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萬劍山的萬劍林不是人人可去麼?怎麼還需要資格了?」蕭北夢疑惑地問道。
他讀過關於萬劍宗的書籍,知道萬劍林乃是萬劍宗的一處修煉聖地,宗門弟子可以在萬劍林中砥礪劍道。
萬劍林的存在先於萬劍宗,因為有了萬劍林,才有了萬劍宗。
萬劍林,位於南寒與東疆交界的倒劍山之中。倒劍山,是由一座座形似利劍倒置的巨大山峰組成的山脈。
在倒劍山最中央的一座山峰之上,有一塊形似臥牛的青石,能夜放青光,氣沖斗牛,傳聞乃是由倒劍山地生劍氣而成,能秉承天道劍氣,被世人命名為試劍石。
從試劍石夜綻青光伊始,世間斷劍,殘劍,棄劍,等等無主之劍便以各種形式去到了倒劍山,聚攏在試劍石周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座劍山,被命名為萬劍林。
萬劍林之中,劍氣縱橫,慢慢地就吸引一些修煉劍道的修士前往觀摩砥礪。
直到後來,萬劍宗祖師在倒劍山開闢山門,將萬劍林納入山門之中,但卻仍舊允許宗外之人進入萬劍林砥礪劍道。
「萬劍宗現在的確允許外人進入萬劍林,但是,現今的萬劍林,既是機緣之地,又是兇險之地。經歷數千年的時間沉澱,其內的劍氣已經濃郁得近乎實質化,能傷人於無形。只有上三境的劍修,體內的劍氣與萬劍林之中的劍氣相呼應,才能消減劍氣的傷害,安然進入萬劍林。」江破虜輕聲解釋。
「葉孤魚的修為還沒有晉入上三境,他為何能穿越萬劍林?」蕭北夢提出了疑問。
「萬劍宗近水樓台,他們通過多年的努力,在萬劍山之中開闢出了一條更為安全妥當的通道,既能降低劍氣的傷害,又能讓門中弟子在其中砥礪劍道。葉孤魚能穿越萬劍林,成為萬劍宗的劍子,走的應該就是這條通道。」江破虜顯然對萬劍林很是熟悉。
蕭北夢思索了一會,又問道:「前輩,萬劍宗開闢出來的這條通道,外人能否借用?」
江破虜搖了搖頭,道:「萬劍宗能開放萬劍林已經是極致,如何會將他們的苦心開闢出來的通道借給他人。」
「非得是上三境的劍修才能進入萬劍林麼?」蕭北夢皺起了眉頭。
江破虜側頭看著蕭北夢,道:「你問這麼多,難道想進萬劍林?」
蕭北夢點了點頭,語氣低沉地說道:「母親之所以沒有去萬劍林,讓藍影吸取天道劍氣,全都是因為要為我祛除寒毒,沒有機會走一趟萬劍林。
如今,藍影到了我的手上,我自然要完成母親沒有去做的事情,讓藍影吸收一縷天道劍氣,讓它將來能成為傳說中的仙劍。」
說到這裡,他語氣懇切地問道:「前輩,依你的估計,以我現在的實力,進入萬劍山,將藍影劍送至試劍石的可能性有多大?」
江破虜原本要打擊取笑蕭北夢一番,但看到他認真嚴肅的表情,便忍了下來,稍作停頓後,道:「如果你的肉身還能再進一步,讓踏星步的速度再提升一個層次,應該能避開萬劍林當中的劍氣。」
蕭北夢聞言,臉上現出了喜色。
「不過,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你的肉身已經很強大了,要想再進一步,難度不小。而且,踏星步能否完全避開劍氣,我也不太確定。反正,我當年施展踏星步,就沒有躲過萬劍林中的劍氣。」江破虜補充了一句。
「前輩也進過萬劍林?」蕭北夢詫異地問道。
「若是沒有去過,哪裡能對萬劍林如此熟悉。」
