔,我發現疑點後,問題就出在他們的撞球案子上。」
海叔只是點頭,並不回答。
陳東方想,看來問題就是出在這裡了,只是,他們如何操作的呢?
陳東方乖巧地端起茶壺,給海叔倒水,但海叔只是喝水,不管陳東方怎麼旁敲側擊,也不肯說點有用的東西。
最後海叔被陳東方磨得沒辦法,乾脆叫陳東方陪他去打兩把撞球。
「走,聽說極速球房要請你打球,我看看你水平怎麼樣。」
陳東方跟著海叔來到一個大房間,裡面擺著撞球案子、沙發、音響,酒櫃裡擺著各種高檔紅酒。
陳東方看著琳琅滿目,感嘆道,「海叔真會玩。」
一個女服務員捧上球桿,海叔先出杆,陳東方把握節奏放水,既要讓海叔贏,又要讓他贏得艱難。海叔贏了兩局,扔下杆道,「小陳你這是放水了......」陳東方嘿嘿笑著說,「我這是發揮出最高水平了,就是贏不了您......」
海叔一招手,女服務員倒上兩杯紅酒端了上來。
海叔飲著紅酒,對陳東方的好感又加了一層,開始給他上起課來,「小陳,你別管周家的事了,人不能老是打打殺殺,學著我們做點正經生意,那樣才睡得安穩......」
「你要是有想法,我把馬大帥和迷糊吳叫來,你跟他們學點一技之長。」
陳東方那有心思學什麼鑑定破爛的技能,苦苦哀求道,「海叔,你給我透露一點線索也好。」
最後被陳東方磨得不耐煩了,海叔道,「你在我這裡沒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去周家球房好好看看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