江破虜眼含深意地看著蕭北夢,道:「當時,我進入萬劍林的時候,肉身比你現在要強了不是一星半點,結果也只在萬劍林當中走出一半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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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把藍影劍送進萬劍林,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路長不怕,就怕沒路可走。」蕭北夢嘿嘿一笑,抓了一把花生米,大步往庭院深處去了。
江破虜看著蕭北夢遠去,輕輕一笑,繼續喝著酸酸甜甜的桂花酒。
……
蕭北夢身上的傷勢不輕不重,吃了江破虜給的丹藥後,傷勢恢復明顯,沒用三天,傷勢便好了大半,趕路已經沒了多大的問題。
只不過,江破虜沒有催促,讓蕭北夢再休息兩天,然後動身。
蕭北夢也不著急,而且,他的事情也沒有做完,多在桂花村待兩天,最好不過。
來到桂花村的第二天,蕭北夢便讓景豹跑了一趟定北城,買了一段紫光檀木回來。
他要做一個木枕頭,將藍影劍給裝入其中,木枕頭的形狀和大小要與之前的一模一樣。
景龍擅長木藝,提出要幫蕭北夢。蕭北夢拒絕了,他要親自動手,但讓景龍在一旁指導。
花了三天的時間,圓木枕頭終於做好,裡面設計了一個活動機關,能夠很方便地將藍影劍取出和存放。
圓木枕頭做好,江破虜便提議動身離開。
蕭北夢懷疑,江破虜就是在等自己將枕頭做好。
一行七人緩緩地行出了桂花村,一輛馬車,六匹馬,一路向南。
李憶廣和景家四兄弟自然是爭著要趕車,但卻被蕭北夢拒絕。
蕭北夢仍舊當著車夫,棗紅馬則是卸去了馬鞍,跟在馬車的後面。
李憶廣帶著景家四兄弟護衛在馬車的周圍,路途上的其他事情自然被他們給分擔了下來。
同時,李憶廣和景家四兄弟雖然曾經去學宮當過臥底,江破虜對他們卻是沒有異樣的看法,相反,江破虜或許是因為和李憶廣的年齡相對更接近,共同的話題比較多,一路上談得還頗為融洽。
江破虜曾經邀請李憶廣一同乘坐馬車,但李憶廣卻是堅決拒絕。
其原因,自然是因為趕車的是蕭北夢。
蕭北夢對李憶廣以大哥相稱,言明自己不在意,但李憶廣卻無論如何也不上馬車。
江破虜與蕭北夢幾次勸說無果後,便也不再勉強。
離開了定北城的地界後,馬車來到了一處狹長的平原之上。
天順皇朝境內,有大河兩條,一在東,一在西,名字取得很不用心,分別叫東河和西河。
東河流入東疆海域,西河則是由北至南,流入南寒後,再穿過南蠻山的地底暗河,進入南蠻百族的地盤。
此處平原乃是堆積平原,原本是西河的河床,西河改道後,便成了如今樣貌。它北接大漠,南抵南寒,從天順西部邊地貫穿而過,兩邊山脈高夾,形如走廊,故而被稱為西河走廊。
西河走廊全長千餘里,地勢平坦,最適合策馬奔馳。
同時,它的地勢北高南低,若是騎軍由北向南衝鋒而下,地形優勢明顯,占據著絕對的地利。
無數次發生在西河走廊上的戰鬥說明,處在西河走廊北端的軍隊勝率遠高於處在南端的對手。
正是因為西河走廊的重要戰略位置,天順皇朝在西河走廊的中段位置修築了一座雄關,名為斷河關,由鎮西軍屯兵三萬,鎮守其中,其主要目的,是為了防備黑沙騎兵或者漠北三部,繞過定北城。
當然,斷河關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能阻斷南寒軍北上的道路。
對於南寒軍而言,從西河走廊的南邊攻打北邊,還是從北攻打南邊,那點地理優勢,對戰局影響不大。
蕭北夢要走西河走廊,從北至南,一氣走完。
沿著西河走廊,也有幾座地處西境的大小城池,蕭北夢恪守著特席的責任,只要離著西河走廊不超過五十里,他都會繞上一段路,去到這些城池,宣導學宮理念,並為學宮發掘人才。
江破虜的推測沒有錯,從桂花村出發後,姬無相便沒了動靜,再沒有派人行刺蕭北夢。
同時,因為李憶廣和景家四兄弟的加入,很多的事情被他們給接管了過去,蕭北夢的時間自然多了起來。
這些多出來的時間,他一刻也不敢浪費,修煉不輟。
他的修煉也有側重,主要是修煉《真血訣》和踏星步,《真血訣》能夠提升他的體魄,踏星步能夠提升他的身法速度。
而後,才是十步拳。
知曉蕭北夢能夠走出十步拳的第四步後,一向很少誇人的江破虜難得把蕭北夢大誇一頓。
至於恨天拳,蕭北夢往往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去打上一兩趟。
恨天拳的修煉不像《真血訣》的心法,只需盤坐運氣,外人瞧不出端倪,它需要拉開拳架,若是碰上懂行的人,一眼就能將其辨認出來。
蕭北夢遵從柳紅夢和慕雪央的告誡,不輕易在他人的面前展露恨天拳。
儘管他對江破虜,李憶廣和景家四兄弟很信任,但要修煉恨天拳的時候,也一定將他們避開。
因為地勢平坦,走的又是下坡路,蕭北夢一行的速度很快,儘管沿途還去了幾座城池開宣導會,在離開桂花村約莫十天的時候,他們來到了斷河關。
作為一處軍事關隘,蕭北夢自然無需駐關宣導學宮理念,但他在靠近斷河關的時候,故意在路上耽擱了不少的時間,捱到天黑的時候,才來到斷河關之下。
斷河關修築在兩座巨大且高聳的山峰之間,城牆高達八丈,比起定北城,矮不了多少。
它像一尊洪荒巨獸,橫臥在兩山之間,將西河走廊截斷,扼北控南。
同時,斷河關內的三萬守關將士,俱是鎮西大將軍賀雄飛麾下的精銳之師,能攻善守。
馬車緩緩來到關下,天色已經微微發黑。
「來者何人,速速止步!過關時辰已過,要想過關,等明日關門開啟再來。」斷河關此際關門緊閉,城牆上的軍士看到馬車過來,高喝出聲。
「學宮特席巡遊至此,爾等速速開關放行!」景虎驅馬走在最前面,他抬起頭,朝著城牆高喊出聲。
高牆之上沉默了下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有一個不同的聲音響起:「此處乃是皇朝雄關,關門違時開啟乃是頭等的大事。閣下說是學宮特席巡遊至此,可有證據證明身份?」
說話之人的頭盔之上有紅色的頂纓,乃是斷河關的將領。
蕭北夢從懷裡取出特席腰牌,遞給了身邊的景豹。
景豹先用一個小牛皮袋將腰牌包好,而後將其系在箭矢之上,而後開弓搭箭。
只聽咻的一聲,箭矢沖天而上,精準無比地釘在了那位說話將領身側的城垛之上,把那將領嚇得臉色煞白,驚出一頭的冷汗。
「好箭術!」蕭北夢由衷讚嘆。
要將箭射到八丈高的城垛之上,稍稍出色一些的弓手都能夠做到。但是,景豹剛才射出的箭矢上,還綁著特席腰牌。
儘管腰牌不大,重量也輕,但對箭矢的準度是有著極大影響的。
景豹沒有經過任何的嘗試,一箭就能準確地將腰牌給送上去,如此箭術,委實驚人。
「世子,我的箭術還不到火候呢,我原本是想將箭射在那名將領擱手的城牆上,以方便他取下腰牌。結果偏了幾分,射到城垛上去了。」景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蕭北夢登時驚出一身冷汗,慶幸景豹方才射出的箭是往右邊偏了,若是往上偏,那名將領恐怕已經被扎了個透心涼。
若真是如此,迎接蕭北夢等人的,絕對是萬箭齊發。
李憶廣靠了過來,朝著景豹一瞪眼。
景豹當即把頭一縮,躲到一邊去了。
「世子,你莫要當真,這小子的箭術是我手把手教的,就這點距離,他能指哪射哪,不會偏出半分的。」李憶廣輕聲開口。
蕭北夢這才知道,景豹方才是故意在騙他。
景豹與蕭北夢的年齡相當,再加上他的性子活躍跳躍,半個月的時間下來,與蕭北夢的關係已經說得上熟稔了。
蕭北夢又沒有半分的架子,景豹與他偶爾也會開上幾句玩笑。
正在這個時候,只聽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兩丈高的關門被打開了。
先是數十名全副武裝的步卒從關門內快步出來,整齊站立在關門兩側。
隨後,有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兩員黑甲將領從門洞內策馬而出,再急停在馬車之前。
其中一位,正是方才在城牆上喊話,要蕭北夢證明身份,被景豹一箭嚇出冷汗的仁兄。
此際,這位仁兄的臉色明顯還有些發白,顯然還沒有從方才的驚魂中完全回過神來。
另一位將領身形偏瘦,生著薄嘴唇小眼睛,他策馬在前,手裡邊托著蕭北夢的腰牌。
「不知特席大駕光臨,斷河關守將溫良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身形偏瘦的將領從馬上下來,朝著馬車連連拱手賠罪。
景龍和景虎擋在馬車前,沒有蕭北夢的指令,他們沒有給溫良讓出道路。
蕭北夢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緩步走向了溫良,景龍和景虎也在同時讓到了一邊。
「溫將軍客氣了,是蕭某驚擾了溫將軍才對。」蕭北夢停在了溫良身前五步遠的地方,滿臉笑意地拱手回禮。
溫良明顯有些詫異,他還以為蕭北夢坐在馬車裡,卻不成想,方才被他看成是車夫的年輕人就是學宮特席。
迅速斂去了臉上的詫異神情,溫良將特席腰牌畢恭畢敬地遞向了蕭北夢。
「蕭特席遠道而來,風塵僕僕,想必已經疲乏,還請特席不要嫌棄斷河關上的酒菜簡陋,給到溫某一個略表心意的機會。」溫良滿臉的真摯笑容。
他方才聽到身邊的斷河關副將馬清濤說,蕭北夢只是要借道過關,便順道客氣客氣。
斷河關乃是天順雄關,其規模不亞於天順境內的一座小城,但是,它與天順的其他城池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它是一座軍鎮,鎮守著皇朝的要害位置。
別的城池需要接待和配合學宮特席,但斷河關沒有這個義務。
只是,令溫良沒有想到的是,他假意客套,蕭北夢可沒跟他客氣。
「那就叨擾溫將軍了。」
蕭北夢將腰牌接過後,立馬快步上了馬車,朝著溫良拱了拱手,笑道:「煩請溫將軍在前頭引路。」
溫良當即愣在了原地,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還是身邊的馬清濤提醒,溫良才回過神來,連忙上了馬背,和馬清濤在前頭引路,引著車隊緩緩地進到了斷河關。
「小子,你磨磨蹭蹭地這個時候來到斷河關,是存心要在斷河關過夜吧?」江破虜從馬車裡出來,坐在車轅上,輕輕出聲。
「斷河關乃是難得一見的天下雄關,好不容碰上,自然要多看上兩眼。」蕭北夢微微一笑。
「你小子什麼德行,我能不知道?這裡可是軍鎮,虎狼之地,你可不要亂來的,告訴我,你打算幹什麼?」江破虜壓低著聲音。
蕭北夢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道:「前輩,我真只是看看。」
「兩道城牆加上兩座山,圍起來的一個大牢籠而已,有什麼好看的?」江破虜疑惑地問道。
「行萬里路,多看看沿途的風景,終歸不會是錯事。」蕭北夢的嘴角高高上翹起來。